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邦集團:走向數位出版,流程改造很重要

編輯平臺

近幾年數字出版成為出版產業討論的焦點。一直以來，臺灣城邦集團積極推動出版品數位化。其首席執行長何飛鵬去年發表一篇題為《最后的五年》的文章，指出傳統紙本出版業壽命只剩五年，并帶動整個集團邁向數字化，雖因流程、規范都須大改，遇到不少阻力，但城邦仍堅持改革。

城邦文化事業股份有限公司數位出版部資深經理祝本堯、城邦讀書花園網站部/電子書發展部資深經理竇立德、家庭傳媒集團運營平臺業務副總林福益、家庭傳媒集團運營平臺通路業務處總經理李再星一同接受本刊專訪，對城邦數位化發展的構想，以及數位改革中遇到的困難，作出回答。

書香：請介紹一下城邦集團進入數位出版都做了哪些事情。

城邦：城邦花園是城邦集團經營的一個圖書網站，這個網站也是城邦集團的官方網站，很像美國一個專賣紙本書的網站amazon。amazon三年前推出一個賣電子書的服務kindle，從紙本書跨入電子書領域。城邦在去年開始跨入電子書領域，將原本只賣紙本書的網站擴增為賣紙本書也同時賣電子書網站，推出一個針對的是平板電腦的隨身e冊電子書服務，實際上是效法kindle來做的。里面有很多的書籍，是需要有數位版權的書才能做，像日本的很多書我們沒有數位版權，暫時就不能做。

書香：是不是只要購買一個賬號，就可以進入整個城邦花園的網站？

城邦：是的，在網站上加入會員，然后就可以進入整個城邦花園的網站，隨心所欲地看書。比如你有兩臺機器，只要有賬號，就可以在任意一臺機器上閱讀城邦花園里的內容。我們只認賬號。目前城邦花園的內容支援PC、iPad，六月份會制作針對google的Android客戶端。隨身e冊，就是我們做電子書的服務平臺。

對于數位發展，我們并不僅限于電子書，還包括電視節目。我們把以前的紙本做成繪本，制成動畫。城邦的數位化并不僅僅局限于城邦本身，還會針對某個單位的需求去研發和設計符合需求的數位化服務。當然，一般的單位也會有自己的想象，比如說它以前是賣繪本給小孩子，現在消費者市場有量的需求，所以就開始運行一系列的計劃。它會提出做機器的需求，雖然我們不是做機器的人，但我們還是會把這一塊的資源給搜集起來，把這個事情做出來。從紙本到數位化，不同的人會有不同的想象，把原來很好的數字、影像資料庫實際應用于數位的發展，它可能涉及不同的行業。

書香：你剛剛提到(數位出版)有電視？

城邦：有電視，MOD，IP/TP，視訊我們都在做。網絡電視技術正是爆發的時候，確定地說，我們將來的傳播都是用Internet。以數位來說，所有搬到熒幕上的內容，城邦都會去接觸。

城邦數位出版的基本理念

書香：可否具體介紹一下城邦數位出版框架的基本理念？

城邦：這個架構實際上包含了從基礎建設到實際應用，我們要考慮的是怎么樣去滿足消費者的需求。滿足消費者的需求就必須具備三種能力。第一種需要有數位的工作能力，不能說買個軟體(軟件)，但是不會在電腦上使用。如果在城邦的工作人員不用數位化去處理個人工作管理，根本什么事情都做不了，先不要說ERP，就連打卡機，發公告都是用電腦操作的，我們所有的東西都是數位化的。

第二個，我們要跟消費者能進行管理溝通。我們以前把書交給別人賣，消費者買了就走了，我們根本不知道書都賣給了誰，只知道賣了多少本，所以我們要有電子商務運營的能力。這是非常重要的一塊，城邦的花園網站就是要實現與跟讀者溝通的平臺，這就需要很強大的網絡技術。

第三，社群的能力。網路是網網相連，兩個部分聯合起來，就有一個我們的blog，臺灣第二大的blog社群。相對來說，以上幾個部分都是Internet部分，所有我們要有銷售整合的能力。說我們在編這些書的時候，要預構未來它們在某一個熒幕上的想象是什么。比如說《書香兩岸》，我們把稿件征集起來的時候，就會事先做一個網絡的排版，基本上是一個可以縮可以放的部分，看網路效果如何。大部分數位出版都是用圖或是PDF來做，我們把它做成網頁的方式，可以縮放，所以編輯一開始就要先想到這些問題，去想象數位時代一本“書”的樣貌，當然最后這本書的實現并不一定是由編輯來完成，只不過在一開始做“書”的時候，編輯就要有所考慮，否則當書的內容一旦做成PDF檔就來不及了。

