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喜歡這樣的感覺——落墨有痕。
從沒有想過自己會與“名師”有什么關聯(lián),懵懵懂懂、稀里糊涂一腳踏進東洲中學的時候是這樣,感覺好玩而在我的教學實驗田里東搗騰一下西搗騰一下的時候是這樣,一張張證書落在無知無覺的我的身上的時候是這樣,就是申報“南通市名師第一梯隊培養(yǎng)對象”的時候,也只當是跟以往的這些或那些評比一樣,拿一張證書而已。然而,一頭撞進一梯隊以后,發(fā)現(xiàn),這回與以往的任何一次甚至跟想象的都不一樣——真的,在培養(yǎng)。
規(guī)劃——五年中,就閱讀了導師團的五份規(guī)劃,也依葫蘆畫瓢策劃了自己五年,然后一項項地做,一樣樣地落實,以免到了年終總結的時候交不出作業(yè)而愧對辛苦的自己,愧對關心我的導師,愧對默默注視著我前行的領導。而事實上,導師團五年來從未間斷的年頭、年中會議以及年終考核,又何嘗不是一種規(guī)劃呢?是的,極應該感謝這些規(guī)劃——在緊趕慢趕中,一下子就理清了、也一下子拉直了我成長的路線,讓我知道每一年必須做什么,每一天該怎樣度過。而“答應了就要做好”的自我約定,讓我一次次飛蛾撲火般撞進了自己設計的套中,不得出來,也不曾想過出來。曾記得2006年的規(guī)劃中,導師團就向全體一梯隊成員提出了“在為一梯隊成員而建的‘南通教育博客’中注冊建立博客”,于是將“建博容易養(yǎng)博難”的恐懼、擔憂全部拋向九霄云外,奮不顧身地一頭栽了進去,第一個注冊了自己的博客,然后興致勃勃地以每天寫三篇日志的速度扔上去,沒過幾天,點擊率以我意想不到的速度“噌噌”上竄,而且看著那些個認識的和不認識的朋友的跟帖回應從自己的博客中土生土長出來,那個興奮勁兒啊就別提了,愣是把我自己熏得一天要看好幾遍。而讓我更加興奮的,由此我積累了很多教育、教學的斷想,哪怕只是只字片語,哪怕橫七豎八,也足夠匯聚成一種思想。而更加讓我樂此不疲地發(fā)誓將博客進行到底的,是因為寫博客而形成了一種積極思維、及時記錄、深度追問的習慣。習慣這東西,一旦養(yǎng)成就真不好收回了。不就是嗎?一節(jié)又一節(jié)的展示課不就這樣生動了,“審美人生教育”主張不就這樣提煉了,《人民教育》上的長篇大論不就這樣寫出來了,《給孩子喜歡美術的理由》不就這樣出版了。
閱讀——我喜歡,是因為我享受由此帶來的安寧。安寧就好,閱讀便隨心所欲,漫無目的。從來以為這純屬私人愛好,與他人無關。沒想到,導師團就極在意閱讀,讀什么書,怎么讀,讀到了什么,旁征博引、追問到底,我們常折服于各位導師的博識,也暗暗較勁:下次一定不被你問倒。閱讀,直接指向我們的成長。于是按著導師團的要求將閱讀不僅寫進了規(guī)劃中,還寫讀書筆記,還開讀書交流會;不僅專業(yè)閱讀,還要海量閱讀,不僅導師張炳華要求我:“既要讀有字書,還要讀無字書”,導師嚴清也鼓勵我:“即使暈也要讀”,團長何廣余也指引我:“你應該加緊讀美學類的書”,導師郭志明也叮囑:“泛讀和精讀要結合”……于是開始啃《美學》、《美學散步》等,艱澀的文字讀起來很暈但咬著牙、發(fā)著狠堅持,發(fā)現(xiàn)堅持的結果是理解了一二,而后就有了想再讀再理解的欲望;讀《像藝術家一樣思考》等,讓我看到了藝術教育的另一方風景;讀《情境教育的詩篇》等,在領略了名家教育理想的同時,也知道沒人能隨隨便便成功,成功的背后總有鮮為人知的、大量的、艱辛的付出;讀中外美術史,美術與歷史發(fā)展的唇齒相依也就慢慢烙刻在腦海里……不再眉毛胡子一把抓之后,閱讀,隨心而動,境由心生,也意猶未盡。
