移民哈薩克斯坦的阿斯卡

　　阿斯卡是我們公司在哈薩克斯坦當(dāng)?shù)毓陀玫膶ｉT接送中方員工的司機。來到哈薩克斯坦工作的第一天我就得外出辦事。當(dāng)我來到停車場尋找接我的車輛時，偌大的停車場讓我暈頭轉(zhuǎn)向。無奈之下我只好敲車窗挨個詢問，一連問了幾個都說不是。正當(dāng)我不知所措時，一位身材魁梧的中年人走了過來，用一口流利的漢語對我說：“您是李先生吧，我是來接您的。”
　　這位司機叫阿斯卡，一位在新疆出生長大的哈薩克族人。阿斯卡非常敬業(yè)，每次出車他都準(zhǔn)點準(zhǔn)時，從不遲到。由于他能講哈語和漢語，大家都喜歡和他一起外出辦事。沒有出車任務(wù)時，他總是把車子擦洗干凈，然后靜靜坐在值班室內(nèi)看電視。即使周末他也常待在值班室內(nèi)，并不像其他當(dāng)?shù)厮緳C那樣忙于應(yīng)酬交往。
　　阿斯卡濃眉大眼，相貌堂堂，待人熱情，但臉上似乎總有一種淡淡的憂郁，很少看到他開心笑過，這不禁讓我對他的身世產(chǎn)生了興趣。隨著時間的推移，我們倆逐漸成了好朋友。一天我終于忍耐不住，詢問起他的身世，沒想到平時不善言談的他像打開話匣子一樣，滔滔不絕地講了起來。
　　阿斯卡是2000年移民到哈薩克斯坦的。哈薩克斯坦共和國獨立后，為了快速提高哈薩克族在國家人口中的比重，哈國政府頒布政策吸引海外的哈族人移民哈薩克斯坦。
　　當(dāng)年移民時阿斯卡也曾猶豫了好一陣子，因為畢竟在國內(nèi)有一份不錯的工作。但聽說哈薩克斯坦政府不僅給國籍、住房和安家費，而且還發(fā)給一定數(shù)量土地后，他下定決心賣了房子，懷著做個牧場主的夢想，舉家遷到阿拉木圖市。但一入境就遇到哈國海關(guān)人員明目張膽地索要財物，這讓他的心頓時涼了半截。當(dāng)時就有不少人因受不了哈國公務(wù)人員的勒索而返回了中國。
　　來到哈薩克斯坦除了得到國籍外，曾經(jīng)許諾的土地和房子只是個美麗的傳說，安家費經(jīng)過層層扒皮后到他手里也已經(jīng)少得可憐。但一想到哈薩克斯坦地多人少，大批的土地?zé)o人耕種時，他常常安慰自己“日子以后會好起來的”。
　　然而，現(xiàn)實將他的夢想撞得粉碎。當(dāng)他聯(lián)系租借別人的土地，實現(xiàn)擁有一個牧場夢想時卻四處碰壁。那些土地主們寧可將土地閑置，也不愿意租給別人。說到這里，阿斯卡只能一聲嘆息：“他們寧可一起受窮，也容不得別人富裕。”
　　在他來哈薩克斯坦的10多年里，和絕大多數(shù)中國移民一樣，他幾乎什么都干過，賣過苦力，做過生意，但始終僅能勉強維持生計。直到來我們公司工作后，他才算有了一份穩(wěn)定的收入。
　　盡管語言相通，但是這些海外移民并沒有多少人能真正融入當(dāng)?shù)厣鐣两袢员划?dāng)?shù)厝艘暈閬頁岋埻氲摹捌蜇ぁ保幪幨艿脚艛D，這讓舉目無親的他們倍感孤單。“在國內(nèi)人們的相處之道是遠親不如近鄰，而在這里鄰居之間形同路人。”阿斯卡一家曾多次試圖和鄰居建立良好的關(guān)系，但每次都無功而返。有一次得知鄰居家的兒媳婦懷孕后，他們想借此機會和鄰居拉近關(guān)系。阿斯卡的妻子按照國內(nèi)的做法，特意做了一份營養(yǎng)豐富的飯菜送了過去。沒想到被鄰居冷冷拒之門外，“我們家能吃上飯，不需要你家的施舍”，鄰居的話語讓他們受到很大打擊。盡管如此，周圍鄰居遇到困難時，阿斯卡還是慷慨解囊，及時伸出援助之手。但有的鄰居不僅不感恩，反而以為阿斯卡肯借錢是因為害怕他，這讓阿斯卡很是受傷。一天兒子放學(xué)后，哭著對著他：“爸爸，我不想在這里了，我要回國。”原來，兒子也經(jīng)常受到同學(xué)的欺負和勒索。一說起這些，阿斯卡顯得既悲傷又無奈。
　　在談到以后的打算時，阿斯卡頓時一掃滿臉的憂郁，綻放出難得的笑容。他打算在我們公司好好干上幾年，掙些錢就回中國。他岳母也一直想讓他們回去，老人怕他對國內(nèi)的高房價有所顧慮，多次跟他說她現(xiàn)在居住的房子可以留給他們。
　　一天我下班回到住處，阿斯卡一見到我就一路小跑過來，顯得異常興奮。原來他今天給岳母匯去了兩萬美元，他準(zhǔn)備把岳母的房子買下來。
　　“中國才真正是我的家。”阿斯卡拉著我的手，眼睛濕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