裙下無匍匐的小兵.庫房沒有存貨.自己心里頭連個可念想的人也沒有——到目前為止.我在愛情上仍然沒有任何斬獲.創造了自己連剩21年的紀錄。即使如此.我卻常常被迫談論關于愛情的話題.或是自己的擇偶標準.越談越耽誤婚戀大事。所謂“清談誤國”就是這個意思。
我身邊的人都談了戀愛。姑娘們打電話.一片鶯聲燕語.撒嬌撒成環繞立體聲。我對于此厭惡,多少也帶些好奇的成分。有時放下手邊的事猥瑣地偷聽.想知道當她們談論愛情時,都說些什么。想知道能談得上戀愛的人是不是具有某種特異功能.要打通哪個經脈才能變得和她們一樣。
聽了才覺得戀愛的瑣碎無趣.無外乎是說自己一天吃了什么.好不好吃.吃了多少.有沒有發胖的危險.胖了你是不是依然還愛著我。每天同樣的戲碼.只是偶爾有或被得罪或被感動的情緒起伏.看客都累了。
我對愛情剛燃燒的懂曝.也往往被此打敗。我疑惑愛情的本質是不是就是追雞打狗的幼稚游戲.一個假打一個假挨.聊以撐過漫長的無聊歲月。
在人擠人人挨人.沒有一點私密空間的校園待久了.的確容易讓人對愛情失去信心。孤獨的人是可恥的,戀愛的人是驕傲的。后者為了顯示他們掌握了某種神秘而了不得的資源.隨時隨地都可以立刻入戲做生死離別狀.暖風熏得情侶醉.只把校園做失樂園了。
大概是因為我沒愛過.也難以體會這種親密的身體接觸。所以便理直氣壯地保持著7歲女童的可笑潔癖——像小孩兒時看電影看到親嘴鏡頭。當小提琴抒情婉約地奏起背景音樂時.孩子那種坐立難安的厭惡是確實的.真心覺得這種調門做作。
我快步走過情侶身邊.發誓自己以后不要變得像他們那樣。愛.這就是所謂愛了。我反復咀嚼著這個字眼.覺得他們都虛頭巴腦地愛錯了。
當然,并不排除另一種可能性:愛情的好不足為外人道.暴露在外的形狀是激情矯隋和濫情.可在當事人中的版本卻是再嚴肅不過的史詩。表面上看是批量生產的粗糙廣告畫.掀開看里子才知道是名家作業。
大概是我太苛刻了。疾惡如仇.覺得人都該戒貪戒癡.覺得只有不以耍流氓和結婚為目的的戀愛.才能稱為愛。
而我也是最近才發現.身邊的姑娘們紛紛談了戀愛.剩下單身的.卻全是些好姑娘們。我這樣說.當然沒有把自己也列在好姑娘的名單里.我指的是那些外人一看就嘖嘖贊嘆不已的適齡少女們。
有女其姝.驚為天人.難得的是說話也爽快彪悍.總是自稱“哥”.儼然雌雄同體。
有女其爽,義氣玲瓏。把周圍人照顧得滴水不漏.不過二十出頭已上道得像摸打滾爬了很多年。
她們都是單身.雖然嘴上也說征婚征友.可說到底.還是舍不得自己這副好身子骨。
每次都許下宏圖大愿.說要不管不顧地把自己摔出去??勺杂珊笱鲋?還是忍不住打量了一下著陸點.嫌臟和腥氣.訕訕直起身不依不靠地走下去。
我猜.能戀起來的條件.對方必須是你無法消化的人:要么太遠太神秘太硬太強.咀嚼不動:要么疼惜到舍不得下口。否則啊.戀愛只能是利己的過程吧.把對方肢解溶化.最后變成自己的營養物.哪有什么愛.只有吃飽后仰頭猙獰大笑吧。
(選自《新周刊》2011年2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