采訪一位廣電總局的電影審片員,在我們想象是幾乎不可能完成的任務。但經過不懈努力,這位年過半百的老周同志還是接受了我們的訪問。雖然他聲明:某些問題不能回答,我就當沒聽見。但最終,他還是解答了一些廣大群眾關心的話題。
審片員沒有工資(記=記者 周=周星)
記:你干“審片員”幾年了?
周:有七八年了。明確一點,“審片員”是我的兼職,沒有誰是專職干審查委員的。其次,這個稱謂應是“國家廣播電影電視總局電影審查委員會委員”。
記:你們一共多少名委員?
周:一共30多個人,主要由廣電總局的有關領導、電影從業者、影評人和一些電影理論教學研究人員組成,也有一些司法、公安、民政部門的同志。基本上2到3年我們就會進行一次換屆。
記:那,馮小剛也能審自己的電影嘍?
周:不行,電影的主創人員不能參與審查自己的作品。
記:我不是任何電影的主創……
周:停。基本上委員會的名單都是國家指定的,暫時不會對社會開放。
記:好吧。那么在國內上映的電影都要經過你們的審查嗎?
周:不是,我們分幾個小組,進口的電影有另外一個小組負責審查。這幾年國產電影數量太多,在其他幾個產區例如上海、沈陽、西安也成立了審查小組,他們主要負責審查當地出品的小成本電影,重大題材都會送到中央來審。
記:你們的工作時間是什么時候?
周:一個禮拜2到3個下午我們集中到廣電總局里的劇場,審2到3部電影,如果是趕上賀歲檔電影上得比較多的時候,就會連著審4部。
記:聽上去很美好……
周:不一定。要是趕上一部爛片呢?你從頭到尾一秒鐘都不能睡。
記:不管怎么說,我還是很羨慕——看著電影就能把工資賺了……
周:我們沒有工資,但有一些車馬費,具體數字我不能透露給你,不過我可以負責的說,很少。
審查步驟繁瑣
記:真夠摳門的。那么,看完片子后你們投票表決還是看領導的意思行事?
周:現場開一個討論會,然后每人填一份表格,給上面的幾個選項打分,1到5分,最后算一個平均分交給局里,局里再傳達給制片方。
記:表格上都有哪些選項?
周:思想內容、藝術表達等等。
記:那些刪除的情節和鏡頭都由你們來決定嗎?
周:我們提供參考意見,局里聽取意見之后要和制片方進行溝通,再來決定是否進行刪改。
記:有沒有直接斃掉的電影?
周:極少數,我印象只有幾年前的1部合拍片,我們看過之后都很憤怒——這簡直就是在赤裸裸的侮辱中國人的形象和智商,統一意見就是禁映。
記:我們的電影為什么一定要遞審之后才可以去國外評獎?
周:因為這屬于文化輸出,不是導演和主創人員的個人行為,是國家形象問題,所以這類電影基本上都不能上映。
同性戀題材死路一條
記:我個人認為這極大限制了電影從業人員的自由。
周:剛劇上映的《最愛》你看了嗎?這部片子涉及到艾滋病話題,但是也能公映,這說明其實這幾年來我們的審查標準已經放寬了很多,尤其是在色情和暴力鏡頭的寬容程度上,否則《讓子彈飛》和《色戒》根本不可能上映的,放到10年前,連修改的機會都不會有,直接斃掉。
記:《春風沉醉的晚上》沒有色情和暴力,怎么也不行?
周:同性戀題材的片子如何表現是一個問題。
記:這個問題請您務必回答,我們為什么不能實行電影分級制度?
周:舉個例子吧,假如一部R級電影在美國上映,那么3000家影院里只有100家R級影院才能放映,其他的影院都不能上,這是行規,美國政府和整個行業在這方面都執行的非常好,未成年人是不可能進入R級影院的。如果把這套模式搬到中國來,那么那些所謂的R級影院老板才不會管什么行規政策,只要賺錢就行,小孩兒來電影院只要花錢買票就是一路綠燈,那得是多少個黃色錄像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