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定
人來人往的街道上,一名緩步前行的男子吸引了眾人的注意力。
貼身的手工西裝包裹著挺拔有型的偉岸身軀,深邃的五官俊美有如古希臘神話中的神祇。尤其是那雙湛藍瞳眸,幽深似海,令人只看一眼便不由得深陷其中。
好英俊的混血兒。路人驚嘆。
慕天司對周圍人的反應習以為常,他稍稍放慢腳步,回頭看向后方的人群,那抹淡藍的身影立刻藏到最近的遮蔽物后。
嘆了口氣,慕天司轉身大步走向“跟蹤者”。
“為什么跟著我?”質問意味頗濃的一句話讓嬌小身軀一震,只拿頭頂對著他,兩只小手絞作一團。
“我沒有……只是剛好和你走同一條路?!滨磕_的借口讓慕天司濃眉輕揚,隨后軟軟的嗓音繼續說,“我,我叫辛可染?!?/p>
“我見過你?!?/p>
她局促的神情意外牽動了慕天司的嘴角,辛可染聽后眼底不由得浮現欣喜的神色:“真的?”
“每天守在慕氏集團停車場的是你吧?!蹦教焖竞眯Φ爻堕_笑容,最近這段時間他都能在停車場見到她,像是在等人的模樣,“你是不是要在慕氏找人?我或許幫得上你?!彼騺聿皇菒酃荛e事的人,卻對她有著莫名的好感。說不出地,他就是不希望看到她的臉上有一點不快樂的表情。
辛可染搖頭,欲言又止。慕天司見狀不禁皺眉:“真的不要?那我走了哦。”說完,他作勢就要離開,下一刻就被辛可染抓住了袖口。
“我……是來找你的?!彼÷曊f,雙頰生出詭異的緋紅,“慕天司,我喜歡你?!?/p>
慕天司一愣,他這是被告白了嗎?被這個根本就沒有過交談的小女人告白了?理智告訴他應該立刻甩手走人,她可能是為了他的錢,或者是為了名,畢竟他的身份太容易惹來爛桃花。然而,一旦看到那雙閃著企盼光芒的杏眼,他就無法用理智來判斷現在的一切。
“好巧啊?!蹦教焖痉词治兆∷氖?,一手撫上她的如瀑長發,目光溫柔如水,“我剛好也喜歡你?!?/p>
辛可染難以置信地睜大雙目。慕天司輕笑出聲,說:“對你一見鐘情不行嗎?我下午有時間,那么可染,我們去約會吧?!?/p>
夜涼如水,一名高挑女郎怒氣沖沖地直闖慕家別墅的大廳,高跟鞋踩在大理石地面上氣勢逼人。
“慕天司,這是什么?”美艷女郎將一份八卦雜志猛地摔向悠閑坐在沙發上的慕天司,“公關部接電話接到手軟,從下午四點開始媒體就堵在公司大門輪番轟炸!你給我解釋清楚這是怎么回事!”
慕天司拿起雜志懶懶地瞄了一眼封面,嘖嘖,這狗仔是怎么抓的角度,從照片只能看出他懷里女人的側臉,完全沒拍到辛可染的氣質嘛。
“沒什么好解釋的?!彼麩o所謂地聳聳肩,語氣里有淡淡的不悅,“傅眉,你這個企劃部的經理未免管得太多了?!?/p>
滿不在乎的態度,以及話語讓傅眉心口一緊,她急忙解釋:“我們是好朋友我才替你想這么多……”
慕天司輕哼一聲:“是嗎?”簡單的兩個字問得傅眉漲紅了臉,她是喜歡慕天司,這件事在慕氏集團盡人皆知。慕天司一向小心謹慎,即便是她也沒有什么機會能和他傳出緋聞,可這次,居然被媒體拍到他和別人約會的照片。前所未有的危機感爬滿心頭,傅眉亂了陣腳。
“天司,”咬了咬牙,傅眉決定說出自己的真心,“我愛你,這也有錯?這些年來我為你做了這么多難道你都不會感動嗎?”
