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村在大別山深處,偏僻、閉塞,交通極為不便。近幾年,村里的青年男女大都進城打工了,留在家里的都是一些老人??捎幸粋€男人不一樣,三十多歲卻整天無所事事,人家要他出去掙錢,他寧愿受窮也不愿意,這個人就是王大拿。要說起這王大拿也不是本地人,三年前從外地來這里投親的。當時,他來村里找一個患老年癡呆的老人,說老人是他的遠房表叔。他在表叔家住下就不走了,去年老人去世了,碰巧村里修路,正好占用了老人的一塊田地,天上掉餡餅,王大拿一夜之間有錢了。
有了錢的王大拿一反常態,主動托媒婆尋一門親。媒婆精得很,立馬給他介紹了村里的一個漂亮女孩——冬花。冬花有文化,種田也是一把好手。雖然同是一個村的,但王大拿以往很少出門,冬花也是第一次見他。倆人一見面,王大拿就喜歡上了冬花,可冬花直言不諱地說:“人家都到城里打工掙錢,你靠在家種這幾畝地有啥出息?”
王大拿說:“在家我照樣可以致富嘛,你看,我打算養二十頭豬,幾百只雞,平均一頭豬賺一千元,一只雞一年生一百多只蛋,連賣雞肉一只賺三五十元錢,兩項加起來,一年能掙個三五萬沒問題吧?到外面打工哪能掙得了這么多?”
冬花說:“那這么多年你早就該發了?!?br/> 王大拿嘿嘿一笑,說:“從前是一個人吃飽全家不餓,現在你要進了我家門,那我不得拼命干活嗎?再說,你也知道……”
冬花二話不說,掉頭就走了。過幾天,媒婆上門捎來話說,冬花不嫌他窮,只嫌他長得不好看。
王大拿心涼半截。媒婆說:“你別著急,我再去做做工作,她要是不同意,那是她有眼不識金鑲玉,到時候我替你到網上找?!?br/> “到網上去找?網上咋找?”他疑惑地問。媒婆說:“你跟我去看看就知道了。”
王大拿跟媒婆去了一戶人家。屋里沒什么人,只有一個小伙子正在上網,見他們進來,便熱情地請他們坐下。他坐在小伙子旁邊,看小伙子打開一個網頁。媒婆指著網頁上一些漂亮的明星臉,說:“只要有了一張漂亮臉孔,還怕找不到老婆?”王大拿一聽,臉上閃過一絲異樣的神色。媒婆趁熱打鐵,趕緊又說她有個親戚在鎮里開了一家美容中心,如果王大拿愿意,可以打折,更能幫他保密。等整容成功了,再幫他介紹幾個更漂亮的姑娘。王大拿二話沒說,就答應了。
就這樣,王大拿帶著錢去了鎮上。他生怕別人看清他的模樣,一直用手擋著臉。正往前走著,冷不丁一下撞到了一個女人,那女人見他這副模樣就罵了起來。王大拿不敢做聲,趕緊跑了。
好容易到了媒婆告訴他的那家美容中心,他進去一看,才上午九點,媒婆告訴他十點的。他這才發現,由于走得太急,腳上竟起了兩個血泡,疼痛難忍。他把鞋子一脫,一股酸臭味飄散開來,差點把旁邊的人給熏倒。
正當美容院里的工作人員要把他趕出去時,一位大腹便便的男人走了過來。王大拿一見,趕緊走過去,把媒婆寫的信給了那人。那人打開信,看了半天,才笑容可掬地問:“你想整容?”王大拿點了點頭。那人說:“我是這里的負責人,叫張雄,你跟我來吧。”說著,張雄將王大拿帶進一間辦公室,給他倒了一杯水,和藹地問:“你想整成什么樣的呢?”
“怎么好看就怎么整?!甭犕醮竽眠@么一說,張雄忍不住笑了。
他又問王大拿:“那你帶來多少錢呢?”
