摘 要:江陵馬山一號楚墓出土了大量的服裝,這種衣裾平展的服飾被大多數人認為與同時期出土的戰國時期的漆畫、俑像以及帛畫等形象,甚至包括馬山出土的俑像并不一致,馬山服飾與戰國服飾圖形的不對應引起的不少人的疑問。而我個人認為其實實物和戰國圖畫形象是一致的。
關鍵詞:禮記;深衣;服裝的二次定形
作者簡介:王智慧,臨沂大學美術學院講師,藝術考古。
一、深衣文化
深衣原是上古先民創造的一種日常服飾,經過周除的制禮之后成為一種服飾制度。在周王室頃覆之后的春秋戰國或東漢時期,崇禮的儒士追述周禮,將深衣制度大略輯錄于《禮記》“玉藻”和“深衣”篇中。后世儒士欲知其詳,不斷對此加以注疏和辨偽,形成洋洋大觀的深衣文化。
《禮記#8226;玉藻》“朝玄端,夕深衣”徐養相云:“深衣之制,為圣人所重,古人燕居,必服深衣”(解釋一下燕居)可見,深衣非朝服、祭服,它為用甚廣,實際受眾也不限于儒士群體。呂思勉云:“深衣者,古上下之通服也。”《禮記集說》轉再:“呂氏曰:深衣之用,上下不嫌同名,吉兇不嫌同制,男女不嫌同服。諸侯朝朝服,夕深衣。大夫朝玄端,夕深衣。庶人吉服深衣而已。”在先秦,諸侯、士大夫和庶民日常都可服深衣,只不過諸侯、大夫上朝或祭祀另有祭服,而一般百姓則把深衣當成吉服來使用。可見,深衣的歷史源頭可追溯到上古時期。深衣的應用貫穿于整個封建史,只不過歷朝歷代的深衣樣式出現過較大的變化。
沈從文先生實際認為馬山衣物即為深衣。
我個人認為在中國古代社會的早期——戰國,秦漢——盡管在造型能力上有各自的差異,但在其美術作品中作者都是一種盡可能明白的說明觀念——盡管不同地域、不同時代,寫實能力有相當大的差異。這是一種“同一性”的觀念在作祟,當時的人潛意識中認為,只要這件作品中的人物形象肖似了,各個關鍵地方——例如,服飾,可以說明這個人是誰,那么這件作品中的形象和真實的人物就取得的了一致,因此從人物的五官、動作到服飾,這個時期的人們一直在極大的與說明現實拉上關系。因此我認為馬山出土的衣物實物和同時期出土的形象造型是一致的,也就是古代的深衣。
之所以有不少人認為,馬山衣物和楚國帛畫和漆畫服飾沒有關聯,這完全是把衣物平鋪圖(款式圖)和真人著衣(效果圖)混淆造成的誤解。
二、衣受體抑——馬山服裝形態分析:
從服裝設計我們可以知道。服裝的成形一般有兩次,第一次由人工制作形成,第二次是由人體穿著形成的。任何一件服裝的形態都離不開這兩次成形。
日本民族服飾學會會長小川安郎把世界各民族的服飾分為腰布型、掛布型、貫頭型、前開型、體形型五大類型,但目前一般把服裝的形態分成纏繞型、懸垂型和緣體型三類。
馬山可以歸結為披掛性。披掛型是指把人體作為一個整體,將服用材料通過簡單加工制成一個狀形,把人體套罩起來的服裝類型。這些服裝在未服用之前只是一塊面料,只用通過人體穿著,即二次成形才能形成一種新的形態。
之所以馬山衣物上身效果被很多人認為和平鋪效果一致,是受到當代服飾的影響。
而當代的服飾多為緣體型,也被稱為適體性。緣體型即是根據身體的外形,特別是考慮到手足的特殊性而進行裁剪制成的衣服款式。被西方人很形象的稱為“第二層皮膚”。這種類型現在作為通用的穿著方式遍布全世界。
這類衣服的特點是平鋪圖和上身的效果圖差別不大,這也是大多數人想當然的認為馬山衣物平鋪圖和上衣效果一致的根本原因。但是根據馬山墓主身材尺寸與出土服裝尺寸的對照,我們可以很清楚地發現馬山服飾并非今日的適體,甚至有些緊身的適體型服裝。而是異常寬博,穿上身后衣服富裕之處,盤繞身體,形成了與平鋪圖截然不同的形態。