研討——已經(jīng)不記得自己參加過多少次一梯隊的研討,有中學大組研討,有中學文科小組研討;有閱讀研討,有主張研討;有群體發(fā)言式的研討,有點著名兒的挨個兒發(fā)言;有針對群體發(fā)展的研討,有針對個體發(fā)展的研討……研討——撥動、撞擊、觸發(fā),一股腦兒涌來,難以應暇卻毫不猶豫地也一股腦兒擔下,之后做的第一件事情就是咀嚼與消化,凝神專注地思考,連喝一口水都覺得麻煩。記憶中最留戀的是“七都”會議上的研討,那是一次直追云端的研討——關于每一個一梯隊成員教學主張、教學風格的構想與確認。雖然,早在2006年11月17日召開的南通市名師培養(yǎng)工作第一次會議上,就從王笑君局長的講話中直面了“教學主張”,但對于當時的我來說,這就如仰望夜空中的顆顆星子,可望不可及。但因為導師們的“有言在先”,我還是在會前做足了功課:梳理自己的點滴想法,翻閱自己的論文和課題成果,匯聚撰寫了報告,這一過程就像小時候要向尊貴客人顯擺一下,翻遍了自己所有的口袋、抽屜,用所有零用錢做了一條花裙子一樣。也許太在乎過程了,而忘了結果了。匯報因為“裙子太花”而不知所云。但也正是這第一次嚴格意義上關于教學主張的討論,也正是我有足夠的勇氣向導師們“曬”出自己的認識,我對我的美術教育有了一個全新的認識,導師們的耳提面命讓我追尋:它的內(nèi)涵與外延是什么?我有點無序。我能做的就是看書,為它的誕生作一些文化準備。“只有將教學主張根植于文化品位之中,方才會成為一口清澈的水井,有開發(fā)不完的資源。”(成尚榮在“七都”研修活動中的報告《教學主張與教學風格的追求》)我希望等潛思默修之后,再亮出自己,與高人對話。在幾次找導師嚴清,進行診斷、把脈之后,2008年8月13日上午,導師團朱嘉耀團長與姚侃、何廣余、汪乾榮三位副團長以及曹津源、郭志明兩位導師,會同我的導師張炳華,一起聽取我的報告,并進行再次專題研討。我在導師們搭建的天梯下,漸漸地找到了屬于自己的那顆星子——“審美人生教育”,并開始慢慢地、一步步地在靠近、靠近……
展示——這是一場一個人的戰(zhàn)爭:我和我。真沒有想到,導師團對我如此信任,將我定為一梯隊中學組作個人教學主張展示的第一人。不容自己深思熟慮,便一伸手就這么接下了這不輕的任務。隨后的那些日子里,把每一根神經(jīng)都撥弄了好幾遍以后,做了一個策劃,然后就一次次撥打何團長的電話請教,那紛繁的打擾在我看來都覺得麻煩,但團長們照單全收,并鼓勵我說:“我們不怕接電話,也不怕任何麻煩,你呢,也不要怕溝通,可以跟我們溝通,也可以跟張校長溝通,只要把展示做好就行,禮多人不怪啊!”于是,上課、寫主題報告、設計展板、做演示文稿……干得不亦樂乎,有自己的長輩在一旁指引前行,還有什么可后怕的呢?很多次靈感迸發(fā),很多次欣然而笑,很多次蠢蠢欲動,但又很多次被自己新一層的審視與反思所淹沒。于是,推翻了,重來——力求知識和課堂同在,孩子與我同在,美與生活同在。否則,這樣的展示活動很可能讓人們更是讓孩子看到我一個個斷裂的表演,這將何等悲哀。累嗎?累!苦嗎?不苦!好開心!真誠朝向教育的人,是不可能覺得這些是苦差事的。史上最難的戰(zhàn)爭,就是和自己作戰(zhàn),我感覺自己越戰(zhàn)越勇,希望,再來一次。