“傅眉,你要的是天司的感動嗎?”一個年邁卻仍舊有力的聲音突兀地加入,傅眉轉向聲音源頭,立刻恭敬地行禮:“董事長好。”
年已八十的慕聽云無奈地搖頭,對慕天司說:“既然認真了就把人帶回來給我看看,你早點定下來我也安心?!?/p>
“明天吧?!蹦教焖緫暎瑳]有注意到傅眉眼底一閃而過的妒意。
想起
站在慕家別墅門前,辛可染緊張萬分。她抬頭看向身旁的慕天司,遲疑地說:“我這樣去會不會太唐突了?”昨天他們才算是正式戀愛,今天就要去見長輩,這未免也太快了點!慕天司牽起她的手,輕聲安撫:“奶奶只是想看看你,放松點沒事的。”
辛可染囁嚅幾句,最終還是任由慕天司牽著她走進別墅深處。
進了客廳,辛可染就見到慕聽云一派閑適地坐著喝茶等他們。慕聽云看到辛可染的那刻眼中劃過一抹震驚。慕天司敏銳地察覺到卻并未戳破,只是向慕聽云介紹說:“奶奶,她是辛可染。”
不等辛可染開口,慕聽云就收起驚訝的神色笑著說:“可染,不必見外,跟著天司叫我奶奶就好。”
“奶奶好?!?/p>
慕聽云微笑點頭,內心卻波濤翻涌。不可能的,怎么會是可染?而且她還……突然間,一聲叫喊拉回了慕聽云的沉思,幾步之外傅眉雙目冒火地看著辛可染。
“辛可染!”傅眉快步走到辛可染面前,伸手就是一掌,“為什么你會在這里?誰準你踏進慕家的?”
慕天司撥開傅眉的手臂將辛可染護在懷中,微瞇的雙眸泛著冷光:“你憑什么動手?”
“天司,你做什么護著她?”傅眉一手指著辛可染心痛說道,“你忘了她當初是怎么利用你傷害你的嗎?她幾乎害你喪命!現在居然又跑來找你!辛可染你還要不要臉?!”
“你給我放尊重一點?!蹦教焖镜吐暰?,雖然他聽不懂傅眉的話,但也不容許她那樣侮辱辛可染,“這里是慕家的地盤,你不想見她可以滾出去。”
“你不要我卻要這個背叛你的女人!慕天司你昏頭了嗎?”知道慕天司今天要帶緋聞女主角來慕家,她特地趕來看看是何方神圣,沒想到居然是辛可染!傅眉一股怒火無處發,抄起木幾上的茶杯就朝辛可染扔過去。慕天司下意識地擋在辛可染身前,杯子正中他額角。
頓時血流如注。
“天司!”辛可染驚叫出聲,傅眉愣在原地。
“都給我住手!”慕聽云氣勢驚人,止住現場的一片混亂,“天司,你跟我回房包扎傷口,可染在這里等著。傅眉你不想以后進不了慕家的話就老實點!”
“你怎么還有臉來?!”只剩下兩人,傅眉瞥了一眼辛可染,“換作是我絕對不會再靠近天司一步!”
辛可染沉默不語,只是擔憂地望著樓上。片刻之后,慕聽云疲憊的聲音從二樓傳來:“已經沒事了。可染,天司要你過來?!?/p>
辛可染急忙上了二樓,剛要起身的傅眉卻被慕聽云給呵斥住。等辛可染進房后慕聽云順手將門關上,長長地嘆了口氣,這兩個孩子啊……
昏暗的房間里,辛可染慢吞吞地朝病床走去,慕天司閉著眼半躺在靠枕上,額頭上包著紗布。她握住他的手,感受他的體溫:“天司,還好你沒事,還好你沒事……”
“很擔心嗎?”低沉聲音中的冷漠腔調讓辛可染心下一驚。慕天司忽地睜開雙眼,那雙剛剛還寫滿愛意的藍色眸子而今只剩恨意。
“我是不是要感謝你還在乎我的生死?辛可染?!彼蛔忠活D叫出她的名字。
不對!這不是剛剛的慕天司!辛可染驚恐地想退開,卻被鉗住手腕,男人的強大力道讓她難以掙脫。慕天司將她拉至身前與她鼻尖相對,冷笑道:“知道秦朔比不上我,想要吃回頭草了嗎?”
