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我的不遠千里,要從杭州趕上青島,更要從青島趕上北平來的理由,也不過想飽嘗一嘗這“秋”,這故都的秋味
顯然,這個句子是歐化句子,按漢語的表述習慣,是絕不會說什么“我的不遠千里”的。另外,“的理由”三個字也顯多余,去掉它,前后分句的因果關系同樣存在,還較含蓄。比如,按漢語的習慣,是不說“我的到這里來的理由,也不過想看看你”。如果硬要保留“的理由”三字,我們則習慣說“我到這里來的理由,是想看看你”,而不大說“我到這里來的理由,也不過想看看你”。由此,文中的句子可改為:我不遠千里要從杭州趕上青島,更要從青島趕上北平來,也不過想飽嘗一嘗這“秋”,這故都的秋味。
二、秋的味,秋的色,秋的意境與姿態,總看不飽,嘗不透,賞玩不到十足
這個句子邏輯性不到位。“味”對應的是“嘗”,“色”對應的是“看”,“意境與姿態”對應的是“賞玩”,如果把這個句子復原,該是“秋的味,總嘗不透;秋的色,總看不飽;秋的意境與姿態,總賞玩不到十足”。顯然,這種說法精練不夠,而合并說就該是:“秋的味,秋的色,秋的意境與姿態,總嘗不透,看不飽,賞玩不到十足。”這樣的照應才合邏輯。我們不是說“味道十足”“秀色可餐”嗎?其實,這種合說是一種修辭手法,由來已久。比如《韓非子·五蠹》:“近古之世,桀紂暴亂,而湯武征伐。”句中的“桀紂暴亂,而湯武征伐”,就是“桀暴亂而湯征伐”和“紂暴亂而武征伐”二語的合說,這種縮略后的語句的意義其正確表達就是由相關語詞的對應關系來保證的。所以,“桀紂暴亂,而湯武征伐”就不可以說成“桀紂暴亂,而武湯征伐”。再如,“君父至尊親”(楊惲《報孫會宗書》),是“君至尊”“父至親”的合說,不能說成“君父至親尊”。又如“若有作奸犯科及為忠善者,宜付有司論其刊刑賞”(《出師表》),分說就是:“若有作奸犯科者,宜付有司論其刑;若有為忠善者,宜付有司論其賞”,反之,那就顛倒黑白了。這種合說的句子還有“雖在父兄,不能以移子弟”(《典說·論文》),“夫自銜自媒者,士女之丑行也”(《求自試表》),“冀以塵露之微補益山海”(同上),“輪匠執其規矩”(《墨子·天志上》)等等。
三、不逢北國之秋,已將近十余年了
看到這個句子,你知道作者到底有多少年“不逢北國之秋”了?恐怕回答不上。問題出在“將近”和“余”兩詞的并列出現。“將近”的意思是“(數量等)快要接近”(《現代漢語詞典》),如“將近掌燈時分”“中國有將近四千年的有文字可考的歷史”,它相當于“北山愚公者,年且九十”中的“且”。而“余”指的是“大數或度量單位等后面的零頭”(《現代漢語詞典》),如“一丈余”。在這個意義上,“余”與“多”相等,我們也說“五百多斤”“一丈多”。從“十一年”到“十九年”都屬“十余年”的范疇。“將近”一詞如果接數字,應該接具數,不能接概數。所以,我們可以說“將近五點鐘”“將近兩千字”,或是“五點過鐘”“兩千余(或多)字”,而不能說“將近五點過鐘”“將近兩千多(或余)字”。回到文中,如果是幾年不逢北國之秋,就得說成“將近十年了”;如果是十多年,就要說“將近二十年了”或“十余(或多)年了”。
四、這嘶叫的秋蟬,在北平可和蟋蟀耗子一樣,簡直像是家家戶戶都養在家里的家蟲
這個句子簡直太啰唆。既然是“家蟲”,那當然是“養”的了;既然是“養在家里”,那不是“家蟲”還能是什么呢?難道有“養”在“家”里的“野”蟲?根據意思,這個句子可以表述為:“這嘶叫的秋蟬,在北平可和蟋蟀耗子一樣,簡直像是家家戶戶都養著的一樣。”也可表述為:“這嘶叫的秋蟬,在北平可和蟋蟀耗子一樣,簡直像是家家戶戶都養著的蟲子。”
五、不過在中國,文字里有一個“秋士”的成語,讀本里又有著很普遍的歐陽子的秋聲與蘇東坡的赤壁賦等,就覺得中國的文人,與秋的關系特別深了
句中將“歐陽子的秋聲”和“蘇東坡的赤壁賦”并列不夠妥當。如果都是指文章,那就應該說“秋聲賦”而不能只說“秋聲”,這里不可以蒙后省。另外,如果指的是他們寫的作品,當然該用上書名號才是。教材在解釋“歐陽子的秋聲”時說:“指宋代文學家歐陽修的《秋聲賦》”也正是這個意思。
那么,作者的意思是不是這樣呢?筆者認為是肯定的。既然先認定了“文字”里有什么樣的“成語”,那么接下來說“讀本”里該有什么?當然是有什么樣的作品了。也就是說,如果“文字”對應“讀本”,那么,“成語”就該對應作品。
綜上所述,該句可以表述為:“不過在中國,文字里有一個‘秋士’的成語,讀本里又有著很普遍的歐陽子的《秋聲賦》與蘇東坡的《赤壁賦》等,就覺得中國的文人,與秋的關系特別深了。”
在語言交際中,格里斯(Grice)曾提出著名的“合作原則”。他認為,人們在進行語言交際時,應該遵守以下原則:最高的質量(講真話),最大的數量(信息性強),最大的相關性(緊扣話題),最好的語言行為(簡潔明了)。人們進行語言交際尚且如此,選入教材的作品就更不用說了。
(作者單位 貴州省安順市師大附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