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語堂先生是福建人,現代著名學者,著作等身,三次被提名為諾貝爾文學獎候選人。林先生認為“生活的目的是真正的享受生活”,他從不把寫作當作生活的全部,家庭生活因為他的機智和幽默而顯得異常溫馨。在教育孩子的問題上,他同樣是一個智者。
1937年年底,林先生曾率妻女參觀意大利西南部的維蘇威活火山。在去火山口的路上,他對膽戰心驚的妻女說:“面對危險,誰都會有恐懼,但我們應當保持鎮定,因為災難并非一定會降臨。而世人常因為自身的恐懼失去了目睹奇觀的機會。”參觀完畢,剛離開火山口兩丈遠,火山便開始噴發了。所幸全家在有經驗的向導帶領下終于走出了死亡地帶。回到旅館,妻女興奮中還帶著后悔。林先生趁機教導女兒:“要對世界抱有好奇心,人生才有樂趣。為好奇心所驅使,有時就免不了冒險。冒險樂趣在于前方將要發生的事情是你所不能完全預料的,需要你依靠勇氣智慧去應付它,戰勝它,這樣的話,人生就不但是有趣味,而且有了意義。”
而今,我們安全的弦繃得太緊,大有因噎廢食之嫌。自然與社會的危險系數被部分人嚴重夸大,害得家長和老師都成了“裝在套子里的人”,只要是跟危險沾一點點邊的,就絕不去嘗試,寧可扼殺孩子活潑好動、好奇探求的天性,也“千萬別鬧出什么亂子來”。孩子們是安全了,但是獨立生存獨立生活的能力弱了,主動探求、嘗試冒險的意識淡化了,不敢與自然為伍,不能與社會共舞,只能宅在家里守著電視伴著網絡度日,哪里還有一點孩子該有的生活的趣味與熱情?狹隘、自私、冷漠等不知不覺滋生出來。
林先生的高明之處就在于引導孩子大膽地接觸自然,挑戰自然、挑戰自我、挑戰極限,讓孩子在恐懼和安全、驚險和平淡、人和自然之間尋求平衡,在享受冒險帶來巨大快樂的同時,明白人生因為不斷挑戰未知而變得更加有意義。
林先生曾向朋友介紹,他如何教女兒寫作文。沒有救國論、“資本制裁”、“自強不息”這些大題目,她們只寫日記,一日一篇,范圍絕對自由——敘事、游記、議論、私見、回憶、抒情、描寫、會話、刻畫人物,都可包入,都無限制。奇怪!成績比學校所教的好。何故?“真”字而已。
學生常常為作文頭痛,“為賦新詩強說愁”,師長們也不看好,或以為言不達意,或以為平淡無味,或以為沒有意義……其實都是我們作文誤入歧途之故。林先生的高明之處在于讓孩子無拘無束地作文,用自己的語言寫真實的情感、真實的體驗、真實的生活,形成個性化的表達。當然,這種原生態作文也許不美,這就需要我們“萬萬不能做‘難服侍的婆婆’,也不能老做‘醫生’,而是要做‘園丁’,不光注意剪莠除草,更應注意按時施肥澆水,幫助幼苗迅速地發育成長。”我們不能要求每個孩子都當文學家(事實上也不可能實現這個目標),培養他們對作文的興趣才是最重要的。孩子的作文中哪怕只有一句話是鮮活的,是充滿兒童特有的靈性的,就值得我們發自內心的肯定和表揚。
復旦大學中文系教授、博導邵毅平先生認為,作文教育要改革,少命題,少規定寫法,少要求所謂的“意義”和“思想性”,多讓學生“我手寫我口”,看到什么寫什么,想到什么寫什么,如此,中國文學才有希望。
林先生的實踐,邵先生的理論,彼此佐證,相得益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