辛可染雙目圓睜,天司他……不可能的,他絕對不可能想起來的!
“你猜對了,我全都想起來了。你的欺騙,你的利用,你的虛情假意。”看到她震驚的表情慕天司揚起一抹陰狠的笑容,“老實說我也不敢相信,可能是老天看不得我繼續被耍,這才讓我記起以前的事。歡迎我回來吧,可染?!?/p>
曾經
辛可染呆呆地坐在慕家花園里,身后跟著一名黑衣保鏢。昨天慕天司想起一切之后就派人跟著她,名義上是保護實際卻是監視。仰頭眺望遙遠的天際,辛可染心中一片陰霾。
“能和你談談嗎,可染?”慕聽云坐在她面前,并示意保鏢離開,“現在只有我們兩個,我有些事想要弄清楚?!睔v經滄桑的面孔上是無人能及的精明睿智,慕聽云盡量擺出放松的姿態,不愿讓已經心力交瘁的小人兒感到一絲壓力。
“當然可以?!毙量扇举M力擠出一抹笑,卻讓慕聽云打從心底里生出疼惜,“你為什么還要回來?”
“我愛天司?!彼ǘ聪蚰铰犜?,眼中的堅定令人動容,“我承認當初是我不對,利用了天司,可我是真的愛他。我只想……再讓自己愛他一次,我想他原諒我。”
“要不要和天司說明白……”
“不要!”辛可染急忙喊出口,一口氣沒提上來頓時一陣猛咳,“我希望天司能夠心甘情愿地原諒我,我不要他的同情。”
慕聽云聽了無奈搖頭,這兩個人何苦互相折磨:“但是可染,你的時間不多了,你有把握天司能夠原諒你嗎?”
老人話中有話,辛可染露出一抹苦笑:“原來您都知道了……也對,有什么能夠瞞得了您呢?”她痛苦地閉上眼,腦中浮現的是當初慕天司深惡痛絕的神情。他說辛可染,從來沒有人能把我耍得團團轉,你做到了!救了你的男人以后,我們各走各路!
“我一點把握都沒有?!?/p>
“我越來越覺得,慕家人的異能是個禍害?!毕萑脒^往回憶的慕聽云傷感說道,“有些事早已注定,并不是人力可以逆轉的?!?/p>
辛可染低下頭,當初秦朔意外身亡,因緣巧合之下她得知了慕家人有著能夠穿越時空的能力,這才刻意接近慕天司。她成功了,慕天司回到過去救下秦朔,她卻永遠失去了他。
“可染,天司恨的不是因你身處險境,而是欺騙?!?/p>
“我明白,也遭到報應了?!毙量扇究谥械目酀_,她后來才明白慕天司口中“各走各路”的意思——穿越回來的人會忘記他穿越的原因,所有有關的人或事都會被遺忘。她還來不及和他說聲抱歉,來不及坦白她早已愛上他,就被完全剔除在他的生命之外。
“原本我是想等時機成熟再把一切告訴天司,現在他想起一切或許更好,讓他自己選擇是否原諒我?!?/p>
“秦朔他還好嗎?”慕聽云詢問,辛可染點頭:“他在國外,已經結婚了。”慕聽云聽后又是一陣嘆息,這個孩子究竟得到了什么?
“果然是秦朔不要你了,你才回來。”慕天司冷冷的聲音突然響起,他狠狠瞪住辛可染,眼角隱隱抽動。那個男人為什么會和別人結婚?她為了秦朔不惜欺騙他結果秦朔卻成了別人的丈夫!雖然想要挖苦她嘲笑她,可一想到她仍舊不屬于別人,慕天司就不由得松了口氣。
“我回來是因為愛你,和秦朔無關?!彼抗庾谱?,真情話語卻惹來慕天司一陣狂笑:“你覺得我還會相信你嗎?愛?你不配跟我說這個字!”強迫自己不去在意辛可染眼中的受傷,慕天司果斷地轉身離開。
他果然不再信她。辛可染默然垂淚。
愛恨交織
“我不明白,既然你想起一切為什么還要留下那個賤人!”慕氏總經理辦公室,傅眉隔著辦公桌與慕天司對望,“天司,你不會是還愛著她吧?”