以城邦數位出版發展架構圖來說，編輯先要有數位能力，然后再進入到數位交易平臺。臺灣的相關部門，讓城邦輔導臺灣其他小的出版社，因為他們沒有見過這個東西，從文本開始我們就教他們做規劃，如何用數位的角度思考，不然等所有的內容都變成PDF檔就沒辦法看了。

書香：你們的平臺跟別人的平臺差別在哪？

城邦：城邦對于數位化的實踐三年前已經開始了，我們的數位化產品是面向全世界販售的。以平臺來說，肯定是越多越好，內容能放在越多的平臺上銷售是好事，但也要有自己的平臺，我們必須跟讀者有直接的接觸。對城邦來說，不會發生東西只能在自己的平臺，而不能在其他別的平臺上銷售的事，有人幫我們賣書不是很好嘛？就城邦自己的數位平臺而言，別人的書我們也賣。有的出版社只有PDF檔，他們不知道怎么去賣整個內容。有的小出版社不知道該如何數位化，城邦也會教他們做這件事情。

城邦的數位出版是一個完整的流程，從創作端到銷售合作一整條流水線都具備，在城邦沒有數位能力就沒有辦法工作，我們很多東西都在線上操作。現在城邦要求所有的美編都必須清楚編輯怎么去做數位化“書”的那個想象，包括使用的符號、標記等等，任何一位美編都能跟編輯對接。藉由了解城邦可了解臺灣出版產業的參考，因為城邦就是臺灣整個出版業的縮影，我們從作者創作編書發行全部整個過程都有。

書香：城邦的數位平臺是非常開放的，有些電子閱讀器或者是平臺商的電子書其實是封閉的狀態，對此你們怎么看？

城邦：如果是做硬件出身的廠商，因為他們是賣硬件的，那么對于數位化的想象就一定是那個樣子，有種種限制，比如只能在他們的機器上閱讀等等。但是，城邦不是賣機器，而是賣內容，所以我們的想法肯定跟他們不一樣。Apple也只是賣機器，蘋果的機器里面的內容出得來嗎？出不來，沒有辦法在別的硬件上讀。對城邦來說，我們希望所有人都來幫我們賣內容，我們為所有機器提供格式，如果我們提供不了的格式，就讓機器制造商幫我們制作格式，這才是數位出版平臺應該呈現的樣子。

很多硬體(硬件)廠商對盜版的重視不是很高，因為盜版的內容越多，就有越多的讀者買硬體。亞馬遜為什么對盜版管制很嚴，因為他是賣內容的。數位出版這件事情，如果單是硬體廠商來做，做內容出身的人就會死掉。這件事只有出版業集合起來，用我們的立場去跟政府溝通，去跟大的廠商溝通，這樣將來數位出版，出版業才不會被邊緣化。

書香：城邦非常強調流程改造，為什么流程改造對出版社這么重要？

城邦：如果今天出版走到PDF就回不來了，那么我們就要提前進行改造。我們發現，熒幕載體一直在改變，以前有一個新的載體出來我們就做一個東西迎合它，可是都沒有賺錢。我們是文化創意產業，是要創造新的、有趣的東西，但出版業的核心價值是不一樣的。及早進行流程改造，就可以推出各種不同的產品。舉例來說，《書香兩岸》每期都有人物的專訪，要出人物專訪的特輯，但是在PDF的條件下就需重新工作；而如果事前進行流程改造，變成在數位化條件下的操作，就可以把每一期的人物專訪做成各個獨立的單元，要做成專輯的時候，只需要重新拼接就可以了，這就是流程改造的意義。

再以城邦旗下貓頭鷹出版社做的百科全書電子書來說，如果這本百科全書里面所有的鳥都是PDF檔的，它要怎么變成電子檔？是沒辦法的。實際上，他們在做這個百科全書的時候里面所有的數據，以鳥類來說，一開始就是用excel建立檔案，鳥的圖片、對應的大小、形狀、學名、特征等等，檔案出來的時候，要做的就是把這些東西放在框框里面，做成紙本出版；但是如果它有做網絡應用的時候，它就可以直接從數據庫里面取出來，這就是流程改造厲害的地方。

其實流程改造的第一件事，就是盡量不要把內容變成PDF檔，這就要在前端編輯做書最開始的時候。

版權保護很重要

書香：做數位出版，目前最大的問題是什么？

城邦：盜版。iPad在全球的銷量很大，它的App Store只是搭建平臺，所以會有盜版問題。盜版內容在上面賣，對內容生產者來說，傷害很大。比如大陸的幾個網站，賣盜版漫畫幾萬冊，App Store上賣這個網站的閱讀軟件，只要有這個閱讀軟件就可以看網站上的盜版漫畫，一個軟件也就十幾、二十幾塊錢。我們向蘋果檢舉他們，下架兩個禮拜之后又上架了，根本防不住。

