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年之約

水深火熱的考驗

1998年5月，姜宏波臨近畢業。姜文來到北京電影學院，為電影《鬼子來了》挑選女演員。

姜宏波引起了姜文的興趣。他對工作人員說：“這個女孩也姓姜，一筆寫不出倆姜字，馬上安排面試吧！”

姜文被這個爽朗愛笑的東北女孩吸引了，問她：“你在進北京電影學院之前，看過哪些電影？”姜宏波答道：“慚愧，我只看過《排球女將》和《沙鷗》。”姜文驚嘆道：“怎么都與排球有關啊？”

姜宏波說自己打過十幾年排球。姜文凝望著她骨骼突出、略顯粗大的雙手，說：“小姜，你真不簡單！有了運動員的經歷，相信你比別人更能吃苦，《鬼子來了》的女一號魚兒就是你了。不過，你要接受水深火熱的考驗，我才會和你簽約。”

姜文說：“山村年輕寡婦魚兒是我的火暴情人，你要和我演對手戲。你在城里長大，連戀愛都沒談過，必須去偏僻的小山村體驗生活。三個月后再見吧。”

1998年5月底，姜文安排姜宏波獨自一人到唐山市灤縣一個偏僻的小山村體驗生活。

兩個月后，姜宏波臉曬黑了，手上起了老繭，嗓門變粗了，說一口純熟的唐山話。她穿上女房東的舊衣裳，儼然是一個土里土氣的村婦。村民們都說，她不再是一個漂亮的城里女娃，和村里的女人差不多。

姜宏波回北京見到姜文，操著唐山口音來了一句：“姜導，好久不見，您還好嗎？”姜文睜大眼睛，吃驚地看著她說：“你變化太大了，真讓我不敢相認呢……”

戲散人走茶不涼

不久，《鬼子來了》在唐山市一片荒涼的山地上開機。這部電影云集了陳強、陳述、袁丁、吳大維、姜武等明星，還有一大批來自日本的知名演員。作為新人，面對如此強大的陣容，姜宏波不免有些發憷。

她心理上的細微變化，沒能逃過姜文的眼睛。姜文當著劇組全體工作人員的面說：“我選姜宏波當女一號，連張藝謀都感到納悶。我告訴他，女運動員身上有一種健康、質樸的味道，她們的表情動作里沒有模式化的東西，很自然。至于姜宏波嘛，身上有一種北方農婦高大壯實的感覺，很有勞作感，這一點在專業演員里很難找……”

消除緊張情緒后，姜宏波與姜文演起了對手戲。第一場是偷情戲，她一時難以進入狀態。姜文再三要求她“放松、放松、再放松”，并提出：“小姜，你想怎么演，就怎么演，不要有任何條條框框。你把片場當做排球訓練場吧，把我當做你的對手，好，準備扣球……”

姜宏波試了幾次，仍不到位。姜文二話不說，穿上村婦服裝，反串起了“魚兒”。姜宏波一下子找到了感覺。

拍完《鬼子來了》，握手告別時，姜文送給姜宏波一句話：“你要記住，拍電影是把心里的事兒掏出來，用最好的狀態表達它。”姜文還推薦她參演《孟姜女》、《偷渡客》、《同鄉姐妹》等影視劇。

一天，姜宏波請姜文吃飯。她好奇地問：“姜導，你為什么對我這么好？”

姜文笑著說：“小姜，我大你十多歲，只有一個弟弟。我拿你當親妹妹看待，只希望你以淡泊之心認真演戲，拿出經得起時間考驗的作品。”

2000年5月，《鬼子來了》榮獲第五十三屆戛納國際電影節評委會大獎，2002年又榮獲日本“每日電影獎”最佳外語片獎。姜宏波對姜文說：“姜大哥，我很想再拍一部可以讓我的情緒徹底燃燒起來的戲。”

姜文說：“姜小妹，別急，好戲會有的，你耐心等待即可。”