坐在旋轉椅上的慕天司雙臂環胸,倨傲地看著她,冷冷笑道:“愛她怎樣,不愛又怎樣?和你有關系嗎?”
傅眉被他冷漠的表情傷到,她不懂,為什么他會愛上辛可染,她明明比辛可染更早愛他的不是嗎?而在他失去記憶之后又再度愛上同一個人!為什么,為什么偏偏她傅眉不可以!為什么對她這么不公平!
“你還護著那個賤——”
大掌猝然出擊,狠狠掐住傅眉纖細的脖子,慕天司面露兇狠:“嘴巴放干凈點,可染還輪不到你來罵。當年我容忍你嚼舌根不代表現在可以!”直到傅眉呼吸困難他才撤回力道,重新坐回椅中。
傅眉痛苦地咳嗽,半晌后呼吸才恢復順暢。她面色通紅,眼中淚光閃爍:“天司,我是不想你被欺騙才說出真相的!你卻說我是嚼舌根!你愛辛可染,所以明知有危險還是回去救出他心愛的男人,難道我對你的愛就比她差嗎?為什么你偏要踐踏我的愛情?”
慕天司一時無語。他知道傅眉當初告訴他可染的欺騙是存著私心,但不能否認的是,從頭到尾她只做錯了一件事,那就是愛上他。
“我只能說抱歉。”不愿繼續面對傅眉,慕天司大步走出辦公室。傅眉站直身體,透過巨大的落地窗眺望遠處的建筑,紅唇逸出一聲冷笑:“天司,我要的不是你的道歉?!?/p>
慕天司回到慕家時已經是深夜,他打開臥室房門,四周一片漆黑,陰森死寂中,只有床前矮柜上亮著一盞小燈,半昏不明。偌大的落地窗前是辛可染略顯單薄的身影,她的臉被陰影遮蓋,他看不清她的表情。
“跑到我房里來勾引我嗎?”他嗤笑。辛可染轉身,忽略掉胸口的窒悶感,低聲說:“我有話跟你說才等你回來……天司你喝酒了?”他的靠近帶來濃烈的酒精味道,隱隱透著危險。
“有什么話?”慕天司欺近她,將她摁在落地窗上。后背傳來的冰涼觸感讓辛可染不由得戰栗,她略微慌亂地解釋:“當初我救秦朔不是因為愛他,我……”
“不愛他?”森寒的冷笑在辛可染耳邊低低響起,“不愛他你為什么要接近我?不愛他為什么要我回去救他?你在乎他的死活,那我呢?你在乎過我嗎?”
慕天司猶如受傷的野獸,以往湛藍的瞳孔在窗外月色的映照下反射出深沉的痛楚。辛可染咬了咬唇:“我不知道,天司,我不知道穿越回去是要冒著生命危險的!”
然而慕天司卻不再聽她的解釋,重重吻上她半張的小嘴,熱切挑逗。修長的指游走在她嬌美的身體上,四處點火。隨即他覆上她胸前的柔軟,輕揉慢捻,企圖勾動她隱藏的情欲。
辛可染的意識逐漸朦朧,所有感官變得異常敏感。火熱的吻逐一落下,她線條優美的頸項,瑩如白玉的小巧耳垂,無一遺漏。
“秦朔有這樣對過你嗎?”他沉聲問道,帶著不曾察覺的強烈醋意。辛可染倒抽一口氣,“啊”地驚叫出聲。
慕天司臉色一暗,隨即就粗暴地扯開她單薄的衣服,埋首于她的胸口發泄一般地啃咬。
他霸道,他狂野,他不給她任何的時間適應就兇狠進占。他要她失控,要她為他而吶喊,哪怕她只是因為難以抗拒的欲念。他兇猛地攻擊她,幾乎將她背靠著的大窗推裂。腦海中狂叫著要恨她要恨她,可卻深深陷入她的美好之中不可自拔。彼此糾纏汗水淋漓之間,他沉痛地將額頭抵在玻璃上——
為什么,她要騙他?
