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感金牌編劇”王宛平:愿過平凡日

　　“10年前我是黑色的。通過我的作品就知道，飽含著一種憤怒、絕望的情緒。我通常也是一身黑色的打扮。現在，我的狀態是藍色的，變得更包容、更有生命力了。”“情感金牌編劇”王宛平這樣概括自己。她15歲當兵，復員后當車工；她于1977年底參加高考，進入吉林大學中文系；大學畢業被分配到國家機關當公務員，為圓文學夢而攻讀碩士學位；她是《曼谷雨季》《天在上》《我的淚珠兒》《幸福像花兒一樣》《新上海灘》《甜蜜蜜》》《狙擊手》等影視劇的編劇。其實，她想過的生活是這樣的：過著平凡生活，和女兒笑行天涯……
　　
　　 戀上寫作，女教師第一篇
　　 文章惹來“被下崗”
　　
　　王宛平是在部隊大院里長大的，父母都是軍人。她從小就跟隨父母走南闖北，雖然是家里唯一的女孩，骨子里卻有一股男孩的倔強勁。
　　15歲那年，王宛平也穿上軍裝，成了一名話務兵。在很多人眼里，輕聲細語的工作是最適合女兵做的，但對王宛平來說，她更喜歡舞槍弄棒。幾年后，她復員回到了北京，被分到工廠當車工。那時，王宛平特別辛苦，要在車床前站著干活。每天8小時，王宛平在機聲轟鳴中打發著青春歲月。但是，王宛平因為在部隊、工廠呆過，后來無論是在寫《幸福像花兒一樣》的軍營生活，還是《金婚》中主人公工作的重型機械廠時都得心應手。
　　1977年，國家恢復高考，王宛平參加了那年的大學考試。工廠不少工人都參加了考試，只有王宛平和另外一個同事考取了。令王宛平十分欣喜的是，她考上了吉林大學中文系。那時，在大家看來，作家是非常時尚的職業。受到班里幾個作家的影響，王宛平的文學夢開始在內心漸漸滋長。大學畢業后，王宛平被分配到一個國家機關工作。但是，每天瑣碎的工作令她非常不適應。
　　為了擺脫這種生活，王宛平開始寫文章。幾年后，她考入中央戲劇學院文學系讀研。研究生畢業時，擺在王宛平面前的選擇還是國家機關或者留校當老師。想到老師可以不用坐班，王宛平權衡之下，做出了第一個“沒有辦法的選擇”——留校。在王宛平看來，老師的工作帶有特別強的表演性，而她不擅長表演。王宛平發現，在她上課時，居然有學生在睡覺，或者玩電腦。王宛平是一個很容易受環境影響的人，看到學生這樣的表現，她的一腔熱情立刻熄滅。一個學期后，王宛平的愿望發生了更大的變化：她希望有一天可以不再當老師。在她看來，當老師太沒有成就感，每個學期重復著同樣的課程，只是給不同的學生講一遍而已。她很敬仰美國小說家弗拉基米爾?納博科夫，因為他因為小說《洛莉塔》而一舉成名。得到社會的認同后，納博科夫做的第一件事就是辭去公職。
　　王宛平陸續在報刊上發表一些作品，但是沒有引起什么反響。1995年，她發表了第一部長篇小說。這部小說雖然也沒有引起人們的關注，卻給她帶來了意想不到的麻煩。因為她是以一位名人為原型寫的，小說發表后，對方認為王宛平侵犯了他的隱私。在巨大的壓力之下，王宛平不得不暫時下崗。
　　那時的日子對于她來說是最困難的。王宛平帶著10歲的女兒生活，為了生計，她放下了文學的夢想，在一家雜志社兼職，寫一些情感故事。之后，王宛平在多個場合感慨地說：“寫小說真不容易，好不容易發一個吧，還惹事。”
　　但讓王宛平意外的是，她的情感紀實類文章引起了一名書商的注意。于是，那名書商找上門來，請王宛平寫一本關于我國婚姻狀態的書。之后，王宛平走訪了二三十對夫婦，進一步地了解婚姻、了解感情。在作品《婚內婚外》中，王宛平發揮了獨特的文學才能，把那些當事人的情感經歷寫得入木三分。這本書使王宛平初步嘗到了成功的滋味，甚至被認為是“婚姻問題的半個專家”。
　　
　　轉型成功，名編劇感覺真
　　愛就是在夕陽里互相攙扶
　　
　　不久，王宛平被允許回到中央戲劇學院的講臺。這對于一直不愿意當老師的王宛平而言，也是無奈之舉。她可以選擇留在那家雜志社，但兩種原因還是促使她返校了。一是學校要分房子，雖然只有60平方米，但對于她和孩子來說還是很重要的；二是學校答應她不用坐班，可以有時間寫作。
