皮克斯: 創意流水線的10個零件

我是一個經常看動畫片的人。在我看的動畫片中，大友克洋與押井守是主糧，皮克斯和迪斯尼是大菜，北歐動畫短片好比紅酒咖喱，至于國內的灰太狼之輩就只當薯片話梅了。

糟糕的是，這些并不能為此篇關于皮克斯創意的小文增色多少。原因很簡單，在這個把“創造力”當做標簽的產業里，皮克斯公司的產品（至少在我看來）并沒有太多的創造力可言。動畫片被國內大人們鄙視為“童話片”（意指內容幼稚），不得不說很有美國動畫業工作者的一份功勞在內，皮克斯可謂其中的“執牛耳者”。

我認為皮克斯擅長的不是創意，而是平衡。它的名字PIXAR，有人說是PIXEL（像素）和ART(藝術)的拼接，意為科技與藝術兩全其美，但也不妨看做PILLAR(柱子)和AXIS（軸線）的結合，意為“平衡！再平衡！”。這是皮克斯公司的終級智慧，也是人類的終極需求——我們需要的創意是人類學中情感模塊論的不斷變化與復制，并不是真的做千秋大夢。皮克斯傲冠群雄的成功證明了這一點。同時，它也是世界上最成功，最令人向往的公司之一，它的管理模式松緊相持，機械中蕩漾靈活，又是一部現實版的《創意總動員》。

零件一:\"人\"的背景

今年66歲的Ed Catmull是迪斯尼動畫工廠和皮克斯動畫工廠的現任總裁。他是一個外表上不拘言笑的人，長得有點“憂心忡忡”。他在《哈佛商業評論》上面發表過一篇名為《皮克斯如何加強整體創造力》（How Pixar Fosters Collective Creativity）的文章，其中第一段非常精彩。

“幾年之前，我和一個著名電影公司的大老板吃午飯。他說他最大的問題不是找有用的人——而是找有用的點子。從那時候起，每次我演講都會問觀眾這個問題，你們同不同意他說的？令我驚訝的是，每次同意不同意的幾乎都是對半開，50/50。就我個人而言，我覺得他說的錯的不能再錯了。他的錯誤基于對創造力這個概念的錯誤認識，過度膨脹了點子的重要性。簡單而言，我認為一個好的點子在一堆爛人中間就是一塊廢鐵，而一塊廢鐵在一堆能人手里就是金子。”

皮克斯的作品總是給人朝氣蓬勃，才華迸發的“錯覺”。不錯，是錯覺，很多人認為它們全都出于一個類似于米開朗基羅的天才之手，但這是錯的。Catmull本人對Talent（天才）這個詞并不太感冒，他更喜歡Human(人)。而皮克斯對后者的重視與開發，幾乎貫穿了這個公司的文化心臟，這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美國公司都以人性化著稱，但鮮有如皮克斯這樣如履薄冰地看待這個要素的企業。

皮克斯公司創造力流水線的精髓是人，第一個零部件就是他們的背景。皮克斯擁有一支多元化的團隊，員工來自于各行各業。Ed Catmull本人是學術背景（這點幫他挖到了很多高學歷專家），約翰#8226;拉塞特（皮克斯首席創作官）的專項是電腦動畫技術，偏操作。其他的高管不少來自于硅谷等高科技產業部落。《超人總動員》導演布拉德#8226;伯德則是少數真正具有“天才”傾向的人，在13歲就完成了第一個動畫短片。他的一個天才的“證明”是仿效美國懸疑大師希區柯克，在每一部電影里都埋下一點兒有關自我的線索。不同的是前者以親自打醬油出境的方法，而后者在每一部電影里都提到A113——伯德在加州藝術學院的教室房間號。

零件二:Catmull 與拉塞特

出于媒體的轟炸性報道，Ed Catmull和約翰#8226;拉塞特成為了皮克斯公司的代言人。尤其是拉塞特，大約因為他形象更為鮮亮親民的原因，成為各大媒體爭搶的寵兒。他的性格也因為一系列精彩細膩的八卦細節報道變得真實立體起來，拉塞特就是皮克斯，皮克斯像極拉塞特。以下是他被揪出的一系列生活瑣事。

