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由美麗的課堂

走進徐曉思老師的語文課堂，仿佛來到一方自由美麗的天地。“自由語文”，是徐曉思老師的語文教學主張亦或理想。三十多年來，他在自己的語文教學實踐中，“孜孜以求語文教學的自由境界，情趣橫生的鐘情世界，著力打造魅力語文教學，讓精神世界行云流水，老師學生如坐春風，思維靈感左右逢源（徐曉思語）”，從而提高教學質量，使學生的語文基本素養和個性品質得到全面、和諧的發展。

語文課程標準指出，學生是語文學習的主人。語文教學應注意培養學生自主學習的意識和習慣，努力改進課堂教學，整體考慮知識與能力、情感與態度，過程與方法的綜合。遵循這樣的精神，在課堂教學中，如何從文本出發，緊扣“課標”，整合各種教學資源，進行開放的、活潑的語文學習；如何讓學生解放思想，積極參與、主動學習，閱讀更個性，表現更自由，實踐更豐富，感悟更多元，整體提高，自主發展，是這節課給我們的重要啟示。

課堂上，徐曉思老師給了學生自主選擇語文學習目標、學習內容和學習方式的空間。進入新課學習時，他讓學生各自亮出本節課學習的目標，引導學生商量，從各自的實際出發，選定本節課各自準備完成的目標，并鼓勵學生“學有余力，可以超越”。在課堂教學中，他總是引導學生把對自己重要的、感興趣的內容作為學習的主要內容。譬如，本課的生字新詞，是學生通過自己預學而學會掌握的。課堂上，他要求學生選擇自己最大的收獲在小組中交流與大家分享，將自己已經學會的生字選寫在黑板上向全班展示，并提醒同學們寫這個字時須特別要注意的地方。為了節約課堂的寶貴時間，更為了讓每一個學生在自由的狀態下自主學習，這一節課省去了許多中間環節，學生發言可以舉手，也可以不用舉手，自由發表、自由發問、自由答問、自由插話。學生到講臺前匯報，展示，可以是小組推薦，老師點名，也可以是自己主動走上講臺。通過一節課學習，學習目標完成得怎樣，學生們各自收獲有多少？徐老師安排大家自我檢測，完成“必做題”后，對于“選擇題”，學生自主選擇，自行把握。平時，他還從實際需要出發，讓學生自主選擇最適合自己的學習語文的方式，可以默讀，可以輕聲讀，也可以邊讀邊勾畫；自主選擇學習伙伴，可以同桌合作學習，也可以好朋友合作學習；根據學習內容的需要自主選擇最自信的表達方式等等。

正是在這樣的課堂里，學生的學習主動性得以充分發揮，學生作為學習主人的地位得到充分確立，人人興致勃勃，積極參與，熱烈討論的場面著實令人欣喜。課文中有一句話，“我感覺得到血管里血的流動在加快”。其中“血”字讀音很難區分，徐老師建議大家拿出工具書，小組商量解決。于是，各小組便很快行動起來，翻查檢索，交流討論，學生們很快弄清楚兩者的區別，不同組的學生還紛紛發言舉例：“xuè”血肉、血漿、血糖……“xuě”血糊糊、血淋淋、血暈……觀看視頻《濤濤的夢想》后，學生們在小組里爭著抒發自己的感受，表達對濤濤遭遇的同情，訴說缺水生活的痛苦，分析造成缺水現象的原因，闡述保護生態環境的重要……，課堂簡直成了一幅“亂針繡”，自由美麗、生機勃勃。

正是在這樣的氛圍里，學生們思維活躍，從自主學習的實踐中獲取知識，悟得方法，創造著、積累著學習經驗。“儲”怎么記，怎么寫？一學生說，“儲”是單人旁加‘諸’，中間的言字旁——”說著，他便用紅色粉筆將其描寫使之突出，寫時要收緊，不然就會松散。“勺”是什么？一位同學們公認的小書法家請大家打開課本看插圖，他指出，母親右手拿的器物就是“勺”，他告訴大家“筆畫少的字最難寫”，“寫時要注意勻稱飽滿”。一位學生主動走到講臺前，在黑板上緊靠著課題“水”字，一筆一畫寫了個“膝”字，接著，他在分析字的結構和筆畫特點后，提醒大家“膝字右下角的筆畫要特別留心，這部分像‘水’但不能寫成‘水’，我們要會分析比較，不能寫錯。”……