　　不過，回到學校的王宛平不再寫小說，而是繼續寫情感紀實故事。王宛平一邊寫那些灰色的故事，一邊默默許愿：“有一天，當我有能力主宰作品命運時，一定要寫那些溫暖動人的情感故事。”她又發表了一些作品，但終歸沒有給她帶來太多的成就感。而對于講臺，王宛平則越來越沒有底。王宛平擔心因為“口才不好”而誤人子弟，所以便常常找其他的老師代課。也正因此，王宛平給學生留下了特立獨行的印象。在學生的眼里，王宛平經常穿一身黑衣，戴著墨鏡，獨來獨往。2006年，有一個當年的畢業生匿名留下一封信，給每個老師打分。提到王宛平，他認為她是系里最酷的女教師，雖然講課不太好聽，但東西寫得不錯。還有一位學生在博客上寫文章，題目就是《像宛平老師那樣生活》。王宛平總認為學生們不喜歡她這樣的老師。2008年元旦，有個女生給她郵寄了一張明信片，上面寫道：“我非常喜歡您的為人，純粹，認真，為了心里的東西可以一直堅持。大家都很喜歡您。外表上我們是很鬧，但心里卻是很真誠、很用心地在聽您講課。祝王老師總能夠擁有堅持內心的力量。”這讓王宛平感動不已。
　　在王宛平埋頭寫作的那幾年，不少學生走出校門后已經嶄露頭角。別人是老師給學生找事情，王宛平是學生給她找活干。2003年，在一名學生的推薦下，王宛平參與了電視劇《曼谷雨季》的創作。《曼谷雨季》播出時，恰好趕上“非典”。雖然王宛平覺得劇本寫得一般，但“非典”陰差陽錯地讓在家看電視的人們都記住了這個中國人發生在異國他鄉的愛情與陰謀的故事。就這樣，王宛平的知名度也大大增加，由一個寫小說的人搖身一變成了編劇。隨后，王宛平擔任《幸福像花兒一樣》《我的淚珠兒》《新上海灘》《金婚》等電視劇的編劇，被譽為“情感金牌編劇”。
　　實際上，在王宛平看來，自己關注婚戀題材是沒有選擇的選擇。2009年8月，王宛平無奈地對一位朋友說：“沒辦法，我是女的，別人就會認為我擅長寫婚戀題材，就會來找我來寫。”
　　9月，《金婚》劇組宣布將拍攝電視劇《金婚2》（即《金婚風雨情》），王宛平來到參加“我要上春晚之金婚慶典”的老人家中采訪，為劇本收集素材。
　　在王宛平的帶領下，劇組主創人員一行來到了位于北京郊區的高方炳老人家。高方炳出生于河北，作為一位航空專家，曾參與了法國海豚直升機的引進，在航空界有一定的聲望。高方炳的妻子錢潔貞生長在浙江省紹興市，她在新中國成立后響應政府號召，來到北京參加航空工業建設，與高方炳相識并結為伉儷。他們在得知將要接受采訪時，心情十分激動，提前半個小時就來到路口迎接。見到王宛平后，高方炳激動地說：“我們一家十分喜歡《金婚》，看了后我們很感動，覺得這些事就像發生在我們身邊一樣。”和高方炳夫妻交談后，王宛平感到老人的故事對劇本創作有很大的幫助。她對婚姻有個更深刻的感受：婚姻是愛情的測試表，我們可以先從別人的婚姻中看到自己的未來。我感覺就像把婚姻從頭到尾走了一遍。婚姻需要夫妻能舉案齊眉，也能一笑泯“情仇”；能相敬如賓，也能為愛犧牲；能接受浪漫，也能擺脫中年愁緒的羈絆。相愛的人，總能在夕陽的流光里互相攙扶。
　　2010年10月，第十九屆中國金雞百花電影節在江蘇省江陰市舉行。由于該屆電影節取消了“最佳編劇獎”，所以遭到許多人的批評。王宛平和電影《建國大業》編劇王興東等10余人聯名發表文章《百花獎沒有理由排斥對編劇的獎勵》。談及稿酬等敏感話題，王宛平告訴前來采訪的記者：“我不清楚演員片酬，但編劇地位及收入這幾年是有大幅度提高的，我的稿費是從2010年才有所提高的。”對于不出名的編劇甚至是學生給名編劇當“槍手”的現象，王宛平笑談：“我自己沒有用過‘槍手’，但如果真有這樣的事，對年輕編劇也不是一件壞事吧。這應該是一個學習過程，就怕給那些不怎么樣的編劇當‘槍手’，既學不到東西，也拿不到錢。”
　　
　　
　　 母女搭檔，她要彌補自己
　　當年缺位的遺憾
　　
　　和所有的家長一樣，讓王宛平最驕傲的并不是自己的成功，而是女兒丁丁的文學才情超過了自己；最大的幸福是母女搭檔、遨游四方。丁丁出生于1985年，在媽媽的影響下，丁丁從小喜愛讀書、寫作。初三畢業的那年暑假，丁丁開始寫關于學校的回憶。她把自己的作品叫作小說，還起了名字為《嘔吐》。在丁丁心里，想把那些不愉快的回憶像垃圾一樣嘔吐出來。寫了三四萬字后，她拿給媽媽看。王宛平讀后覺得，女兒的作品基本就是信馬由韁的日記。王宛平的心情非常復雜，作為讀者，她欣喜地看到女兒在文學上的才情，女兒有對生活細節的敏銳。但作為母親，王宛平最初的感受是沉重，然后是深深的內疚。一天晚上，王宛平對丁丁說：“它貴在真實和自然，現在孩子很少敢寫自己的，或者簡單，或者虛偽，你真實。當然，真實要付出代價，也許就是嘔吐的代價，虛偽可能會帶來另一種東西。”