傷害
辛可染沒有想到傅眉會約她出來。
隱蔽的包廂內,傅眉舉止優雅地泡茶,而后朝辛可染微笑著說:“突然約你真是不好意思,希望沒造成你的困擾?!?/p>
“多虧奶奶之前撤走了保鏢,不然我也沒辦法出來。”
傅眉眸光一閃,詭異地拋出一句:“真好,你自由了。”她將精致茶杯推到辛可染面前,柔聲說,“喝喝看,天司就喜歡喝這種茶。”看到辛可染小口啜飲,她露出高深莫測的笑,說,“可染,我不懂為什么天司會想起你來,他的個性你也清楚,受過傷就不會再愛?!?/p>
辛可染動作一滯。
滾出去。
昨晚的狂烈過后慕天司這樣說,他不顧她酸痛的身體,不顧她的滿身狼狽,只要她盡快消失在他的視線中。過往的溫柔以待只是曾經,他厭惡的態度令她心碎。傅眉說的是她不愿承認的事實。
“或許有例外,就像天司能夠恢復記憶一樣。我還有機會?!毖矍耙魂囇?,辛可染握著茶杯的手忽地沒了力道,墨綠茶水灑了一身。
看著辛可染虛軟地倒向一旁,傅眉陰笑:“你沒機會了,辛可染?!?/p>
辛可染輾轉醒來時,發現自己身處陌生的地方,四周一片陰暗。
“醒了?”傅眉從黑暗中走出來,猙獰地望著她,見辛可染掙扎著要起身,她冷哼說,“你以為我下的藥這么沒用?你跑不了的?!背鸬厣系囊桓謮涯竟?,傅眉緩緩走近辛可染,“讓你回來我已經失手一次了,這次絕對不能再出意外!”說完,她舉起木棍用盡力氣砸向辛可染的左小腿!
撕心裂肺的痛楚傳來,辛可染慘叫出聲,幾乎痛暈過去。豐潤的下唇被她咬破,額頭冷汗直冒。傅眉滿意地收回木棍,咯咯笑著:“不錯嘛,還沒死。放心吧,今天先就這樣吧。等著啊,明天我會再來。”
“給我記住,慕天司是我的!”用繩子緊緊綁住辛可染,傅眉惡狠狠地扔下這句話后離開。
辛可染面如死灰,眼淚不住地滑落。左腿的痛越發錐心刺骨,她無助地抱緊自己,一遍又一遍地默念刻在心上的那個名字——
天司。天司。你在哪里?
“找不到人?你們這幫人連個女人都看不住!”慕家客廳里慕天司如暴躁的狂獅來回踱步,口中咒罵不斷。
“董事長要我們給辛小姐空間,不許我們跟著他。”保鏢出聲辯解,得來的卻是慕天司的狠狠瞪視:“笨蛋!明的不行不會暗地里跟著嗎?”
他要瘋了,辛可染的下落不明快要把他逼瘋了!她走了,還是出了意外?是被他昨晚的冷情傷到了嗎?慕天司頹然地抹著臉,怎么會變成這樣?他該高興再也不必見到那個滿口謊言的女人才是,為什么她不在了他的心里只剩失落?
“天司,調用那批人去搜?!蹦铰犜乒麛嘞铝?,氣勢驚人。慕家叱咤商場多年,憑借的不光是卓越的經營才能,還有不為人知的情報網絡,“挖地三尺也要盡快把可染找出來!”
慕天司火速執行,而慕聽云眉頭深鎖,布滿皺紋的臉上盡是擔憂。
寬恕
費力睜開雙眼,辛可染腦中一片昏沉。一股刺鼻的氣味猛地鉆入鼻腔,是汽油!她驚恐地看著不遠處的傅眉,她正把白色塑料桶里的液體灑滿倉庫的地面。
“傅眉,你在做什么?”她驚叫出聲,卻只是虛弱的嚶嚀。傅眉扔掉已經空了的塑料桶,眼底神色狂亂:“我要燒死你!”
她沒有想到慕天司仍舊會這么在乎辛可染!居然為了找她不惜動用慕氏所有的資源!才一天,一天!整個城市幾乎被翻了個遍!眼看著她綁架辛可染的事就要敗露,她完全喪失了理智!