馬山墓主身高160,若衣服自頸開始向下包裹身體,根據《禮記#8226;深衣》“長毋被土”的規定,馬山的服飾不能超過140左右(畢竟衣服不是從頭開始包裹的,只需要肩膀支撐即可)。可是我們可以觀看一下馬山12件長衣,只有3件在140左右或以下。其余9件(大多數)都到要長衣曳地了。這是從長度來說,從服裝寬度和墓主身體周長來看,馬山服飾更是顯的寬博。
雖然,墓主的尸體沒有完全保存下來,身體已經成為骨架了,但從包裹尸體的包裹來看,墓主不是胖人。馬山楚墓,連尸體帶衣物整個“包裹長180厘米,寬45厘米,兩端高31厘米,腹部高23厘米。”共有13層衣物包裹,其中光棉袍7件,綿袴一件,還有一塊長方形絲綿,長67、寬50,厚0.5-1.5厘米。原因:“主要是因為包裹中部略向下凹,為了平整而墊鋪的。”棺材的寬度大約在70厘米左右,去掉板材的厚度,棺內的空間不超過60厘米,根據這個測算,該墓主人身體最寬處周長不超過105,也就是說如果她身著219腰圍長的這件直裾,兩端大約固著于其身后正中。也就是說,平鋪中擺在前片的裾角,實際穿著中身前是看不到,一定會轉到后面
凡是馬山服飾中下裳有明確的分片尺寸的我都仔細計算過,見下面數據。(我在計算時,分片和裾邊都計算在一起,得到的是總的衣服下裳的腰圍)
N9龍鳳虎繡羅單衣,下裳六片,腰部總寬度是211厘米。
N10鳳鳥花卉紋繡淺黃絹面棉袍,下裳九片,腰部總寬度是195厘米。
N13一鳳一龍相蟠紋繡紫紅絹單衣,下裳五片,腰部總寬度是204厘米。
N14對鳳對龍紋繡淺黃絹面棉袍,下裳六片,腰部總寬度是199厘米。
N16小菱形紋錦面棉袍,下裳四片,腰部總寬度是189厘米。
N19 E型大菱形紋棉袍,下裳五片,腰部總寬度是221厘米
如此寬博的衣服對照墓主相對嬌小的身材而言,馬山服飾顯然不能完全歸入適體緊身的現代概念的緣體型。帶有衣受體抑的特征。因此馬山服飾的服裝平鋪圖與實際穿著的立體效果有巨大區別。因此出現了平鋪是直裾,穿上是曲裾的變幻效果。應當可以看出馬山服飾具有人類早期服飾纏繞型和披掛型的不少殘余因素。
三、結語
《禮記》鄭玄注:“名曰深衣者,謂連衣裳而純之以采也。”即深衣是上衣﹑下裳相連綴的一種服裝,而馬山楚墓上下分裁,清晰的表明了起時代特征。至于“續衽鉤邊”則是其過于寬大的衣物是實際穿著的著衣效果,如此我們在對照《禮記#8226;深衣》來看,可以很清楚地看出其衣物和文字的時代關聯。
通過馬山楚墓衣物主人和衣物尺寸的分析,我們可以看出,平鋪時擺在身前的衣襟,如果實際穿著會轉到衣物主人的身后,而衣服的下擺也不是擺放時那樣垂直,由于衣服的長度原高于這人的實際身高,衣擺肯定要拖地的,考慮到席居時代的特點,這樣的衣服長度倒是不難理解。分析一下如上因素,我們可以看出,馬山衣物實際穿著和同時期楚國出土的包山企奩上的人物形象,長沙子彈庫帛畫的人物形象何等一致。
考古資料只給我們了平鋪圖而無實際效果圖,于是今人延續著現代穿衣認識,想當然的認為實際穿著和平鋪效果一致,于是忽視了其真實的信息的反應。從這里我們可以看出,簡單的看待考古資料,不經過一定的實踐會損失多少可利用的資料。
在這里需要說明的是,實物并不等于原物,而是實驗的對象,并在實驗中得出原物歷史上真實的形態,因此我們需要對“考古學原物”的概念進行反思,加以試驗。
參考文獻:
1. 湖北荊州地區博物館 ,《江陵馬山一號楚墓》,文物出版社,2008年1月版.
2.(漢)鄭玄,(唐)孔穎達 正義,呂友仁 整理,《歐洲繪畫大師技法和材料》,重慶出版社,1993年6月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