她問：“要等多久？”

姜文說：“就以十年為約吧！”他們握手共誓。

2008年，《太陽照常升起》票房慘敗，姜文受到沉重打擊。姜宏波找到一蹶不振的他，說：“票房失利，并不代表影片不好……姜大哥，加油吧，別忘了咱們那個‘十年之約’，最好的作品永遠是下一部！”

姜文緊皺的眉頭漸漸舒展。他說：“姜小妹，你的名氣越來越大，我這個帶頭大哥也不能落在你后面啊！”

姜氏兄妹今爭鋒

2009年7月，《闖關東》導演孔笙邀請姜宏波在電視劇《鋼鐵年代》中出演女一號麥草。

一口氣看完《鋼鐵年代》劇本后，姜宏波怦然心動，情不自禁地進入角色，感受到了麥草的心跳及喜怒哀樂。

姜宏波要與陳寶國、馮遠征演對手戲，擔心自己在劇中難以駕馭這對歡喜冤家，就去找姜文。姜文聽完《鋼鐵年代》的故事梗概后，激動地說：“一個女人和兩個男人，同在一個鋼鐵廠，同在一個家屬院，這樣的愛恨糾葛，很帶勁兒，肯定能火！”

姜宏波沉思片刻，說：“姜大哥，里面的情感線條太多、太復雜，我怕自己演砸了……”

“高明的演員要學會化繁為簡，舉重若輕。”姜文拿出紙筆，畫出一個三角形，在頂端寫上“姜”，另兩端分別寫上“陳”和“馮”。

姜宏波看著這個三角形，問：“我和陳寶國、馮遠征在劇中是一個鐵三角？”

姜文點頭：“你是鐵血柔情，骨子里有一股韌勁和狠勁。陳寶國的性格像酒一樣烈，馮遠征是一個善良智慧的男人。你們三個人的感情，就是這個三角形，非常穩固，誰也離不開誰，但是每個角都犀利尖銳，所以互有傷害。”

姜宏波恍然大悟。姜文告訴她，自己一直在打磨電影劇本《讓子彈飛》。得知故事梗概后，她說：“姜大哥，《讓子彈飛》肯定能火！”

姜文主動同姜宏波握手，說：“借你吉言，我們一同奔向那個‘十年之約’吧。”

2009年9月，《鋼鐵年代》和《讓子彈飛》分別開機。

姜宏波面臨著下海冬泳、開吊車、喝酒說醉話、暴打陳寶國和馮遠征等硬戲。她平時滴酒不沾，至于開吊車、動手打兩大搭檔，更是有不小的難度。

姜文給她支招：“你要演出最真實的狀態，不能喝白酒，起碼要喝半瓶紅酒，帶著醉意去片場；開吊車要膽大心細，不要有任何顧慮；至于暴打陳寶國和馮遠征，一定要真打，不能手軟，事后要向他倆致歉……”

2010年1月，《鋼鐵年代》在大連殺青。姜宏波回到北京，因入戲太深，一直難以緩過勁來。姜文建議她不再接拍新戲，去國外度假。

在國外待了兩個多月，姜宏波以全新的狀態投入到新劇的拍攝中。盡管《讓子彈飛》的后期制作讓姜文忙得焦頭爛額，但他還是忙里偷閑，給姜宏波發去問候短信。

2010年12月6日晚，《讓子彈飛》全球首映禮在北京奧體中心舉行。姜宏波不但出席，還當眾力挺姜文：“姜文執導的每部影片都很來勁兒，都非常值得期待……”

2011年1月，《鋼鐵年代》播出。姜文一集不落地看完，逢人便說：“姜宏波的表現很帶勁兒，很爺們兒。她飾演的麥草與《鬼子來了》中的魚兒在角色上有相似之處：秀外慧中，剛強堅韌，質樸而又充滿生活激情，想不征服觀眾都難！”

（摘自《黃河黃土黃種人》2011年第3期圖/陳明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