查理的心愿

　　周末，正念高中的查理到社區做義工。他主動請纓，愿意照顧癱瘓在床難以侍候的老人。
　　負責組織社區義工的蘇珊詫異地看著這個年輕人。她知道，這樣的孩子，多半是因為犯了錯誤被強迫來做義工的。
　　即使做義工，他們也更愿意選擇戶外工作，像修剪草坪、打掃街道或者灌溉花木。想不到，查理不僅自愿來做義工，還選擇了最艱難的一項工作。
　　就這樣，查理每個周末就去護理一位72歲的高位截癱老人，幫老人洗澡、理發，還給老人讀書，在電腦上放電影。
　　老人對查理贊不絕口，親近有加。
　　可是，還不過一個月，查理就要求換工作。
　　蘇珊詫異地問他，是不是應付不了？查理搖搖頭：“不，老人對我好極了，就像祖父一樣。可是，他對我那么好，我感覺不是我在為他服務。”他想照顧更難侍候的老人。
　　蘇珊又給他調換了一個72歲、癱瘓近20年的老人。但是，兩個月后，查理又來找蘇珊。他還想換人，并且，還是同樣的理由。
　　不久，蘇珊打電話告訴查理，兩個街區外有個85歲的老人，癱瘓七年，脾氣暴躁，喜怒無常，有三個義工都被她罵哭過。如果查理愿意，他可以去老人那兒。
　　查理一口答應。
　　老人獨居，無兒無女。查理叫她貝卡奶奶。
　　看到查理第一眼，貝卡就冷言冷語地問：“你能干多久？”
　　查理一愣，隨即說：“您需要我干多久我就干多久。”
　　老人揚揚眉毛，臉上現出不屑的神情。她大聲叫查理把她扶起來，她要曬太陽。查理個子很高，力氣也大，很快就把老人扶到半躺半坐。接著，查理推著移動床到窗前。陽光透過窗紗灑進來，照到老人身上。老人突然又叫查理，把自己的墨鏡取來，這兒太晃眼了。
　　老人戴上墨鏡，終于安靜了一會兒。但曬了不到一刻鐘，她就煩了，又叫查理將她推進屋子，她要聽音樂。
　　這時，老人的貓跑了進來。老人又叫查理趕緊去喂貓。
　　這只名叫“TT”的貓是老太的心肝兒。查理不僅要定時喂它貓糧，還要給它洗澡，梳理毛發。
　　趁著老人聽音樂的工夫，查理開始打掃又臟又亂的房間。剛清理了半小時，老人又大聲喊著查理，讓他把陽臺上的蝴蝶花搬過來，她要和貓一起欣賞最美麗的花。
　　整整一天，查理除了午飯時稍稍休息了一會兒，幾乎沒有閑著的時候。
　　轉眼，又到了周末。查理從花園里剪了束花，直奔貝卡奶奶的家。查理將花插進花瓶，老人斜一眼他，臉上陰晴不定地問：“那是什么花？狗尾巴花嗎？”
　　“不，這是藏蘭，一種一年只開幾天的花。”查理小心翼翼地說。
　　“那么，應該是名貴的花嘍？可是，你為什么會給我？你想從我這兒拿走什么？我告訴你，除了這幢房子，我一無所有。”老人怒吼道。查理想辯解，但看到老人因為憤怒把腿上的毛毯摔了下來，忙走過去，將老人裹好。然后，從瓶里拿出一只紫色的藏蘭，對老人說：“知道這藏蘭的傳說嗎？你盯著它50秒，所有的怒火都會消失。”
　　老人真的盯著藏蘭看了50秒，果真沒了火氣。查理心里暗笑，書上說，一個人的憤怒顛峰只能維持50秒。
　　每隔一兩周，蘇珊就打電話給查理，問他受得了老人嗎。查理說，他受得了。不過，老人簡直是“極品”，可能剛才還笑著，轉眼就是怒火沖天，也只有查理能夠忍受。他不僅能忍受，而且對老人越來越好。
　　平靜的時候，老人曾問查理：“你是想用這種方式得到我的房子嗎？可是，我準備把它抵押出去，好在死后能買塊墓地。”
　　“我只想照顧你。”查理說。
　　老人微微嘆了口氣，雙手小心地撫摸著貓，再沒說一句話。
　　半年后，老人突發心臟病去世了。屈指算來，查理照顧了她整整一年零兩個月。聽到老人去世的消息，查理很難過。律師打電話給他，問是否想拿什么東西做紀念品，當然，不能是值錢的東西。因為老人已經把值錢的物品都捐給了孤兒院。
　　環顧著熟悉的小屋，查理問律師，TT有人收養嗎？律師搖搖頭，這只貓太老了，誰喜歡養一只老貓？查理抱起貓說：“這是貝卡奶奶最愛的貓，既然沒人肯要，我就帶走吧。”
　　律師認真地問：“你真的想收養下TT？”
　　查理用力點點頭。律師長舒一口氣：“好，你簽個收養TT的協議。”
　　查理十分驚訝，收養老人的貓，還要簽協議。不過，他還是在協議上簽下了自己的名字。這時，律師從公文包里掏出一張支票，說：“貝卡奶奶有遺囑，誰收養她的貓，誰就可以得到她的四萬美元積蓄。”
　　捏著支票，查理愣住了。
　　貝卡奶奶的葬禮之后，查理再次來找蘇珊。他要去外地讀大學，不能繼續做社區義工了。
　　蘇珊笑著點點頭，認真地對查理說：“親愛的查理，你的罪已經贖完了。沒有你，貝卡奶奶不會含笑離世。你給她帶來了從未有過的快樂，要知道，除了你，沒有人可以忍受她。”
　　查理低下頭，陡然明白，蘇珊已經了解了他。就在五年前，他頑劣成性，母親阻止14歲的他深夜外出，他用力擺脫母親，母親收不住腳滾下了樓。母親脊柱摔斷，從此癱瘓在床。查理只能在痛悔中竭盡全力照顧她。可是，只照顧了兩年，母親就意外離世。他痛恨自己，認定是自己殺死了母親。在父親的勸說下，查理開始做義工，他像照顧母親一樣照顧癱瘓老人。可是，這還是無法讓他擺脫罪惡感，直到遇到貝卡奶奶。她的暴躁無常，她的陰晴不定，跟母親那兩年一模一樣。
　　“即使上大學，我也會在別的地方接著做義工。”查理說著，將一個信封給了蘇珊。
　　望著查理遠去的身影，蘇珊打開信封。里面是貝卡奶奶留給查理的四萬美元支票，蘇珊的心里涌出一股暖流。這一年多，真是為難了貝卡奶奶。本來和善有加的貝卡，為了查理，不得不扮演一個暴躁母親的角色。好在，貝卡年輕時曾是位出色的演員，她和蘇珊配合得十分默契。這四萬塊錢，蘇珊決定，以查理的名義，捐給“紅絲帶”——專門救助乳癌母親的協會。
　　（摘自《博愛》2011年第3期圖：周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