“原本打算繼續折磨你的,真是可惜。”傅眉掏出打火機點燃一根煙,煙霧繚繞中更顯她的冷酷,“不過我也不會讓你很痛快地死,慢慢享受被大火吞噬的感覺吧。”
“你這么恨我?恨到不惜違法殺了我?”
“是!”傅眉早已沒了平時的艷麗,她沖辛可染狂吼,“我愛天司!我愛他那么久卻比不過你這個騙子!為什么對我這么不公平?就算得不到天司我也不會讓你活下去!”她快步走向門外,背對著倉庫將手中的煙拋向身后。
地面的汽油頓時燃燒起來,火龍逐漸吞噬整個倉庫,濃煙四起。
慕天司沒有想過他一路狂飆而來,見到的居然會是這樣驚人的一幕。
熊熊火焰幾乎染紅了天際,熱風狠狠刮過他的臉,硬生生地燙進他的心,烙上他的靈魂。他顧不得身后眾人的阻攔,奮力跑向火場。
他不知道那冒火的倉庫有多可怕,他也不知道他能否安然出來。這一刻,他只知道,他的可染在里面,生死未卜。這一刻,他終于看清自己的真心——他不能失去可染。
濃煙熏得慕天司難以睜眼,火苗竄到他身上肆意啃噬。
“可染!辛可染!”他大聲呼喊希望得到一絲的回應,然而周圍只有火焰燃燒的聲音。他走向火窟深處,火光之中見到了他心心念念的人兒。
辛可染歪倒在地上,小臉被熏黑,原本白嫩的右手如今被燒傷,焦黑一片。
慕天司說不清身體里涌動的是慶幸還是心疼,他上前解開辛可染身上的繩子,快速地抱起她。辛可染輕哼出聲,慕天司這才注意到她左腿已經明顯畸形。
“可染,忍一下?!彼е焖贈_出火場,走向已等待多時的救護車。
“初步診斷病人吸入過多煙塵聲帶受損,至于能否恢復還要做進一步檢查。全身有多處燒傷,但并不嚴重。左腿脛骨粉碎性骨折……”
慕天司怔忡地聽著醫生的話,雙腿虛軟。他喉嚨干澀,喑啞地問:“她什么時候能醒過來?”
“照她的情況應該很快就能醒?!贬t生拍拍他的肩膀安慰道,“放心吧,她的情況沒有想象中的那么糟?!?/p>
待醫生離開后,慕天司仍舊癡癡凝望辛可染蒼白的臉。房門開了又關,慕聽云走了進來,把一個手機交到他手中,說:“我找到秦朔了。”
慕天司面色一呆,僵硬地接過電話:“我是慕天司?!?/p>
“我是秦朔。”電話彼端的清朗男聲說,“我一直都不知道可染的遭遇,直到慕老夫人聯系上我,我才知道事情的始末。慕天司,事實上我救過可染一命,而我車禍身亡時未婚妻已經有了孩子,可染不想那孩子未出世就沒了父親才會找上你。她只是為了報恩,從來沒有愛過我?!?/p>
“為什么她不告訴我?”
“你聽過她的解釋嗎?”秦朔沉下聲來,“由慕老夫人的轉述我只知道你聽信了傅眉的片面之詞!是,可染是有目的地接近你,但這就說明她不愛你嗎?你為什么不聽她解釋?為什么不信任她?”
慕天司胃部一陣痙攣,秦朔又說:“慕天司,已經錯過一次了,你還要再失去一次嗎?”
慕天司不記得后來秦朔說了些什么,他只知道自己回神過來時,慕聽云正愛憐地擁著他。
“奶奶,我還有機會嗎?可染醒來后還會原諒我嗎?”
“孩子,”慕聽云幽幽嘆氣,枯瘦的手撫摸他的發,不忍心戳破他的幻想,“可染她,不會醒過來了。”
抉擇
日落日出,又是新的一天。
慕天司茫然地坐在床前,自昨天救回可染后便不曾整理的外表讓他看起來極為落魄。整夜未睡的他雙眼布滿血絲,眼眶深陷,面容憔悴,完全沒了往日的瀟灑。他輕輕觸碰辛可染的臉頰,聆聽她平穩的呼吸聲。
“天司,可染不屬于這個時空,她是從三年后穿越過來的。”
他的手指改為輕按她結痂的紅唇,腦中回想著昨天奶奶的話。
“三年后的你決定移民國外,她連遠遠望著你的機會都沒了,所以請求我,讓她回來。她希望能和你重修舊好,哪怕求得你的原諒也好。你把可染領回來的那天我就感覺到她身上的氣場和我們不同,卻答應了可染不向你說明。天司,你想怎么辦?”