他每天有一個60分鐘的心臟鍛煉課程和耐力訓練課程。

他有三只寵物。一只從牙買加帶回來的叫Moocher的貓，一只巧克力色的拉布拉多犬，Moose，還有一只棕褐色的臘腸狗，Frank。

他有四個Ipad。

他見誰都喜歡抱抱。

他一頓中午飯吃泥爐炭火燒雞胸肉，速炒菠菜，糙米飯加薄荷鮮豌豆。

他妻子叫南希。他不太喜歡打電話，打的電話還沒有一個三年級小學生多，

他有358件夏威夷襯衫，根據主題分類存放（汽車類的，熱帶風情類，Disney，Pixar）在兩排衣櫥中。

他晚上12點半睡覺等等。

記者們研究出的遠遠不只是這些，拉塞特被塑造的越多，形象就越統一。到了最后，拉塞特幾乎是個皮克斯卡通人物了。他有巴斯光年的傻氣，尼莫的單純，超人的中老年特質（比如陳腐守舊）和雷米的鬼靈精。拉塞特是皮克斯氣質的集大成者。

實際上，拉塞特本人在皮克斯工廠的領導堪稱英明。他是一個具有先知，又實際的工作者。

早年在迪斯尼動畫接受訓練，他曾在阿納海姆的迪斯尼樂園工作，最后在迪士尼旗下的博班克工作室得到了一份工作。當華特#8226;迪士尼影片公司1982年著手創作最早的，由電腦生成動作與真人動作相結合的動畫片《儀器》時，拉塞特極力爭取到一個團隊從事三維動畫的實驗。但是對電腦本身的恐懼——電腦將代替人類在動畫方面的角色而不是成為漫畫家的有利工具——使得拉塞特在完成他的方案的同時就被迪斯尼公司開除了。電腦和人的主導權到如今仍然是一件微妙的事情，皮克斯的作品把鼠標的匠氣和故事的靈巧融合得惟妙惟肖，從而與時代同步。

Ed Catmull則是真正的人本位奉行者，這與Catmull一路總是與聰明人共事是密不可分的。他在猶他大學讀書時，同學中包括SCI公司的創辦人Jim Clark和Adobe公司的創辦人Warnock。之后Catmull又分別在紐約技術中心和喬治#8226;盧卡斯的電影公司Lucasfilm工作。前者他帶領著“比自己更聰明”的Alvy Ray Smith——電腦繪畫領域的高手；后者則令他感佩盧卡斯的開放精神。“他從來不把自己的技術束之高閣，而是隨便我們進一步研究和開發。”進入了皮克斯之后，Catmull最強調人的力量。如果說拉塞特是皮克斯人本位精神的Logo， Catmull則是其綱要與精髓。

零件三:A團隊與B團隊

皮克斯內部的細胞是團隊。一個項目有一個團隊，團隊有各自的主心骨；有時候這些團隊能夠完成任務，有時候不能。在一開始的時候，公司會把寶押在一個人的腦袋上，他想出了一個絕佳的點子，公司根據這個點子組織一個團隊，朝這個點子發展。在這個時候，沒有人知道這個點子到底能不能成，實質上就是一場賭博。

但是，好的團隊與壞的團隊的區別就在于：好的團隊能夠完成這點子艱難和蹊蹺的一面。皮克斯的電影是美國化的，結局不能偏離真善美的軌道，這是皮克斯動畫毫無創造力的一面。但是觀眾也會不買賬，他們不喜歡沒有波瀾的故事。于是，好的團隊要把這個戴著腳鏈的舞跳好。

皮克斯歷史上有這樣的一個故事：《玩具總動員2》開拍的時候，公司的主心骨——拉塞特、編劇Andrew Stanton、編輯Lee Unkrich都在另一部影片《蟲蟲危機》的小組工作，于是公司組建了一個新的小組。在正常的情況下，初始劇本和畫樣稿會呈現許多問題，但是隨著團隊的進展與合作，情況會變得越來越好。但是這一次卻并不是這樣，這個劇組無法完成這樣一個命題：在一個毫無創意的故事情節中展現出波瀾（通常這是皮克斯的拿手好戲）。

《玩具總動員2》里，Woody被一個玩具收藏家綁架，他要把Woody賣去一個日本的博物館。在某個時刻，Woody要決定到底是去日本，還是回到舊主人的身邊。實際上沒有人會相信Woody要去倒霉的日本博物館，但是皮克斯必須制造出這樣的錯覺，否則電影就毫無看頭。新的工作小組無法做出令人信服的噱頭，小組的工作擱淺不前。