書香：內容生產者沒辦法做任何版權的保護嗎？

城邦：我們進行保護也沒用。紙本書的內容是可以被掃描的。未來只有靠蘋果自己去處理，靠對美國政府施壓，再讓政府對蘋果施壓才有可能解決。問題的關鍵在于，美國人不會盜版美國人的書，但是外國人盜版的書他們就不管。

書香：說到出版的數位化，很多人會提到音樂產業，當初CD產業被大量盜版，它們沒有想過通過政府干涉來解決這個問題嗎？

城邦：數位化時代CD產業基本上是死掉了，但書籍不會死透的。有些東西像雜志，被復制，內容擁有者是不在乎的。比如《書香兩岸》賣廣告，讓別人復制一百萬分，沒有關系嗎，廣告客戶反而很高興。但書籍沒有辦法，書籍除了內容外沒有其他可以獲利的方法，所以一定要被保護，不然最后沒有人去寫書，因為大家都賺不到錢。

以前那些網絡作家，在沒有“起點中文網”之前，他們寫文章，然后建立博客或者個人主頁，依靠點擊率可以賣廣告，它總有辦法會收到錢。像周杰倫，你下載他的MP3然后去聽他的演唱會，他也總有辦法把錢弄回來，可是在數位出版來說，書籍看起來還是不行，因為我們沒有別的盈利模式。

書香：未來是否會有新的模式呢？

城邦：或許會有，但是那種模式也不可能是讓你隨便COPY，隨便盜版的，但是會不會一個章節一個章節，或是一本一本地賣書，這個我們都不知道。但可以肯定的是，免費拷貝在書籍上是絕對不可能的。

可能將來大家都會在云端閱讀，有云書柜，因為被下載才會被付錢，就是說我只能看到一頁或者幾個字，就好像在YouTube(視頻網站)上，有人有辦法把視頻整個抓下來，但是總還是會有辦法阻止這件事情。第一個，就是你要閱讀這個內容需要付的費用便宜到你懶得去盜版；第二，你付費得到的服務很好。可能會像租書一樣看，這個模式也有可能。

音樂產業的問題就是說，里面有一些人，他們在限定的一個范圍內去做檔案的交換，這個我們管不了。但是基本上蘋果沒有做檔案的交換，蘋果是租個地方給別人，讓別人去賣產品。舉個例子來說，我先租個商場，然后把攤位租給別人，我做二房東，別人如果是賣鴉片，我這個房東該不該賺錢，我該不該被罰。所以蘋果的問題是在這里，跟以前的檔案交換是不一樣的。交換檔案完全是consumer 對consumer之間的問題，而不是有一個版權機制的問題。

書香：如果蘋果要去做版權保護，對數位出版會好很多？

城邦：會好很多，因為就閱讀來說，蘋果確定在未來五年會是最大的值得經營的平臺。數位出版的平臺，基本上百分之六十都會是iPad，聯想、惠普、華碩、漢王這些，頂多是瓜分剩下的百分之三十。

你想想看，我在蘋果平臺上面錄一百本書的內容，里面有兩本賣得好，我就把這兩本書放到其他的pad上面賣，那表示它賣得好。但是如果說這一百本書的內容在apple上面都是盜版，那就沒什么搞頭了。iPad是最大的市場，至少在五年之內不會改變，這個例子不能開。

書香：剛剛你說到做版權DRM之類的，它是可以做到保障的嗎？

城邦：它可以麻煩到你懶得去破解。要去破解DRM要有兩個條件：第一個值得破解，第二個是很好破解。如果一本書有十個章節，我每次把一個章節賣給你，每個章節只賣一元人民幣，算是很便宜了，久而久之，除非我非常無聊才會去破解它。更進一步，如果跟機器鎖在一起的DRM加上很便宜的內容，誰會去破解它呢？

城邦認為數位出版有兩種，一種就是把現在出版的紙本書的內容變成電子書，但它怎么樣都比不過紙本書，因為那個內容原來就是為紙本書做的；第二種就是剛才我們提到的貓頭鷹出版社做的線上百科全書，它把這些書變成另外的東西，如果有人要盜版的話也沒辦法盜版。數位出版首先要解決的是版權，其次，它是一個完全不同于原來紙本出版的新興行業，因為整個思考的思路跟原本紙本書出版的思路是完全不同的。城邦現在做數位出版的人來自原本的各行各業，比如有中文出版、教育出身等等，我們是在做一個新興的行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