“為什么您要幫她?”他記得自己不解的聲音,沙啞而干澀,“您明明知道回到過去會死。”
“可染試圖自殺過,但被救下了。她必須回來見你,不然早晚也是死?!?/p>
想到可染曾經自殺過,慕天司就止不住地顫抖。
“慕家的血脈帶給我們旁人羨慕的穿越能力,卻也帶來無法逃避的抉擇。這是每個慕家人必須經歷的,天司,你想怎么辦?”慕聽云問道。
收回思緒,慕天司的眼神落在辛可染緊閉的眼上,他柔柔出聲:“我能怎么辦?可染,你這是逼我,我還能怎么辦?”留下是死路一條,回去的話命運又因這一段錯位的時空而有所改變,連他自己都不知道未來會是何種模樣。
“我該怎么辦,你回答我,可染,我到底該怎么辦?”
一室寂靜。
“你又不理我?!蹦教焖酒鹕?,假裝抱怨說,而后在她的眉間印下一吻,“可染,等我?!?/p>
慕家書房,慕聽云安靜地凝視漆黑如墨的天際,雙眼微紅。許久過后才緩緩問道:“天司,你決定了?”
“我要可染活著,我要送她回去?!蹦教焖绢D了頓,繼續說,“可是您也知道,施術必須征得受術者的同意,否則也是死路一條,所以我需要奶奶的幫助?!彼撵`通不夠,難以做到。
“奶奶,幫我讓可染清醒過來,一天就好?!?/p>
“你覺得你能夠說服可染回去?”慕聽云轉過身來直視孫子。慕天司露出胸有成竹的笑容,但笑容背后藏著巨大的哀傷:“我有萬全的把握,奶奶,您幫還是不幫?”
“慕家的人……這都是注定的,注定的!”慕聽云突然落下淚來,慕天司走過去把她抱在懷里,輕拍老人略顯傴僂的背,狀似輕松地說:“奶奶,我們真正愛過,這還不夠嗎?”
“天司啊!”慕聽云這次是真的哭出聲來,此刻她不再是慕氏的董事長,那混濁的哭聲只是一個垂垂老人對命運的怨憤與控訴。
相許
辛可染有些難以置信地看著眼前的情景。
這里看起來像是病房,床邊坐著的慕天司正小心地削蘋果,見她醒過來后只是淡淡地說了句:“你醒了?!笨赡茄鄣椎男老矝]有逃過辛可染的眼。
辛可染不解,她像是錯過了些什么,為什么天司不再對她惡言惡語,而是用那種極盡溫柔的眼神看著她?
“醫生說你還不能吃平常的飯菜,只能吃一些流食?!蹦教焖九跗饠R在一旁的碗,舀起一勺遞到她唇邊,寵溺地說,“我有把水果弄成泥添進去,味道會好一點,你吃吃看。”
辛可染并沒有動作,眼淚卻落個沒完。慕天司無奈地把碗放下,摟她入懷:“又哭了,你現在這個樣子還有眼淚可以流?”他以指腹拭去她眼角的淚珠,低語,“可染,既然你醒了那咱們就好好算算賬吧?!?/p>
辛可染的身子瑟縮了一下,慌忙開口,聲音卻干啞不能聽:“你聽我解釋……”
“你的聲帶還沒有恢復,不要勉強說話,你聽著就好?!蹦教焖救崧暟矒?,“我都知道了,可染,你和秦朔之間親人般的感情,你對我的愛,為了我自殺,想要見我而罔顧一切從三年后回來。我們到底是哪里錯了,才會讓彼此受盡折磨。我不去想你對我的欺騙,你也忘掉我對你的惡劣行徑,好嗎?”
辛可染連連點頭,淚流滿面。
慕天司吻了吻她的鬢角,眼神暗淡下來,說:“可染,回去好不好?”