這時《蟲蟲危機》的工作完成了，拉塞特的團隊被緊急調入《玩2》的小組。他們給出的方案十分理想：一個新的叫Jessie的女牛仔誕生了。她善良可愛，是個正面人物，不斷地勸Woody去日本，而且她自己被舊主人拋棄，身世和Woody十分類似。重要的是，她和Woody有些小曖昧情愫，讓人浮想聯翩一部動畫版《泰坦尼克》的可能性！《玩2》最后獲得了市場的成功，Jessie叛逆的人物形象也一直延續到《玩3》。

這兩支團隊都是皮克斯內部的團隊，然而卻被Catmull稱為A團隊和B團隊。這是皮克斯發明的詞匯，B團隊不能解決，A團隊能夠解決。更重要的，A團隊擁有那種小聰明卻不走偏過激的智慧。而Catmull說，一個團隊的AB與否只和團隊內部的人有關，所以作為高層，他不會干涉這個團隊，只會幫助推動它的前行。

零件四:完美主義

以上《玩2》的例子還說明了皮克斯創意流水線的另一個內在要素，那就是完美主義。

迪斯尼曾經建議把《玩2》做成一個電視版的故事，這種做法的好處是保險討喜，“壞”處是投資和品質都會降低。皮克斯選擇了把《玩2》做成一個實實在在的電影續集。Ed 曾經對記者說：“我們做《玩2》時讓員工連日連夜加班，把他們逼得都快瘋了。但是最后的結果告訴世人：不是所有的公司都允許他們某些產品是A，某些是B的。皮克斯的字典里只有A。”這是皮克斯于很早期摸索出的定理。

零件五:開會

皮克斯團隊的工作方式是開會。每一周，工作團隊都會開很多會，開會的目的是把項目小組的現有成果拿出來，讓公司其他的成員評價和提意見。皮克斯高層不喜歡給意見，他們喜歡讓PEERS(表面意思為同齡人)之間互相給意見。這樣可以化解階層的沖撞。

Catmull經常參加這樣的會議。他的任務是觀察會議上大家的表現，當他發現這個會議的力量（Dynamics）不能達到平衡時，他會改變這個會議的形態——添人或者減人。比如，當大家都很靦腆時，他要找來一個天不怕地不怕的噴子來緩和一下氣氛。有人特別具有表現欲時，他會加入一些更銳利和沉得住氣的人。只有當會議的力量達到平衡時，他才會優哉游哉地閉眼睛睡覺。有時這樣的團隊能擴張到20多個人，有時4-5個就差不多了。

零件六:免費早餐

怎樣的狀態才叫平衡呢？Catmull認為最重要的一點就是人人能說話，人人說真話。這就要求皮克斯內部建立起一種真正互相尊重，毫無芥蒂的文化。 以下幾點是皮克斯公司“尊重他人”的TIPS。

首先，員工吃免費早餐。這是皮克斯打破“沒有免費早餐”諺語的行動。而有科學證明，一頓溫暖的早餐比午餐更讓人感動和振奮。

零件七:裝扮辦公空間

其次，皮克斯允許藝術創作者們把自己辦公的格子間設計成各種各樣的私人領地，有日式小餐館，有叢林書屋，有童話故事中的小木屋等等。鼓勵大家發揮個性。

另一個公司高層絞盡腦汁創造坦誠公司環境的例子是喬布斯。他買下地后建立皮克斯工廠，本意是想讓這個地方成為大家偶遇的場所，公司比較大，那么多員工大家平時都各忙各的，有些可能一直都沒機會見面或者互相認識，所以喬布斯覺得需要制造一個場所來讓大家偶遇彼此，而他得想法竟然是，在大廳的中央造個廁所。不過這個大膽而異常前衛的想法最終沒變成現實，喬布斯的洗手間造在了大廳的四個角落，但這樣也基本上起到了作用。員工之間的互動頻繁而又自然。

Ed Catmull說，皮克斯是一個讓人“安全地說出自己想法的地方。”安全兩字十分玩味，它不僅指實際上的安全，也就是不會遭到任何的處罰或者歧視或者非正常待遇，更指的一種心理上的安全感。皮克斯所做的一切是為員工提供一個“童言無忌”的環境。說出想法是自然的，Catmull這樣提示。