　　北京十月文藝出版社推出《小牲口》前，出版社讓王宛平寫幾句推薦語。王宛平猶豫了幾天，最后還是答應了。她是這樣寫的：“對我而言，看《小牲口》很難過，我們的孩子在我們不經意的時候經歷殘酷和互相傷害。丁丁寫下這些故事，我知道她有多難，唯愿她成熟成長，那些小牲口不再啃噬她的傷口。”一些朋友說，一看這話就知道是孩子的媽媽寫的。王宛平無法客觀評價女兒的作品，甚至在它即將出版之時，她都沒辦法完整看完，因為她深深地感到內疚。在丁丁度過最艱難的青春期時，作為母親的王宛平是經常缺席的，不知道女兒經歷著怎樣的殘酷。《小牲口》出版后，丁丁順利地成為“80后”青春作家。
　　在《金婚2》中，祖峰扮演的季誠一反電視劇《潛伏》李涯的陰郁印象，變化之大讓人吃驚。導演當初選定祖峰出演季誠有些擔憂，認為他和角色形象不符。但是丁丁則力薦祖峰出演。她看過祖峰在《潛伏》里的表演，認定他具有謙謙君子的氣質，這和季誠是相通的。令人欣慰的是，祖峰的精彩表演更是證實了丁丁的慧眼識人，連王宛平都在微博里稱贊道：“這部戲癡情男演繹了一生美好崇高情感。祖峰演得很好，不枉我家丁丁推薦一番。”
　　作為編劇，王宛平并不能完全主宰筆下的人物命運。她認為不同年代的婚姻生活是有共性的，寫早期的生活雖然記憶比較陌生，靠翻資料彌補遺憾。不過，寫的是年輕時的生活，兩人剛認識，雖然也有吵鬧，但比較興奮，寫起來心情很愉快。不像后來寫到中年時期，雖然年齡契合了，但事業的不順當、生活的疲憊感與自己的生活比較貼近，寫起來心情比較壓抑。
　　日前，北京影視藝術家協會第五次會員代表大會在北京召開。會議將北京影視藝術家協會更名為“北京電視藝術家協會”，王宛平當選為副主席。面對榮譽和光環，她最想過的生活是這樣的：擁有平凡生活，和女兒遨游四方……
　　
　　延伸閱讀
　　王宛平眼中的婚姻觀
　　
　　盡管王宛平的婚姻并不順利，但她認為自己的坎坷不代表就不向往、不相信愛情了。王宛平確信，世上有美滿、幸福的婚姻。
　　現代人沒有“始亂終棄”的概念
　　上世紀六七十年代人的婚姻沒有指導，也不像現在有很多心理訪談的節目。他們都是自己在生活中磕磕碰碰中摸索，沒有誰對誰錯，都是很好的人。我們在拍一部電視劇時，有一個細節使我感觸很深。一個人物的父親對她說：“這個男人像小流氓，以后肯定會始亂終棄的。”為什么叫始亂終棄呢？它其實就是傳統的概念。我們那時的觀念是，好就要一輩子負責任，如果中途不好，那就是始亂終棄。古典和現代就有這樣的差別，但現代人已經沒有這樣的概念了。
　　女人的幸福只能靠自己
　　安全感是女人在婚姻中的一個永遠的話題。對于這個問題，我的觀點永遠是女人要獨立。上世紀七八十年代的輿論導向也是這樣，提倡女人要頂半邊天。但現在，我們太強調女人對感情、對丈夫的依賴，將愛情編織得過于唯美和不真實。注意，感情是最脆弱的，過于依賴它，你也就會變得更加脆弱。女人要想在婚姻中得到真正的安全感，最終還是得靠自己，你本身沒有安全感，再去把所有東西都依賴、寄托在別人身上，那你的不安全感就會越來越強。婚姻是一種社會關系的組織結構，任何一方在其中完全失去自我的同時，也是對這種結構的破壞。
　　“冷戰”是婚姻的最大“殺手”
　　所謂哀莫大于心死，吵架并不可怕，沉默的“冷戰”才是最可怕的。在我們婚姻中，夫妻最危險的時候不是他們爭吵的時候，而是兩個人到了中年之后的“冷戰”。彼此互不理睬、不關心，慢慢地就會變得失去感覺。這種狀況對于一段婚姻而言，是非常致命的。如果因為冷漠而導致外遇，那更加無可救藥。
　　別為了孩子而忽視丈夫
　　女人成了母親，這對于婚姻來說是一個很大的轉折，孩子會令一段婚姻關系相對穩固。但是，女人有了雙重身份后也會產生一些問題。她的注意力會全部投入在孩子身上，這時，丈夫就會覺得被冷落和忽視了。這個問題，如果女人處理不好，很容易導致兩人的感情變得淡漠。所謂七年之癢，其中也少不了有這方面的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