嬌軀陡然僵住,辛可染用力推開慕天司,眼中的震驚讓慕天司心如刀割:“可染,你必須回去,待在這里你只有死路一條!”
“我不要我不要!”她干澀地哭喊著,狂亂地揮舞雙臂,“回去會忘掉你!我寧愿死也不要忘了你!”
慕天司抓住她的雙腕逼迫她冷靜下來:“不會的!我現在不就記得你嗎?你也會記得我的,可染!”他深深擁住她,像是要把她揉進胸膛里,“你回去我們才能重新在一起,難道你要我守著一具尸體過一輩子?”
“我不會忘記你嗎?”辛可染抬起迷蒙的淚眼,得到慕天司溫柔的回視。
“相信我,可染,我們不會忘了對方的?!?/p>
“那好,我回去?!?/p>
別離
這是辛可染回來后最幸福的一天。
慕天司守在她身邊,寸步不離。他和她一起回憶當初的相識相戀,她指責他對她的不信任,他批評她對他有目的的接近。他們解開了所有心結,用心把握這難得的美好時光。
“傅眉會怎樣?”辛可染淡淡地問,慕天司的大手按上她的額頭,“我不想提她。”有足夠的證據證明傅眉故意殺人,結局如何他不愿過問,更不愿在她身上浪費丁點精力。辛可染打了個呵欠,慕天司看出她的困倦,心疼地勸她:“可染,休息下吧?!?/p>
辛可染連忙搖頭:“我不困,天司你再陪陪我。”
那不是困意,而是奶奶的咒術即將失效。
“好。”慕天司在她身邊躺下,與她十指相扣。辛可染最終還是抗拒不了,沉沉睡去。
慕天司不舍地放開辛可染,雙手擺出奇怪的姿勢,口中念念有詞。然后辛可染的輪廓逐漸模糊,面容也變得透明。
“可染,我要你活著?!蹦教焖緢远ǖ卣f著,結印。辛可染頓時消失無蹤。
一陣死寂過后,慕天司壓抑地哭出聲來。
他騙了可染,穿越回來后的記憶是不可恢復的。他會記得,是因為那天在包扎額頭時奶奶幫他暫時解除了封印,十天已是極限。這十天如此短暫卻形同一生。
“可染,至少我們都不再怨恨對方了?!?/p>
命運
傍晚的中心公園格外寧靜,公園一角的長椅上坐著一名身穿淡藍連衣裙的年輕女子。女子面容清秀,嘴角挑起淡然的笑,橘色的夕陽為她全身鍍上一層溫暖,讓人看了不禁覺得舒服。然而,女子右手的丑陋燒傷疤痕卻破壞了些許美感。
“媽媽,小憶肚子餓,我們回去好不好?”年約三歲的小女娃捧著小熊玩偶輕扯她的衣角,蔚藍的瞳孔里寫滿對食物的渴望,粉嫩的雙頰鼓起,像一只可愛的河豚。
“好?!迸虞p笑,聲音透著隱約的沙啞。她起身牽起女兒的小手緩步走開,旁人這才注意到她的左腿有些跛。
女子并沒有在意眾人異樣的眼光,四年前的某一天她在家中床上醒來時左腿就已經受傷,不久后她發現自己有了身孕。可她對這所有一切沒有半點印象,更不清楚小憶的父親是誰,只是隱約覺得那不是一段痛苦的記憶。
不遠處,一個高大的身影注視著兩人,胸口一陣悸動。
“董事長,蘇小姐請您一小時后趕到婚紗店試禮服。”
慕天司望著那一大一小逐漸遠去的身影微微皺眉,不明白為何心底會涌上一股莫名的失落。身體某處像是失了一角,拼湊不出整顆完整的心。
“知道了。”對一周后即將舉行的婚禮慕天司只感到疲憊??缛牒谏寇嚭笏魬俚卦倏匆谎蹌倓偟哪概?。電光石火之間,他像是捕捉到了什么,卻又什么也沒有捕捉到。甩開紛亂的思緒,他淡淡命令道,“開車?!?/p>
車子緩緩發動,漸漸駛離公園。
天邊,夕陽正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