零件八:妥協

Paul Topolos是皮克斯的數字繪景藝術家。他對皮克斯開放誠實的氛圍很是欣賞，但這里也有令他頭痛的地方。

“我們開會時常常把自己的想法寫在紙條上面，貼在一塊黑板上。黑板上貼滿了紙條，大家可以隨便看。有一次我看見老板在認真地讀我的字條，覺得好有成就感。”

“我們工作的方式是大家客客氣氣，坦誠禮貌。”

“只是有時，在一個小組里，領頭人的想法是很難改變的。比如有一次，我為《美食總動員》的一個場景畫了好多圖，我的頭兒畫了一張概念圖，我給他看我的圖時，他說：‘好啊。’‘太美了。’‘你怎么想到的？’‘這張太棒了。’‘這張簡直是絕了！’‘哇！’‘好吧，我們再來看看我的這張吧。’”

Paul的“抱怨”是皮克斯的工作模式——小組制的產物。在一個小組里，領頭的人必須是核心，公司的高層會保護他，甚至會為他排除不和諧的因子。如果Paul堅持不畫那張概念圖，Ed Catmull很難說會做出怎樣瘋狂的事情來。因為這樣才能保證小組的力是合力而不是各顯神通。誰也不愿意看到一個卡通模型的頭是張三的風格，而腿是李四的造型。

所以對于Paul這樣的藝術家，他的工作既得到了尊重，又必須做出妥協。在他成為小組的核心之前，他要為另一個人或幾個人的“點子”多做無用功。然而這也是Catmull的理論，證明一個團隊的成功就是證明了自己。

當然，進了不一樣的團隊會有不一樣的“遭遇”。Paul調侃說他在《美食總動員》小組時被公司派去巴黎參與“調查”，工作內容就是拍照和吃東西。他在夕陽下看到旁邊的人都是成雙成對，只有自己一個非常可憐。但是后來他聽說《機器人總動員》的小組全體被派去垃圾場調查，又覺得自己已經是很幸運的了。

零件九:新人

皮克斯是一個不斷需要新鮮血液的地方。Catmull總結說，新人融入團隊有兩個障礙，一個是“我不管你是誰”，一個是“我不敢說我是誰”。前者，新人十分張揚，不管不顧。后者，新人十分害羞，唯唯諾諾。

在皮克斯，前者的情況并不存在。因為開放和平的公司環境熏陶，新來的人學會了用平常心去對待工作，但是后者是Catmull的一大困擾，新來的員工往往害怕和伯德這樣的大牌共事。在這種情況下，他常常鼓勵高層的同事放下身段，多展現自己孩子氣的一面。拉塞特的老頑童性格也常常被用來當做“緩和充氣墊”。當一個員工發現元老們都很好說話，而且都敢于說話時，他們也會不自覺地被感染到。

Catmull的另一個方法是，在員工入職會議上，他不會說：“我們公司多么厲害。”而是說：“我們公司犯過什么錯誤，和存在什么問題。”新人們往往都急于解決問題展現自己的才能。這樣的說法讓他們明白這不是一家十全十美的工廠，不是一切都已經定了型，不是公司的發展和他們的決策無關。Catmull說：“我不想讓員工們覺得因為我們很成功，所以我們做的一切都是對的。”

零件十:皮克斯大學

皮克斯的文化可以歸納為：平等、人性和多元。除了員工背景的多樣化，皮克斯還用其他的方式鼓勵員工交換信息，交流思想。比如，Catmull一直堅持員工應該多在學術雜志上發表論文，他不擔心這樣會泄露公司的專利，反而視之為招攬人才的好辦法。

皮克斯的另一大創舉是創辦皮克斯大學，供皮克斯內部的員工培訓進修。大學里的課程涵蓋了動畫產業的方方面面，除了學員的必修課以外，他們也可以從一大堆選修課中學習并非自己工作的內容。比如，一個數字繪景藝術家可以學習有關模型雕塑的課程。Catmull自己就選修了好幾門課程。還有一些和動畫完全無關的課程，比如瑜伽，則是為學員提供放松的工作環境，幫助他們加強自身的實力。

這種環境最大的好處，自然是幫助實現Catmull心中的“理想國”——一個平等、富有靈活性、團結、又規則嚴密的工廠。它的果實是一部部既工整，又活潑，又叛逆，又和諧的動畫作品。它們和我們的現實生活是多么相似！甚至偶爾還有超越。在去年橫掃票房的《玩具總動員3》中，那個悲傷但克制的結尾令人眼前一亮，皮克斯真正走上了創作的道路，不再執拗于大團圓了。這不禁讓全球的動畫愛好者們對皮克斯這個神秘的工廠敬上添愛，也顯示了一個真正良好運轉的公司能帶給世界多少精神上的財富。

