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來的商界沙皇

　　俄羅斯商業大亨們想盡辦法讓俄羅斯商業發展走上正軌，聯手打造了一所全世界最昂貴的商學院，在那里學生們正學習如何不使用暴力、不玩弄花招、不腐敗貪污而成為俄羅斯未來的商界領袖。
　　
　　位于莫斯科市郊的斯科爾科沃商學院背景非常強大，它的首位資助人是44歲的羅曼·阿布拉莫維奇，這位入主英超切爾西球隊的俄羅斯寡頭為學校捐出了莫斯科市郊26公頃的土地。俄羅斯總理普京親自為學校奠基，而總統梅德韋杰夫則擔任學校顧問委員會主席。這樣兩個重量級的政治人物公開支持一所學校，在俄羅斯十分罕見。此外，學校的贊助者還包括伏特加之王魯斯塔姆·塔里科、天然氣總裁列奧尼德·米赫爾松、鋼鐵大亨亞歷山大·阿布拉莫夫，3人分別贊助了40億、30億和10億英鎊，其他大部分資助人最少的也貢獻了600萬英鎊。
　　斯科爾科沃于是成為了世界上最昂貴的學校，光校舍建筑就花去了1.6億英鎊。校園占地8.5萬平方米，大概有9個足球場那么大。學校設施還包括一家五星級酒店、教授居住的豪華別墅、嘆為觀止的體育設施和按摩場所、足以容納700人的會議廳，當然還少不了直升機停機坪。
　　除了那些寡頭巨富，還有另一撥人在推動著斯科爾科沃的發展，那就是以俄羅斯最成功的零售商米克哈伊為代表的一批白手起家的富翁。他們也是商界成功人士，但他們不是寡頭，“寡頭”是用來形容與政治有關的富豪，而這些商人不會蠶食國家資產，他們自力更生，不涉足政治。
　　筆者和米克哈伊約好在一家餐館見面，這位億萬富翁現身時，旁邊一個保鏢也沒有，自己開著車就來了。“剛開始起家時，我沒有資金，也沒有客戶。”米克哈伊說，“西方任何一所商學院都會告訴學生，這樣的事業無法壯大。因此，我覺得很有必要打造一所真正了解全球市場的商學院，這所學校不僅能夠教授理論，更能給予學生真真切切的實戰經驗。”
　　和全球其他商學院一樣，斯科爾科沃的課程包括領導學、經濟學、金融學、會計學、市場學和管理學。但為期16個月的教學時間只有4個月是在教室，這才是斯科爾科沃獨一無二的地方。另外12個月里，學生都得披掛上陣，直接從俄羅斯、中國或者印度的眾多公司里獲得實戰經驗。與之相反，哈佛大學基本上都是在教室里培養出工商管理碩士的。“我們努力讓學校變得獨特，”米克哈伊說，“不是為了什么回報，而是真的想給俄羅斯社會帶去點什么。”
　　毫無疑問，高風險的經營環境讓俄羅斯商人獲得了別人少有的寶貴經驗。過去20年來，沒有哪個國家能像俄羅斯一樣，在這么短的時間內創造了這么多個人財富。金融危機之前，莫斯科擁有世界上最多的億萬富翁——2008年有74個，最近的數字是50個。如果再加上10萬個百萬富翁，真難想象共產主義在這個國家失敗后，富人們在短短20年內竟然創造了這么多財富！
　　斯科爾科沃的課堂上沒有什么禁忌，腐敗、惡意收購、持槍暴徒、可怕的紅頭文件、法律缺位等等，都能成為課堂里公開討論的話題。一位教授甚至開玩笑說，要請一個犯罪團伙的頭目當演講嘉賓，給學生講講如何應對管理危機。
　　斯科爾科沃的畢業生不會咄咄逼人，成為征服一切、胡亂行賄的大亨，因為這樣的人在未來世界只會一事無成。相反，學校認為自己的畢業生具備社會責任感，會成為和諧共處型的商業領袖，就像比爾·蓋茨那樣。
　　“我們想告訴學生，從長遠看，最佳商業模式一定是透明的，”米克哈伊說，“我們并不是要和腐敗行為作斗爭，而是和這種文化作斗爭。俄羅斯目前的情形是，大部分人不是想著自覺地系上安全帶，而是想著在不系安全帶遭到罰款時，如何向警察行賄以逃脫罪責。這才是我們想要改變的。”但在俄羅斯，商人們常雇用前克格勃人員為自己的利益游說、賄賂高官要員，監視競爭對手。在這里，事情如何定性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你認不認識關鍵人物。拿米哈伊爾·霍多爾科夫斯基來說，他曾經是俄羅斯的首富，就因為得罪了高層，不僅丟了自己的商業帝國，還被打入監獄關了好幾年。
　　茱莉亞·維多娃有自己的宏偉目標，她想在俄羅斯經商。10年前，她做了大部分俄羅斯人夢寐以求的事情——去海外留學。畢業后，她在匈牙利做市場顧問。如今，29歲的茱莉亞·維多娃回到俄羅斯，深信現在的俄羅斯孕育著巨大的商機。“你賄賂過一次，那就會有一排官員等在你家門口，”維多娃說，“如果只是抱怨體制，而不付諸行動，什么都無法改變。當然了，現在俄羅斯還有很多問題，但卻有更多成功的機會，有尚未挖掘的市場和資金。對于我來說，是時候回家了。斯科爾科沃給了我難得的機會，可以接觸到很棒的人，學到有用的知識。”
　　筆者還采訪了另一個高級工商管理碩士班的學生，在進入斯科爾科沃學習前他曾作為地產開發商在商界混了好幾年。在俄羅斯，建筑業是最腐敗黑暗的行業之一，因為都得靠官員授予許可證才能經營。這個學生思想極其西化，看上去顯然比斯科爾科沃新入學的學生務實很多。“很多時候我都得做選擇——行賄，還是告發勒索錢財的官員。到目前為止，我覺得還是掏錢比較好。”
　　毋庸置疑，這些學生都滿腔熱情。盡管20年來俄羅斯的商業飽受地方腐敗和威嚇行為的摧殘，要想治愈這一頑疾困難重重，但斯科爾科沃的學生對自己的前途充滿希望，對俄羅斯的未來也充滿希望，他們仿佛安靜地坐在柔軟的粉色云朵上，相信自己能改變這個國家的未來。
　　筆者在俄羅斯居住了十多年，早已習慣抱著懷疑的態度看問題，也許現在應該稍微反思一下了。也許斯科爾科沃會掀開新的篇章，而我們應當熱情地給予鼓勵。正如俄羅斯人常說的：我們走著瞧吧。
　　[譯自英國《星期日泰晤士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