央企為了誰

編者按：中國石油報社黨委書記、總編輯邱寶林所著《央企真相》一書于2011年3月上市，旋即躋身暢銷書排行榜前列，受到社會各界廣泛關注。該書不回避熱點和敏感話題，用央企改革和發(fā)展過程中大量生動鮮活的故事，還原新央企的真實面目，讓公眾理解“央企是什么，央企為了誰，央企未來將怎樣”，努力在央企與社會公眾間搭建溝通的橋梁。《國企》雜志從本期起，將陸續(xù)摘登部分章節(jié)，以饗讀者。

一

幾年前，我萌生了寫一本中國版《石油風云》的想法。《石油風云》是20世紀90年代，美國作家丹尼爾·耶金歷時七年打造完成的一部暢銷書該書生動記述了世界石油工業(yè)130多年來波瀾壯闊的歷程。我在企業(yè)工作了20多年，親歷過眾多有關中石油等國企、央企的歷史性事件，構思早有，但由于日常事務繁雜，寫作的主題又頗為宏大，因而遲遲未能展開。

2009年底，時任國資委主任的李榮融對媒體發(fā)出感慨：“我想不明白，為什么國企搞不好的時候你們罵我們，現在國企搞好了你們還是罵呢?”李榮融的困惑，也正是很多國企人的困惑。

確實，央企突出的貢獻與實力，與其當前在社會和媒體上的形象和羨譽度存在著巨大的不對稱一同時，人們在央企國企發(fā)展與民眾福祉增長的同步性、協(xié)調性等方面也存在爭論。從多年來與社會各界的廣泛接觸中，我深切感到，當前社會公眾和一些媒體對央企、對壟斷等問題的認知，與央企的實際情況以及央企內部人士對自身的認知之間，存在著巨大斷層、就像一些西方媒體和公眾誤解誤讀中國一樣，社會公眾和一些媒體對央企和國企也存在誤解誤讀現象。這是一個危險的傾向，這種傾向如果任其發(fā)展，公眾與央企間的認知“裂痕”不僅難以彌合，甚至會不斷擴大，會對社會、對企業(yè)、對國家的健康發(fā)展造成深遠的不利影響

聯想起近幾年來社會公眾對央企(特別是石油央企)的諸多詰問和指責，最終促使我下決心，要寫一本既以石油行業(yè)為例又超越石油行業(yè)之限，能反映央企真實情況的書。就這樣，寫作《央企真相》一書成為我繁雜工作日程之外的頭等大事。

衷心希望讀者能通過本書，對央企有一個全面、客觀的了解和認知我也想通過本書回答眾多央企人的一些困惑，為他們加油鼓勁。

二

國資委成立以來，秉持“企業(yè)強則國家強”的理念，為中國企業(yè)做大做強傾注了大量心血國企、央企經歷了20世紀末脫胎換骨的重組改制，從“扭虧脫困”攻堅戰(zhàn)中走出，成為中國經濟的基礎和棟梁，和其他所有制企業(yè)一起共同決定了中國經濟未來的走向

但是，從2007年新聞報道《央企為什么這么“紅”》，到2009年網絡點擊率極高的《國企十宗罪》，再到2010年“兩會”時的《國企十四宗罪》和一些代表委員炮轟國企，能看出公眾、媒體與國企之間的認知差距仍在擴大。國企在獲得突出業(yè)績的時候，贏得的不只是掌聲和鮮花，更多的是不屑、嘲諷甚至罵聲

自上一輪宏觀調控開始以來，關于“國進民退”、“央進地退”的爭論呈愈演愈烈之勢。有人認為，國企改革在“開倒車”，在“國進民退”。這些言論恐怕是有些人形而上的固有思維在作怪，國企是改革的對象，不是被否定和消滅的對象。更何況，“國進民退”還是“國退民進”，實際上是沒多少意義的概念之爭。國企和民企都有一個共同的名字——中國企業(yè)，都是代表中國經濟的重要力量我們應該提倡的“國進”，是中國企業(yè)的“進”。中國需要打造更多具有國際競爭力、能在世界經濟舞臺上維護中國利益的強大企業(yè)。這一點我們還遠遠不夠，國民共進，才能中國進。我們不必囿于企業(yè)所有制的成見和爭論之中。認清國企和民企在目標和利益方面的一致性，擯棄“國、民爭利”的狹隘思想，我國的企業(yè)群體才會形成協(xié)同效應、規(guī)模效應，整體的經濟優(yōu)勢才可以在國際市場上充分發(fā)揮出來。

