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云禪話(七六)

　　
　　勇氣不同
　　
　　宋朝時，有位禪僧前去參禮大慧宗杲禪師，才剛進門，禪師就大喝：“不可進來，出去！”這位僧人依言照做，默默走了出去。大慧禪師慨嘆：“真是沒出息的家伙，一句話就打退堂鼓了。”
　　另一位禪僧知道前車之鑒，鼓起勇氣一腳踏進。
　　大慧禪師又說：“不可進來，出去！”禪僧不聽，仍一心一意往前走。
　　禪師再喝：“已經跟你講了，不可進來！”
　　這位禪僧說：“您說‘不可進來’，難道我的勇氣也不可進來嗎？”禪師說：“好！你有勇氣，請坐。”
　　第三位禪僧也想參問大慧禪師，他不發一語，進門直入，就地禮拜。禪師一句話也不講，給他當頭一棒。
　　這位禪僧毫無畏懼地說：“我不遠千里而來，你一棒就想叫我走嗎？”大慧禪師知道來者不凡，點頭說：“好，好，請上坐。”
　　這位禪僧即刻又再禮拜。
　　3名禪僧的表現各有不同，大慧宗杲禪師也各自給予他們不同的點撥。
　　從前京城有位大官來到某寺客堂，知客師見到之后說：“坐，茶。”接著問：“你從哪里來？”“從京城來。”知客師說：“哦，請坐，泡茶。”知客師再問：“先生在京城做什么？”“尚書。”知客師一聽：“哦，尚書大人，請上坐，泡好茶。”臨走前請來客題字留念，客人就寫了：“坐，請坐，請上坐；茶，泡茶，泡好茶。”
　　有人譏笑知客師勢利，其實不然。這位知客師實在高明，他待客有道啊！客人有親疏、有遠近，也有輕重，就好比總統來了，難道你也呼喝一聲“坐”，就好了嗎？當然要“請上坐，泡好茶”。
　　第一位禪僧依教奉行，這沒有錯，只是沒有入大慧禪師的道而已。第二位禪僧一意向前，合乎禪師的道，所以告訴他“請坐”。其實禪僧的行徑以常理說，是不聽指示，但禪門認為他有勇氣，具有獨立的性格。第三位禪僧就更加勇敢了，大慧禪師便當下印可說：“請上坐。”
　　禪師的語言，你從正面聽，從反面聽，乃至不聽，都有禪意。其實，無聲之聲就是禪心了。
　　
　　向五蘊山去
　　
　　唐代的長慶大安禪師，福建福州人，別號懶安。他幼年入道，唐憲宗元和12年在建州浦城縣鳳棲寺受具足戒。學習律法一段時間后，他感到受用不大，于是自念：“我雖勤苦，但對于佛法法義還是無法契入。”后來，他前往江西洪州百丈山參禮百丈懷海禪師，成為法嗣弟子。之后又去參禮湖南的溈山靈佑禪師，唐宣宗大中5年，受寺眾推舉，繼任溈山第二任住持，晚年回到福州擔任長慶寺住持。
　　一天，一位禪僧前來探問，說：“黃巢到處殺人，如何躲藏呢？”大安禪師悠悠地說：“就藏到五蘊山去。”
　　禪僧問：“五蘊山安全嗎？”
　　大安禪師哈哈一笑，說：“五蘊山不安全，那就再找安全的地方吧！”
　　禪僧不解，追問道：“老師，哪里最安全？”
　　大安禪師答：“黃巢也不安全，還有哪里安全呢？”
　　僧人當下豁然省悟，就地禮拜而去。
　　三界無安，猶如火宅；娑婆苦海，隨時有沉沒的可能，哪里有安全的地方？五蘊山就是色、受、想、行、識積聚的“我”，把生命藏在五蘊的“我”里。哪里是最安全的地方呢？世間沒有最安全的地方，甚至于像黃巢這樣，自己殺人的人也不安全，因為也會有人殺他啊！
　　所以，世間是苦空無常的，你只有體會苦空無常，去尋找超越世間生死無常之外的涅槃，才是真正安全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