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云禪話(六七)

　　賓主之禮
　　
　　臨濟義玄禪師是河南人，最初到江西參禮黃檗希運禪師，一直未能契入，后到高安受大愚禪師的點撥才悟得法義。
　　此前，他曾前往浙江天臺山，參禮黃檗希運禪師的師弟平田禪院普岸禪師。在路上，他見到一位婦人牽著一頭牛在犁田，便走上前去，禮貌地問：“請問大嫂，我要到平田禪院，該往哪個方向去呢？”
　　婦人不回答，只是用鞭子打著牛，粗魯地說：“畜生，要往哪里去？到了這里還不認識路嗎？”
　　義玄禪師不知所以，又問了一次：“大嫂，平田禪院要往哪里去？”
　　婦人又是一句：“唉！這個畜生，怎么到現在5歲了，還這么不會聽話。”
　　義玄禪師碰壁之后似有所知，又似毫無所知。到了平田禪院，普岸禪師見到他，問明是來自黃檗山的義玄，久聞其名，非常欣賞，就問：“你剛才來時，在路上有見到什么人嗎？”
　　義玄禪師說：“見到一名婦人在牧牛。”
　　普岸禪師說：“哦！那是我的大嫂。”
　　義玄禪師心想：原來是普岸禪師的大嫂，我剛剛不也喊了大嫂？似乎有緣，于是整衣說：“欲拜上人，頂禮三拜。”
　　普岸禪師說：“只認賓主，不認師徒。”
　　
　　義玄禪師初依黃檗禪師為師，但師徒問道不相契，3次請問，3次被打，不得已前往參拜大愚禪師，最后在大愚禪師那里得到消息。他途中曾參訪平田普岸禪師，未到禪院時，遇到的牧牛婦人也是一個禪者，所以義玄問路的時候，這位婦人才口帶教訓地說：到現在你還不知道嗎？后來，義玄禪師成為一代宗師，臨濟兒孫滿天下，信由然也。
　　禪門的師弟傳承，也講緣分。我們看禪門語錄，不是三言兩語就能悟道的，這是他們彼此積聚的福慧資糧，萬萬千千，或頓或漸，都有源流。臨濟義玄禪師在江西得道，但后來弘化北方，在河北聲名大噪，天下的禪者均來依附，這都是因緣啊！
　　無語禪話
　　
　　禪門公案里有很多趣談。一位無語禪師，因為不善言辭，平常雖然老成持重、富有盛名，但從未說過法，一切問題都由侍者代為回答。
　　一日，侍者外出辦事，一位想皈依三寶的信徒希望對佛法僧有所了解，前來詢問。“請問禪師，什么是佛？”
　　無語禪師左看右看，沒有開口。
　　信徒心領神會，再問：“如何是法？”
　　無語禪師感到很為難，只有看看天花板，再看看地下，不發一語。
　　信徒又問：“如何是僧？”
　　這讓無語禪師更難以言說，惟有攤開雙手表示無法回答。
　　可是信徒歡天喜地而歸，逢人便說：“無語禪師道行高超，回答問題很高妙。”
　　有人問他如何高妙，信徒答道：“我問他如何是佛？他左看右看，表示南北東西都是法身。我再問他，如何是法？他一下看天，一下看地，意謂‘是法平等，無有高下’。最后我問他如何是僧？他攤開雙手，表示出家人弘法是家務，利生為事業。啊！真是妙不可言。”
　　不久，無語禪者的侍者回來了。禪師生氣地責問：“你到哪里去了？今天有信徒來問道，我都難以回答。”
　　侍者說：“師父，來者怎么問法？”
　　無語禪師說：“他問我什么是佛？我只有左邊找，右邊看，就是看不到你。他又問我什么是法？我真是無語問蒼天，只能看看天、看看地。最后他問我如何是僧？我只能攤開雙手表示無法應對。沒想到，他竟然也歡喜而去。”
　　侍者說：“師父，你真是偉大的‘無語’禪師！”
　　
　　無語禪師真不懂嗎？不盡然。如果他真不懂，如何教養弟子來應對信徒？當侍者不在的時候，他回答問題如此巧妙，正是所謂的“無言勝有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