興之所至的閱讀，沒有外界壓力的思考，自主自由的表達，最有可能形成同伴互動、質疑解難的局面，也最有可能發現問題，生發出獨到的思想。你看，在“水”這一課學習中，沒見過“狗尾巴”草的學生，主動發問，在生活中見過的，在網上查過的同學便爭著介紹；有人弄不清“水窖”與“井”有什么區別，提出疑惑，有認為“水窯”是“井”的，有覺得“水窯”不是“井”的，學生們一個個各抒己見。當老師根據集體討論的意見，把本課圍繞“水”寫的三個場景概括板書為“缺水取水、雨中洗澡、勺水洗澡”時，忽然，一名學生主動站起來發言了——

生：老師，我覺得第三個標題中“洗澡”不夠確切。

師：（給予期待眼神）說說你的理由。

生：四個兄弟才用一勺水，這怎么能叫洗澡呢？只能叫沖沖涼。

師：依你看，換個什么題目合適？

生：（思考片刻）依我看，用“勺水沖涼”更貼切些。

師：大家看呢？

生：我知道，這篇文章原名叫《餓水》，我看用“勺水喝水”好。

生：“勺水喝水”聽起來有點別扭，我還是認為把“洗澡”改為“沖涼”好。

師：有道理，老師這就改。（立即修正板書）

多么精彩的場面！多么可愛的孩子！

現代教學研究表明，只有那些給學生足夠自主空間的、足夠活動機會的教學，才能有效地增進學生的發展。沒有自由、安全、愉悅的集體氛圍便不能培養最佳創造力。在徐老師的“自由語文”的教學中，學生們不滿足于群體討論得出的已有結論，不迷信教師的權威性決定，不相信唯一的正確的解釋，這些都正體現了創造型人才的人格特征。

徐曉思老師的“自由語文”力求在課堂教學中給學生以選擇的自主空間，從“人的發展”來說，還有著另一層深遠的意義。眾所周知，社會的加速發展，使人類的環境呈現多元、多彩、多變，不確定性與可選擇性同時加強，給人們提供了許多可供選擇的機會。因而，每個人在求發展的過程中必須學會選擇，善于選擇。學會選擇，善于選擇也就成了現代社會人們必備的素質和能力。教師就應成為一個引領學生在學習活動和日常生活中進行自主積極選擇的向導。

“自由語文”的“自由”不是放任自流，一味地遷就學生，迎奉學生，放棄教師的責任。在“自由語文”的課堂里，教師始終是學生語文學習活動的組織者、引領者、幫助者。譬如《水》這一課，學生學習目標，是教師在學生各自預定目標的基礎上，歸納初定后，再由學生選擇確定的。在課堂學習的過程中，又通過教師檢查、同伴相互評點，學生自我檢測與組長檢查等多種方式，評價學生學習語文的效果，檢查、落實本課學習目標的達成，不斷激勵學生學習。

為幫助學生自主有效地參與語文學習活動，徐老師還設計了具有自主導學功能的《導學案》。從學習目標、預學內容、小組合作探究的問題，課堂練習與自測的重點，課后延伸等多方面給予指導，提出建議，引領學生搜尋、選擇資源，設計活動，反思學習過程，自評學習方法、態度和結果……《導學案》成了學生在語文學習中自主“尋寶”的導航臺、線路圖和加油站。

從《水》的教學中，還可以深切地感受到，徐老師不僅善于從學情出發設計教學，營造積極的心理氛圍，而且能緊扣目標，巧于點撥。

譬如——

（多媒體出示：）

給下列句子中加點的字注音。①（母親）拿著一把麥稈扇子往我們身上扇風。②（略）

生：我來回答第一題，第一個讀shàn，麥稈扇，第二個讀shān，扇風。

師：你怎么知道的？

生：我鄉下奶奶不喜歡吹空調，她經常說：“我不怕熱，用扇子扇扇風就行了。”所以我這樣認為。

師：聯系生活學語文，真好！大家贊成嗎？

生：贊成。

師：有要補充的嗎？

生：我通過查字典也發現，“扇”表示事物的時候讀shàn，表示動作的時候讀shān。

師：對，通過工具書學習這個方法很好。它還能讓我們知其然，更能知其所以然。

（學生點頭贊成）

怎么識字？聯系生活，運用工具書是最常用的方法。個別學生在實踐中自發運用了這些方法，經老師一點撥，個體的經驗就成了群體的財富，堅持這樣做，學生們必將越來越會識字，愛識字。