工作室——摸著石頭過的感覺,有趣,但也步步為營。也不知什么時候起,身邊開始聚集起一群“相同尺碼”的人,只為一個共同的愿景——做一個好教師。2009年年底,海門,一個總能產(chǎn)生驚喜的地方又給我和我們這一團隊一個驚喜,那就是將我們團隊從“民營”轉為“公辦”,成立“審美人生教育”名師工作室。“腳踏實地,做好它。”我鄭重向自己宣誓。于是現(xiàn)學現(xiàn)賣,將導師團的工作照樣搬過來:做年度規(guī)劃,做讀書漂流,做課題研究,做專題研討、做年度考核……也告誡自己:搬來的還一定包含導師們嚴謹?shù)墓ぷ髯黠L和親和的帶徒風格。我希望自己:幫助每一個成員漸漸從混沌的自我中翻騰出了那么一點“自我意識”,讓每一個成員都呈現(xiàn)出個性十足的思維之光,然后,輻射開來,讓他們周圍也云集起更多的人,理解并認同我們的幸福感、價值觀和生活方式。于是,每月一事,不懈怠。
導師——不得不提的前輩們,觸動我內(nèi)心深處最柔軟的那部分的前輩們。導師們看著我進入一梯隊后的步步緊隨,說:“鐵梅找到家了,歡迎。”聽了這話,內(nèi)心一聲嘭天巨響,“哐啷當”的回聲震出了我一串心淚。知我者,莫若己也。在我的教育博客里,記錄著與導師團長們最平凡的一次接觸,那是2007年11月中旬,為在11月20日即將舉行的“名師之路”大型教科研活動中發(fā)行我們一梯隊的文集,團長朱嘉耀帶領團長們在短短十二小時內(nèi)校對了五百多頁碼、近四十萬字的書稿。一字一句都要從眼下走過,還要精確無誤,這是速度和毅力的較量。誰看到了這樣的場景都會感動不已:朱團長——微低著頭,筆尖輕點著書稿上的每一字,連每一個標點符號也絕不落下;何團長——時而帶著老花鏡趴在桌上細看,時而摘下老花鏡、嘴里咬著筆尾背靠著椅子“遠觀”,一發(fā)現(xiàn)問題便敏捷地趴下圈點;汪團長——以“雙槍老太”為榜樣,左手翻閱原稿,右手同時翻閱校對稿,眼睛以“掃描儀”為標準,不時地用夾帶上海口音的南通話說“這里錯咯!這是不對的!”唐團長是閑不住的人:“朱校長啊,有沒有這個詞啊?”“老何啊,這句話說得對不對啊?”字字句句,細細斟酌……所以,每一次見到他們的身影,每一次聽到他們的電話,甚至每一次想起他們,內(nèi)心深處總被溫暖、柔軟包裹,我渴望一直擁有,并精心呵護,就像小時候精心呵護手中的棒冰一樣。
……
執(zhí)腕運筆,時快時慢,或濃或淡,落筆之間溢滿了快樂,但也時不時折射出揮之不去的焦慮,但這不就事實嘛?不就是生活嗎?每一筆不都有了該有的樣子了嗎?落墨有痕——這是我最想看到的,相信也是導師們最想看到的。
超喜歡央視記錄頻道的廣告詞——路為紙,地成冊;行為筆,心當墨。喜歡,是因為總覺得它映照著我心靈深處最溫情而又堅毅的那部分。
(陳鐵梅,海門市東洲中學,226100)
導師點評:
陳鐵梅似乎是隨性地走進南通市名師培養(yǎng)第一梯隊,但卻是以驚人的勤奮和執(zhí)著完成她的追趕和超越的。這一點,在她的《落墨有痕》中表現(xiàn)得淋漓盡致。
讀書、磨課、“養(yǎng)博”、寫作、交流、研修,陳鐵梅為成長忙碌,但她的忙碌卻并不盲目。她的方向感很清晰,無論是對于專業(yè)成長還是學術研究,無論是對于教育行走還是人生修為。同時,她又“拔節(jié)”得很“藝術”,很美,她的敘事清澈、純凈,又搖曳多姿;她的文字通透、曉暢,又唯美感人。落墨處,已自成畫。陳鐵梅真的讓人刮目相看,《人民教育》上那篇《這一扇窗,極為重要——關于“審美人生教育”的思考》,讀來仿佛能聽到她前進的足音。
陳鐵梅,你讓導師們欣慰,同時無疑對你有更高的期待。
(嚴清,南通市教育學會,22600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