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命的哀歌

【作品簡介】

老舍（1899～1966），我國現當代著名作家和劇作家，滿族人，原名舒慶春，字舍予。主要作品有長篇小說《駱駝祥子》《四世同堂》，話劇《龍須溝》《茶館》等。1968年，當瑞典評選委員會決定把諾貝爾文學獎放在亞洲、第一候選人確定為老舍時，這位偉大的“人民藝術家”已經含恨離開了人世。

《駱駝祥子》是老舍的長篇代表作，創作于1936年。小說描寫了祥子由原來具有的善良樸實、熱愛勞動的美好品質轉為變得麻木，潦倒，狡猾，自甘墮落，憤怒地揭露和聲討了把祥子逼進墮落深淵的黑暗社會。小說還有力地說明了在舊社會僅憑個人奮斗發家，只不過是一種幻想。

【焦點透視】

《駱駝祥子》中的語言獨具特色。作者運用經過加工和提煉的北京口語方言，傳神地刻畫出北平下層社會人民的言談舉止。如寫祥子身體“挺脫”“硬棒”等符合人物的身份、個性和教養。“服軟”“頭一遭”“張羅買賣”等詞語運用了北京市民的口語，使作品充滿了老北京的地方特色。

作品的另一特點是對人物心理的細膩深入的刻畫。如描寫祥子買到新車后的欣喜之情，“祥子的手哆嗦得更厲害了，揣起保單，拉起車，幾乎要哭出來。拉到個僻靜的地方，細細端詳自己的車，在漆板試著照照自己的臉！……祥子有主意：頭一個買賣必須拉個穿得體面的人，但不能是女的；最好拉到前門，其次是東安市場。拉到了，他應當在最好的飯攤上吃頓加熱燒餅夾爆羊肉……”這段真切傳神、鞭辟入里的心理描寫，把卑微的祥子此時此刻極度的歡欣激動、安心與人為奴的封建思想、男尊女卑的封建意識和一個農民對生活的簡單要求寫得活靈活現。

【精彩片段】

一

劉四爺是虎相。快七十了，腰板不彎，拿起腿還走個十里二十里的。兩只大圓眼，大鼻頭，方嘴，一對大虎牙，一張口就像個老虎。個子幾乎與祥子一邊兒高，頭剃得很亮，沒留胡子。他自居老虎，可惜沒有兒子，只有個三十七八歲的虎女——知道劉四爺就必也知道虎妞。她也長得虎頭虎腦，因此嚇住了男人，幫助父親辦事是把好手，可是沒人敢娶她做太太。她什么都和男人一樣，連罵人也有男人的爽快，有時候更多一些花樣……

在買上自己的車以前，祥子拉過人和廠的車……不拉劉四爺的車，但仍住在人和廠，據別的車夫看，是件少有的事……在車廠子里，他不閑著，把汗一落下去，他就找點事兒做。他去擦車，打氣，曬雨布，抹油……用不著誰支使，他自己愿意干，干得高高興興，仿佛是一種極好的娛樂。廠子里平常總住著二十來個車夫；收了車，大家不是坐著閑談，便是蒙頭大睡；祥子，只有祥子的手不閑著……虎妞更喜歡這個傻大個兒，她說什么，祥子老用心聽著，不和她爭辯；別的車夫，因為受盡苦楚，說話總是橫著來；她一點不怕他們，可是也不愿多答理他們；她的話，所以，都留給祥子聽。

賞析

老舍長于寫人。片段對人物刻畫著墨不多，但劉四爺的剽悍、兇神惡煞一般，虎妞的潑辣、缺少女人味，祥子的勤勞、真誠本色，眾車夫的懶散、無聊，都一一顯現在我們眼前。作者簡潔明快的藝術語言，更使人讀后如飲甘醇，余味無窮。

探究練習

1．簡要概括祥子這一人物形象的性格特征。

2．片段多處運用對比的修辭手法，請作簡要分析。

二

小風吹過，似一種悲嘆，輕輕地在樓臺殿閣之間穿過，像要道出一點歷史的消息。虎妞往西走，祥子跟到了金鰲玉鳴。橋上幾乎沒有了行人，微明的月光冷寂地照著橋左右的兩大幅冰場。遠處亭閣暗淡的帶著些黑影，靜靜的似凍在湖上，只有頂上的黃瓦閃著點兒微光。樹木微動，月色更顯得微茫；白塔卻高聳到云間，傻白傻白的把一切都帶得冷寂蕭索，整個的三海在人工的雕琢中顯出北地的荒寒。到了橋頭上，兩面冰上的冷氣使祥子哆嗦了一下，他不愿再走。平日，他拉著車過橋，把精神全放在腳下，唯恐出了錯，一點也顧不得向左右看。現在，他可以自由地看一眼了，可是他心中覺得這個景色有些可怕：那些灰冷的冰，微動的樹影，慘白的高塔，都寂寞的似乎要忽然的狂喊一聲，或狂走起來！就是腳下這座大白石橋，也顯著異常的空寂，特別的白凈，連燈光都有點凄涼。他不愿再走，不愿再看，更不愿再陪著她；他真想一下子跳下去，頭朝下，砸破了冰，沉下去，像個死魚似的凍在冰里。

賞析

《駱駝祥子》作為老舍現實主義的力作，在運用心理描寫技法塑造祥子形象方面，確實達到了出神入化、爐火純青的地步。作者用心理獨白的形式傳達人物的心聲，也借助人物的表情、姿態、動作來折射人物的內心世界。

探究練習

1.片段中人物的關系是怎樣的？你是怎樣判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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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片段中的景物描寫有什么作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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