靠山吃山,靠水吃水,如果靠太平間,能吃什么?
千萬別往惡心處想,不然,你會吐。當夜色降臨時,A市醫院的劉大夫邊躲躲閃閃地符太平問走,邊暗自嘀咕。
劉大夫叫劉凱,長相帥氣,頗有女人緣。除了叫劉帥哥外,他還有個綽號叫劉一刀。參加工作五年來,做過無數臺大手術,曾}昆得風生水起。但誰也沒想到,劉一刀的大好前程也毀在了這把刀上——半年前的一次疏忽導致的醫療事故,直接讓他告別手術臺,去了醫院的器械部。
由主刀大夫淪落為消毒員,劉一刀好長時間都沒緩過勁。要不是護士長林媚暗中開解,平素愛面子的劉一刀早撂挑子不干了。林媚說得對,不主刀,沒紅包,可只要動動腦子,比紅包值錢的東西有的是。劉一刀細細一琢磨,是這個理兒。守著金山餓死,那才叫蠢,心下正想著,一雙手冷不丁地搭上了肩!
“誰?”劉一刀嚇得渾身一顫,剛要回頭,一縷香氣鉆進了鼻孔。
不用看,聞香識女人,是約好在這兒等他的林媚。林媚忙捂住劉一刀的嘴巴,吐氣如蘭:“凱子,是我。噓,你小點聲?!?/p>
“你要嚇死我啊?”劉一刀掰開林媚的手,接著說,“老周頭回家了,那兒沒人?!?/p>
劉一刀口中的那兒,是太平間。下午下班時,負責看守太平問的老周頭匆匆忙忙走出醫院,和前米值班的劉一刀撞了個滿懷。平素又憨又傻氣的老周頭說,他家里的那個悍婦又和鄰居動了手,要他回去助陣。臨走,還不忘叮囑劉一刀幫忙照看著點,別讓貓貓狗狗溜進去。
“不讓貓狗進,那咱倆進去?!绷置碾m說是個女人,膽兒卻格外大,拉著劉一刀直奔太平問。一打開門,一陣冷到骨子里的冷風頓時撲面而來。
劉一刀吞吞吐吐地問:“林媚,幾號床?”
“三號,是我推進來的?!闭f著,林媚快步走去。躺在三號床的是個很富態的中年女人,因重病不治被送到了這兒。剛安頓完,劉一刀就接到了林媚的短信:“鉆戒、項鏈、金牙。想辦法調走傻老周,今晚動手??春蠹磩h?!?/p>
這些值錢的物件平白天故地丟失,病人家屬肯定不答應。這好辦,林媚拍了照片,讓劉一刀比照著買了幾件地攤仿真貨。
“你還愣著干嗎?快點?!焙诎抵?,林媚低聲催促。劉一刀蹭上前,揭開了閂苫單。令人難以置信的是,三號床上的主人居然是趴著的!怎么會這樣?不等劉一刀詢問,林媚又催命般催上了:“快幫幫我,把她翻過來。真沉?!?/p>
尸體要比活人重上百分之三十,這是正?,F象,不然,也不會有“死沉”之說。費盡力氣,就在翻過尸體的那一刻,劉一刀不覺倒吸口涼氣,寒毛緊跟著豎起!
明明是女尸,怎么變成了個胖男人?林媚順著尸體的手腕一擼,也犯了悶:“肯定是老周頭給換了床。該死的老周頭,凈添亂。凱子,挨個找找,病人眉梢有顆黑痣。”
黑燈瞎火找黑痣,難度夠大。劉一刀嘟嘟囔囔掀開臨近床位的苫單,低頭湊近了去看。看不到,那就用手摸。孰料剛觸到死者的額頭,就聽林媚驚喜地叫出了聲:“凱子,我摸到了,她在這兒!”
“姑奶奶,求你別咋呼,成嗎?”劉一刀畢竟是第一次做這種事,膽虛,心口怦怦直跳。林媚沒好氣地打斷了他:“瞧你那點鼠膽!要不是為了你,我到這鬼地方來干嗎?”
劉一刀一聽,噤了聲。林媚說的是實情。自從調到器械部后,紅包少了,老婆隔三差五就鬧上一通。劉一刀心煩,經常不回家,一來二去,和本就很崇拜他的林媚好上了。要想盡快操刀,那就得給院領導意思意思。小意思不好使,必須大意思,可存折、銀行卡都在老婆手里攥著呢。倒是林媚聰明,想到了這個辦法,條件是,等重新上崗那天,馬上和老婆離婚!
“凱子,你一百個放心,不會出事的。對了,仿真的你帶來沒有?”
“帶了,給。”劉一刀從兜里掏出假鉆戒假項鏈還有假牙,遞向林媚。出人意料的是,林媚呆住了,沒接。很快,已適應了室內光線的劉一刀也愣住了——死者的手上、脖子上光溜溜的,什么都沒有!莫非,是該死的老周頭提前下了手?稍一尋思,林媚索性使出了狠招,既然老周頭不仁義,那也別怪我不客氣:“凱子,帶沒帶手術刀?病人一年前做過心臟搭橋手術,一個支架少說也值幾千塊。你取出來,消消毒還能賣給別的病人。”
話音未落,劉一刀瞪大眼睛看得真真切切,病人的手緩緩舉起,要摟林媚的脖子!與此同時,一陣女聲鉆進了耳鼓:“妹子,女人何苦為難女人,你也太狠了點吧?”
“媽呀!”劉一刀當場嚇得腿肚子朝前,扯起林媚拔腿就跑。林媚先是一驚,接著冷哼:“老周頭,是你在裝神弄鬼吧?少跟我裝詐尸,我林媚可不是嚇大的!”
“你認錯人了,我是趙蘭蘭。妹子,我還出過車禍,大腿里釘了八顆鋼釘。你要不嫌棄,也取出來吧,一顆能賣幾百塊?!?/p>
一點不假,原來的三號床死者確實出過車禍。而且,那聲音絕對是女人的聲音!林媚也卟破了膽,發出“嗷”的一聲尖叫,奪路而逃。
黑黢黢的太平問里又恢復了死一般的寧靜。約摸過了半個多小時,一個黑影從尸床下悄尤聲息地鉆出,摸索著從地上撿起劉一刀丟下的假鉆戒和假項鏈,得意地自言自語:“敢搶我的營生,你們還嫩了點。呵呵,這回好,連假的都不用自己掏錢頁了?!?/p>
劉一刀和林媚做夢都不會想到,這個黑影,會是看守太平問的老周頭。老周頭一點都不傻,早盯上了林媚和劉一刀,并假借回家布下了這個局。僵硬的女尸抬起手臂,是他在床下安了彈簧,女尸的聲音也是他現學的。但,讓老周頭做夢也不會想到的是,當他將假鉆戒戴上女尸手指時,又一陣喜悅的女聲在耳畔響起:“謝謝你的婚戒,我正愁路上沒人陪呢……”
(編輯:劉俠風插圖:安玉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