王大拿小心翼翼地伸出一個巴掌。張雄哈哈大笑:“你要整得好看,這點錢可不夠。”
“請你幫幫我?!蓖醮竽谜f。
張雄把他渾身上下瞅了十來遍,說:“好吧,既然你是我親戚介紹來的,我就給你打個折扣。俗話說,愛美之心人皆有之,看在你求美心切,我們就幫幫你?!蓖醮竽酶吲d得跳了起來,把帶來的錢都給了張雄。
張雄找來一些人給王大拿搽脂抹粉、施黛描眉,不過半個小時的時間,一會兒把他打扮成“劉德華”的樣子。他們一邊幫他化妝,一邊拍了很多照片。折騰完后,張雄給了他一摞照片,說:“我看你就適合整成劉德華那樣的?!蓖醮竽脝枺骸斑@樣就完了?”張雄說:“先這樣吧,你看你現在多漂亮,我在網上給你發一個征婚廣告,這個費用我就給你免了?!彪m然沒能整上容,但王大拿也很高興,連聲說好。
轉眼間到了年底,村子里的人陸續回了家。電信局的人開始上門為富裕了的村民們安裝寬帶。王大拿沒裝電腦,便死皮賴臉地鉆到人家屋子里上網。當他跨進一位村民家時,那家人全都捂著嘴巴笑。他問:“你們笑啥?”他們用手指了指,只見“魅力之城”的網頁上有一則廣告:“世界上不是缺少美,而是缺少修飾。本美容整形中心,能把一個相貌奇丑的人整成明星劉德華的臉。”那條廣告下面就是王大拿化妝前的照片和化妝后的照片。
“是誰……”他氣得說不出話來。那個村民說,電信局的人說全鎮用的都是這個上網軟件,只要一上網,就看到了這條廣告。他不信,一連跑了十家,全都一樣。更為嚴重的是,這條新聞迅速在網上瘋傳。他在心里不住地罵那家美容中心。
“你家那個親戚為啥污辱我?我今后咋能找到媳婦?你趕緊讓他們把網上的照片刪了!”王大拿找到媒婆,氣憤地質問道。
媒婆吃驚地說:“這網上到處都是,咋刪得了?只有一個辦法,就是讓公安局才能刪。這樣吧,我陪你一起到鎮派出所去?!?br/> 王大拿的臉一下白了,搖搖頭說:“算了,不想再麻煩你了,我也不想把你親戚得罪了。找不到媳婦就不找。再說,就是找到媳婦,我也沒錢娶?!?br/> 就在這時,媒婆接了一個電話,放下電話后,她興奮地對王大拿說:“告訴你一個好消息,有個女孩看了你的化妝照片后,找到我親戚,要跟你認識,就是說她要跟你談戀愛了。走吧,我跟你一起去看看?!?br/> 王大拿喜出望外,便隨著媒婆去了她家。一路上,王大拿心里美美的。誰想到,他一只腳剛踏進媒婆家的院子,兩個警察突然跳出來將他一把按住。
沒等王大拿回過神來,又閃出幾個警察。媒婆跟那些警察一一握了手。警察看了一眼王大拿,隨即看了看手上的一張照片,說:“對對對,就是他!”
一個警察拿出手銬銬在了王大拿手腕上。
王大拿哆嗦著說:“你……你們這是干嘛?”
“你叫李天膽,是吧?你別以為你犯下的罪,躲藏在這深山里就能逍遙法外了?!泵狡胖钢醮竽脟绤柕卣f。
王大拿聲音顫抖地說:“你們認錯人了吧?”
媒婆呵呵一笑說:“你不知道吧?我早就覺得你的來歷可疑,分明是你看老李頭癡呆,就來糊弄人;人家都想方設法到外面掙錢,可你連村子也不出。如果你一直不出村子,可能也沒什么。誰想到你的照片一出來,就被警察發現了,這才設計抓住你。果然,你就是當年的殺人犯!”
王大拿一下癱軟在地上:“我以為只要我整了容,就再也沒有人會認出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