對話皮克斯大學校長

Elyse Klaidman

2011年8月1日到10月30日，上海人民公園的Moca上海當代藝術館舉辦皮克斯動畫25年展，展示皮克斯公司出品動畫片的上千幅幕后的繪畫手稿、故事版、數字繪圖、3D人物雕塑、數字裝置等。《首席》于此次展覽的開幕式上采訪了皮克斯大學校長Elyse Klaidman女士。

你是如何加入皮克斯公司的呢？

1996年，Ed Catmull讓我去皮克斯教繪畫課。那時公司里只有120多人。

能說得具體些嗎？

那時我和Betty Edwards共事，她是《用右腦畫畫》的作者。我教書。我的一個學生是皮克斯的員工，她把我推薦給了Ed Catmull。Ed正在找能教《用右腦畫畫》這本書的人，所以他邀請我到皮克斯去工作。

很多人一提到皮克斯就想到動畫，但它可能遠遠不止這些。你是怎樣看待這個公司的？

我認為皮克斯最神奇的地方就是科技與藝術的結合。那里的人是那樣熱愛他們的工作，他們想通過電腦技術來講述新鮮活潑的故事。這需要大量人才的投入，也需要不斷推進科學的極限。科技讓皮克斯故事的講述越來越有新意，越來越靈動，而公司內部人與人之間的互動又碰撞出真正的藝術火花。所以，皮克斯的奧秘不是敲擊硬盤，而是藝術的創作過程。

皮克斯的動畫片和其他公司的動畫片一望就能區分。你能說說是什么讓皮克斯的創作如此特殊的嗎？

皮克斯的作品關注的是“人”，而其他公司的作品有它們的關注點。皮克斯動畫喜歡講人的內心，講他們的奮斗，沖突，皮克斯是用卡通包裝出的真人片。比如在《美食總動員》之前，你只能看《阿甘正傳》，但《美食總動員》是卡通版的《阿甘正傳》，以前沒有人會做那樣的題材，一只小老鼠的奮斗史。沒有人覺得卡通需要那么嚴肅現實的題材。

有人評價皮克斯是一個十分懷舊的公司，你認為呢？

美國的電影公司都比較懷舊，你覺得呢？皮克斯希望從美國的歷史上提取一些營養，這樣比較能引起觀眾的共鳴。

比如，皮克斯的很多繪圖是根據歷史圖片作為原型的。《美食總動員》里有個老婦人拿槍射殺老鼠的場景是根據一幅二戰的照片畫的，那幅照片里，一個女孩拿起槍反抗侵略者。畫家把她改成了一個老婦人的形象。

《超人總動員》里超人被警察通緝的黑白照，是根據美國歷史上一個藝人羅伯特#8226;懷斯的被捕照片改的。

當然也有一些現實的靈感。比如《汽車總動員2》中有一個很美麗的天空場景，那是約翰#8226;拉塞特有一次出外時看到的場景。他用Iphone拍下那個場景，傳給畫家們參考。

請你描述一下Ed Catmull是一個怎樣的老板好嗎？

他對員工非常好，把他們當做朋友。同時他也是一個很有激情的人。我剛到皮克斯的時候，他花了一個小時帶我參觀皮克斯工廠，不斷地給我介紹這個人那個人。我忍不住想：他是不是認錯了人？他為什么對我這么好？我只是一個沒錢的藝術家啊。

Ed讓我給公司的員工教繪畫課。我記得上第一堂課的時候，教室里坐滿了各種人。我給他們上課，講透視，我用教小學生的辦法教他們透視。后來我才知道這一屋子坐的都是皮克斯的天才們。我想，天哪，我是怎么教下這堂課的啊？

皮克斯是一個更堅持自我還是更關注市場的公司？

兩者兼有吧，這兩者中間有一個平衡。如果完全不考慮市場那不可能，但是沒有了自我的創新，市場也不會看好你。

題圖為《美食總動員》劇照

約翰#8226;拉塞特 皮克斯動畫工廠首席創作官

《鳥鳥鳥》草圖

《怪獸電力公司》草圖

《玩具總動員3》劇照

《怪獸電力公司》劇照

《料理鼠王》劇照

Elyse Klaidman

Three Bones Supporting LvMaMa.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