再如——

（多媒體出示課文第1小節。）

師：短短的一段話，課前老師讀了又讀，感慨萬千，你們讀完，有何感觸？

生：這一小節，我體會到作者最想說的一句話是“水，成了村子里最珍貴的東西。”

師：你抓得很準，找到感覺了。還有哪位同學有感覺了？

生：我從“一個村子”感受到要吃水的人很多，而泉眼只有一個。

師：你學會抓住關鍵詞并作對比理解，了不起，誰來接著談。

生：我從“十公里以外”感受到村里人要吃水，要到十公里以外去挑，而后返回，來回奔波二十公里，目的就是要挑回一擔水，多辛苦啊！

師：請注意，這二十里的路不是平整的公路，而是崎嶇的山路，有許多陡崖峭壁。

生：“排上一個小時”也能說明水的珍貴。為了一擔水，要等待一個小時，甚至還要更多時間，可見水彌足珍貴。

生“從“一處很小的泉眼”得知，只有一處泉眼，而且很小，看來這里確實是一個水源稀少的地方，所以水特別珍貴。

師：啊！因為“我”的家鄉缺水，而村民的生活又時時刻刻離不開水，所以——

（多媒體出示：水，成了村子里最珍貴的東西。）

在徐老師的點撥引導下，學生通過對語言文字的“品讀、感悟”，真切地體會到了“缺水之苦”“水的珍貴”。同時，在教師與學生，師生與文本的對話過程中，閱讀、理解、感悟語言文字的能力，運用語言表達自己體會、感受的能力也都得到了有效的訓練。

三十多年來，為了“讓生命（學生）因語文而綻放得更加美麗精彩”，徐曉思不斷地教學、研究，不斷完善著“自由語文”。他的這一教學主張和不懈實踐緣于他對學生、對現代母語教育的認識和深情。

他篤信，語文是社會的、生活的，語文教學理所當然是靈活的、生動的、豐富多彩的。這是多元化社會的需要。自由閱讀、自由探索、自由作文，語文的自由應用是語文教學的必然。他認為，語言的本質是幫助學生喚醒學習母語的潛能，走進自由探索的王國，尋求更大的快樂。為此，他尊重兒童的本性和小學生學習母語的特點。兒童是好奇的、游戲的、探索的、創造的……在《水》的教學中，他以“群龍戲水”的游戲導入，調動學生的知識積累，激發學生的學習熱情和閱讀期待。他適時而恰當地使用現代教育技術，讓一幀幀大海波浪滔天、瀑布震耳欲聾、泉水叮咚作響和土地干裂、土壤沙化、沙漠逼近、莊稼無收的生動形象的視頻畫面，把學生帶入文本描繪的情境。

徐曉思老師總是以真實的自然狀態，平等地對待學生，平易、親和又坦誠。當學生對自己的意見提出不同看法時，他以期待的眼神和話語鼓勵學生“說話自由”，征求學生意見“依你看，換個什么題目”，最后坦然明確表態，學生的意見“有道理”并“立即修正板書”。為了讓學生深刻理解“請我喝酒不如請我喝水”，他別出心裁地設計了一道數學題，啟發學生思考、組織小組討論。在小手如林、聲音震耳，學生一個個興奮地爭著匯報各自的答案時，他見還有人沒舉手，便叫大家“不要急”，隨即引導學生們再步入文本，耐心等待學生細讀課文、思考解答。教學研究表明，自主學習、自由探索、個性的全面發展，正需要這樣的民主、寬容和等待。

徐曉思老師的“自由語文”教學堅持以人為本，尊重生命，將語文教學由“認知領域”調整到“生命領域”，給師生創造一個思想自由、選擇自由、情感自由、創造自由的廣闊的語文教學與學習的空間，處處閃耀著“生命教育”的燦爛光輝。葉瀾教授的“讓課堂煥發生命的活力”，成了中國教育界最具感召力的聲音。究竟原因，正在于它是對“教學特殊認識論”的超越，對人生命價值的尊重，對師生共存的課堂生活質量的關注。有專家指出，實現“生命教育”的途徑就在于：給學生一些權利，一些機會，讓他們自己去選擇、去把握；給他們一些困難、一些問題，讓他們自己去面對，去解決；給他們一些條件、一些平臺，讓他們自己去創造、去發展。徐曉思老師這一節《水》的教學，徐曉思的“自由語文”，不正是在這樣的路徑上，實踐著、探究著、創造著自己的經驗嗎？

（袁浩，江蘇省小學語文教學研究會理事長，特級教師，江蘇省中小學榮譽教授，江蘇省人民教育家培養工程指導專家，21001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