事實上，國有企業(yè)的數量在不斷減少，經濟份額也在逐年下降。國資委一直鼓勵和支持各種所有制性質的企業(yè)，特別是有實力的民營企業(yè)參與到國有經濟布局的結構調整之中，也在繼續(xù)推進劣勢國有企業(yè)關閉、破產重組，依法、有序、平穩(wěn)地退出市場。正如新任國資委主任王勇所說，目前70％的央企已經實現股份制改造，而且是在美國、中國內地和中國香港等地上市，所以現在央企的資產不僅屬于我們國家13億人民，還有一部分屬于國外和國內的戰(zhàn)略投資者、廣大的股民。

國企早已不是過去的那個“老國企”了，但人們的印象還停留在改革前對傳統(tǒng)國企的認知上。如今，社會輿論仿佛把國企的所有功過都與壟斷、低效、腐敗、反市場等負面詞語掛鉤，甚至那些國企決定不了、影響不了的股市大跌和房價飆升等社會問題的“黑鍋”也都讓國企背上了。實際上，諸如事故頻發(fā)、腐敗滋生、收入分配不公等國企種種不盡如人意之處，是發(fā)展過程中的問題。這些問題國企和央企存在，其他所有制類型的企業(yè)也存在；經濟領域里存在，其他社會領域里也存在。我們所要做的是盡快完善和改進國企的體制機制，把它搞得更好，而不是矯枉過正，更不是徹底打倒、推倒重來。

三

中國的經濟體制改革是一場“漸進式”改革，由易到難，摸索前行。1978年黨的十一屆三中全會后，經濟體制改革以農村改革為突破口正式啟動，國企改革由于其復雜性和重要性。被視作整個改革中的重點和難點，直到1984年黨的十二屆三中全會之后才得以系統(tǒng)性地推進。

國企改革后于農村改革，正說明它是難啃的骨頭，是一場攻堅戰(zhàn)。國企以及國企員工，為改革攻堅作出了極大的犧牲，付出了“壯士斷腕”的代價。央企的歷史地位和近些年的成功，正是在經受了巨大的改革陣痛之后才取得的，絕非依靠行政保護和壟斷地位所致。

經過多年的掙扎、探索、開拓，國有企業(yè)改革的思想更加解放，產權更趨多元化，視野更為國際化，大量央企、國企步入了發(fā)展的“快車道”。2009年，央企的利潤有1／3來自海外業(yè)務，而海外業(yè)務收入只占其總收入的約1／5。央企在海外的成功充分說明：在沒有行政保護甚至處于后發(fā)劣勢的情況下，央企仍有充分的實力和競爭力，中國的國有企業(yè)不是在自家院子里窩里橫的公雞，而是能在國際市場搏風擊雨的雄鷹。

當然，社會上對國企、央企的一些負面看法，除了一些誤解偏見之外，其歷史背景及客觀現實也不容忽視。比如國企、央企因歷史形成的資源和市場優(yōu)勢，與民營、外資企業(yè)后來者欲居上之間形成的利益沖突，國企、央企強大的控制力和市場占有率與時下從國外舶來的“新自由主義思潮”問的極大矛盾等等。當前，民眾對分配不公、權力尋租等現狀強烈不滿，因此遷怒于央企的高賬面利潤、較高收入、政策補貼、行政定價等狀況，并將之視為“既得利益集團”。本來是代表全民利益的央企，卻似乎成了社會公敵。這與央企的紅利分配和返利模式尚未健全、不夠透明，大部分央企仍處在高速發(fā)展的投八期有關。這本身并不是央企的錯，只因對社會公眾的理論說明和宣傳解釋工作做得遠遠不夠。比如社會上一些人把“三高兩荒”(高利潤、高油價、高股價，油荒、氣荒)歸咎于油氣生產企業(yè)的壟斷，實際上是打錯了靶子。

對于壟斷的認識也要與時俱進。美國為什么同意波音和麥道合并，明知其將壟斷美國航空市場，卻不惜以貿易戰(zhàn)逼迫歐盟就范?為什么判決微軟壟斷卻并不肢解它?原因在于，它更關注的是美國企業(yè)在全球市場的競爭力，而并非僅僅在國內。中國也亟須樹立全球視野和強化大國思維，而不是在于在960萬平方公里的“大院”里思考問題。行業(yè)壟斷問題若放在全球視野上來看待，或許就是集約化經營的規(guī)模效應問題，就是行業(yè)集中度高和低的問題。

還有一些跡象表明，國企、央企負面輿論的幕后推手，不排除一些國際研究機構和背后的跨國公司，國企、央企在世界市場上的地位不斷提升，西方跨國公司在中國市場及國際市場上遭遇到中國國企、央企強有力的競爭，阻礙了“國退洋進”。不過，跨國公司的發(fā)展歷史長，深諳競爭之道，使用基金資助、媒體公關、政府游說等手法游刃有余加上國企、央企的危機公關以及輿論引導能力嚴重不足，因此發(fā)生在央企、國企身上的負面消息被渲染放大，企業(yè)形象被妖魔化。

