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有功護法

武則天執政時，為打擊異己，任用酷吏周興、來俊臣、皇甫文備等，大肆誣陷李唐皇族及朝中群臣，動輒抄家滅族，殺人如麻。當時，長安、洛陽等地的牢獄中關滿了囚徒。公卿朝臣人人自危，個個憂懼，唯有大理寺少卿徐有功(641—702年)不僅無所懼，還執法平恕。辦案時，他總是充分調查核實，在證據確鑿的情況下，才根據被告的罪行實事求是地量刑；對證據不足或受誣陷者，則當場予以釋放。每次見武則天要隨意殺人，他都依據法律，在朝堂上與之大聲爭辯，從不屈服。一次，徐有功因一起案件與武則天據理力爭了一個多時辰，武則天大發雷霆，徐有功不但毫不退讓，言辭還越來越激烈。武則天氣極了，喝令武士將他拖下去綁赴市曹，斬首示眾。他在被拉下庭階時，還強拗著轉過頭來吼道：“陛下雖然殺了臣，法律卻始終是不可改變的！”武則天知道他是個忠直之臣，臨刑前又派使者飛馳至市曹，赦了他的死罪，將他削職為民。

后來，徐有功又被重新起用。他仍然與先前一樣不屈不撓，全力護法。那些以羅織罪名、誣陷臣民為能事的酷吏們，都把他視作眼中釘、肉中刺，欲除之而后快。一次，徐有功與酷吏皇甫文備共同審理一件案子，皇甫文備欲濫殺無辜，徐有功則堅決依法辦事。皇甫文備十分惱火，便誣告徐有功袒護、放縱“逆黨”。武則天聽信非常生氣，先判處徐有功死刑，后又特意赦免了他。沒過多久，皇甫文備也被人誣告謀反，武則天把此案交給徐有功審理。徐有功經過充分調查審核，認為沒有實據，打算將他釋放。有人問徐有功：“皇甫文備曾經捏造罪名，欲置你于死地，你怎么不趁此機會報仇，反而要釋放他？”徐有功回答說：“你所說的是我與皇甫文備之間的私人仇怨，我所守護的是國家頒布的公法，我怎么能以私害公呢？”

徐有功在司刑寺任職3年，糾正了數百件冤假錯案，救活人命數千。周長壽二年(693年)，武則天任命徐有功為左肅政臺侍御史(從六品下)，這期間，潤州（今江蘇省鎮江）發生了一起龐氏案。龐氏原是唐睿宗李旦的岳母——德妃娘娘的母親，潤州刺史竇孝諶的妻子。自從女兒德妃被武則天殺死后，龐氏一直心神不定，抑郁成疾。龐氏家中一個刁猾的奴仆對她說：“這是妖魔邪鬼附體作祟，夫人趕快在半夜時分延請道士來家作法，驅除邪魔，才能太平無事。”龐氏信以為真，依計而行，奴仆卻出面誣告龐氏“詛咒圣上，大逆不道”。武則天知道后，派給事中薛季昶嚴加審訊。薛季昶不問青紅皂白，就將龐氏定為死刑。龐氏的兒子竇希瑳不服，竭力為母親鳴冤上訴，武則天又讓徐有功重審此案。徐有功經過認真查案，得知龐氏是無辜的，準備釋放。薛季昶大怒，彈劾徐有功包庇、袒護逆黨。這天，徐有功正在衙中處理公務，手下人急急忙忙地撞進衙署，哭泣著說：“大人已經被朝廷判處死刑了！”徐有功平靜地說：“難道只有我徐有功會死，他們這些人就能長生不老、永遠不死了嗎？”說完，拱手與眾僚屬告別，然后大步邁向刑場。武則天在徐有功即將行刑時，又將他召至金殿，質問道：“為什么你審理案子經常要出差錯、放縱罪犯呢？”徐有功不慌不忙地說：“差錯是臣子的小過失；好生卻是陛下的大恩德啊！”武則天一時語塞，只得微微地點了點頭。龐氏最終被免除死刑，徐有功則又一次被削職為民。

徐有功因嚴格依法辦事，觸怒了酷吏，多次被酷吏誣告，多次被罷官，又多次被重新起用。他先后3次被判處死刑，又都獲得赦免。每次行刑前，他都泰然自若，毫無哀傷愁苦之容；被赦免時，他也鎮定如常，無一絲欣慰之色。這一點很受武則天器重。徐有功曾對親近的人說：“大理寺辦案量刑，關系到人的生命，至為重要，一定要加倍慎重，萬萬不可誤傷好人。怎能阿附圣上的旨意，詭設浮語游詞，只圖自己茍全性命、加官晉爵呢？”

當時朝中有徐有功護法，酷吏們的囂張氣焰才稍稍被抑制了一些。（責編 王 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