國企和央企發(fā)展道路上的諸多困惑和潛在危機，正是在以上這一系列的矛盾、沖突和斷裂的背景下產生的，當前這種轉型期特有的認識鴻溝、社會斷裂是一個非常危險的傾向，是該填平鴻溝、打破隔膜、構建和諧的時候了。

四

在寫作泰書的過程中，我也思考了另外一些問題：央企的前景如何?央企怎樣才能成為具有國際競爭力的世界一流企業(yè)，成為真正的“偉大企業(yè)”?

2009年8月17日。在全國國有企業(yè)黨建工作會上，中共中央政治局常委、國家副主席習近平指出：國有企業(yè)是全面建設小康社會的重要力量，是中國特色社會主義的重要支柱，是我們黨執(zhí)政的重要基礎這“三個重要”，給國企和央企以清晰的定位，在給社會公眾和國企人吃了一顆定心丸之時，也賦予國企沉甸甸的責任。

我們看到，央企的改革、發(fā)展取得重大進展，整體實力大幅提升，主要經營指標在“十一五”時期翻了一番，進入世界500強的企業(yè)增加到30家。在北京奧運會、國際金融危機、雨雪冰凍災害、汶川和玉樹地震、舟曲泥石流等大事要事難事面前，央企發(fā)揮出中流砥柱的作用，可以說，每到要事、大事、難事發(fā)生的重大時刻，中央企業(yè)靠得住，信得過，拉得動，打得贏。當然，在社會責任履行上，央企目前還是長征的起步階段。盡管與公眾期望還有差距，但央企在社會責任理念、意識及行動的轉變和誠意上正飛速進步，社會責任已漸漸成為央企的一種發(fā)展思路和戰(zhàn)略。而諸多中央領導對央企的高度重視，既是對國企作用的肯定，也對國企提出了更高要求和期望。

世界正在快速走向全球化，中國要崛起，需要更多的世界級一流企業(yè)和“偉大企業(yè)”。實現從“MadeIn China(中國制造)”到“Made With China(意為中國制造，世界合作)”，以至到“Created In China(中國創(chuàng)造)”的轉變。

什么是“世界一流企業(yè)”?央企新掌門人王勇說，這些企業(yè)應該具備以下主要特征：主業(yè)突出，公司治理良好；擁有自主知識產權的核心技術和國際知名品牌；具有較強的國際化經營能力和水平；在國際同行業(yè)中綜合指標處于先進水平，形象良好，有一定的影響力。

什么是“偉大企業(yè)”?筆者認為，它是一個學習型的組織，富有創(chuàng)造性；敢于負責；具有全球化的品牌形象，富有創(chuàng)新商業(yè)模式和經營管理理念；對行業(yè)技術的變革與創(chuàng)新做出了重要貢獻，員工有很高的職業(yè)化和專業(yè)化水平；受人尊敬、基業(yè)長青。

中國優(yōu)秀的國有企業(yè)和民營企業(yè)都在朝著世界級一流企業(yè)乃至“偉大企業(yè)”的目標去努力。尤其在金融海嘯的沖擊下，很多企業(yè)異軍突起、活力四射，標志著中國的優(yōu)秀企業(yè)已踏上成為世界一流企業(yè)和偉大企業(yè)的征程。

但我們也應該認識到，歷史悠久者不一定是偉大的企業(yè)，規(guī)模龐大者不一定是偉大的企業(yè)。我們要清醒地看到，我國優(yōu)秀企業(yè)與世界級一流企業(yè)和偉大企業(yè)間存在的差距是整體性的，在績效管理、公司管控、營銷體系、團隊領導力、企業(yè)文化等方面均有不小的差距一我們缺乏真正具有國際競爭力的大公司、大企業(yè)集團，缺乏具有較強影響力的國際知名品牌。

不過。如同當年鐵人王進喜的名言“井無壓力不出油，人無壓力輕飄飄”一樣，對今天的央企來說，壓力就是動力，挑戰(zhàn)正是機遇。

21世紀的中國，一定要出現一批偉大的企業(yè)。這是全體中國企業(yè)的責任，更是國企、央企的使命所在，也是民族復興的必由之路。

謹以此書，獻給那些為了國企的發(fā)展埋頭苦干、默默奉獻的人們，他們在這個時代理應受到尊重。同時獻給那些為了中國的經濟發(fā)展和民族復興，支持中國國有企業(yè)的人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