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港記行

　　這兩天我耗盡了自己的全部力氣，所有的感官不停歇地轉動，只為了用文字在自己的身上印下這個城市的痕跡。
　　
　　1
　　到達香港的時候已近中午。
　　初入這座城市便是茫茫的一片，不知是江還是海。對岸是樓房，矗立在整片的霧氣里，初見的模糊讓人覺到了莫名的興奮。所謂伊人，在水一方。Leslie的靈魂仿佛也在漸近，撲面而來的是遙遠年代的香港電影里華麗的風骨和美艷的感傷。我在晃動的車子里邊抬起頭來，在心底默念城市的名字。香港，Hong Kong。中文也好，英文也好，都能在嘴里咀嚼出些許纏綿的味道，好像城市本身，神秘而又性感。
　　現在我才覺得能來香港是一種幸運。
　　下午去了香港教育學院比賽。學校有些舊了，也不大，但設計是內地學校少有的暖色調，我在那一片明亮的黃色中心情愉快。墻上有學生們的照片，紅色綠色，連成一片。這本該是校園的味道，我在這里真實地感受到了。
　　我對比賽本身不抱太大的熱忱，只是單純地來看看這座城市，好像夢中見過了無數次的老朋友，是啊，我們的確見了無數次。我不斷地對它說：你好，hello。不下千遍。今天它終于聽見，真真實實。這真是一件讓人激動的事兒。
　　“讓海風吹拂了五千年，每一滴淚珠仿佛都說出你的尊嚴。讓海潮伴我來保佑你，請別忘記我永遠不變，黃色的臉?！?br/>　　我記得被羅大佑溫柔了的東方之珠，而它現在正在我的眼前。
　　
　　2
　　是在夜晚正式進入香港市區的。同車的學生里有河北的，北京的，杭州的，各個地方的方言夾雜在一起，混亂而又美麗。透過車窗是些亮堂的霓虹色，非常華美。車子里的學生在鬧騰，而我趴在窗邊上，此刻我才發現這是座需要仰望的城市。
　　我是瞬間便被城市吸引住了。從小縣城里出來的孩子，對燈光與物欲堆砌出的世界總是缺乏抵抗力，像一個總要陷入泥潭里的垂暮者。車子像在整片的星光里游泳，那時我只能想到這個俗爛的比喻。樓高得很，整片整片連在一塊兒，難以估計的高度。你能想象到那樣一整片燈光在夜色里閃動時帶給人的震撼。我熱愛燈光與霓虹，它兼奢侈俗氣與高貴于一身，可以讓一個人瘋狂。
　　我不知道哪里是市中心，也許這樣一個城市哪里都是市中心。
　　我看見奶白色的教堂和華麗的大酒店，精致的蛋糕店和擁擠的大排檔。紅綠燈很多，也有爬滿了爬山虎的墻。香港的街道和我印象中的一樣，有幾分繁雜和擁擠。小吃店里的電視機播放著八點檔的電視劇，標滿了房價的樓市店外有一只瞇著眼睛睡覺的黑貓。安靜而喧鬧的夜晚，蕩漾著溫婉的廣東腔。便利店里忙壞了的香港女人，用一比一的匯率收著人民幣。坐在露天大排檔里的男人，卷起了一條腿上的褲腳。
　　夜晚的城市仍舊像一個不停歇的陀螺。我在早年香港電影里看見的古惑仔在這個地方沒有出現。但是屬于香港獨特的氣息還是散發出來，美艷得需要人仰望的城市。我站在原地，忽然失了方向，舉了舉相機的鏡頭又再放下。
　　我知道，城市的樣貌可以拍下，但是靈魂無法。我可以聞到鋼筋水泥底下香港的味道，一種屬于狂歡與寂寞的味道，讓人很難忘懷。這樣的記錄，用心靈，足矣。
　　
　　3
　　我只顧著看香港了，只記得比賽有幾分混亂。
　　口試決賽前的晚上在車上聽見一位指導老師和學生的對話，結果還沒正式出來，但顯然他們已經打聽到了。老師滔滔不絕地給學生講著上臺時要注意的事項，語調上揚，一套一套兒的。
　　比賽以一種莫名的方式結束在我身上，也結束在滿座的喧嘩里。我看著面前撲染了燈光的舞臺，興趣缺缺?？谠嚭脱葜v是讓人為難的事情，對于我也是一樣。我只能寫文字，但無法說話，是這樣的人，偏執而又矯情。
　　文字者分兩種，一種是只顧埋身其中，兩耳不聞窗外事的瘋子。賽林格是典型的代表，并且達到了不瘋魔不成活的境地。安妮寶貝說這種人的語言功力只會在日復一日的創作中退化，最后只剩下赤誠的心靈與枯槁的形容。另一種文字者卻恰恰相反，他們侃侃而談，上知天文下懂地理，自信從容，擁有滿身榮光的修飾，眩目到讓人無法正視。
　　前者在這個社會中被認為是不合群的孤癖者，而后者卻往往能處于四方，游刃有余，成為各方面的佼佼者。顯然，這個社會喜歡的是后者，這個舞臺上所站的也是這樣的文字者。
　　但侃侃的言論總要讓人忍不住懷疑他們對文字的專一性和熱忱性。我不會評論，也不好評論。事實上最好的評論家是時間，我們都只是觀眾，或者說是其間的路人。
　　于是我只是安靜地坐在后座，聽未來文學之星的演講。
　　
　　4
　　我在比賽結束之后第一次見到她，一對一的香港內地學生交流。她有我羨慕的黑色長發，充滿了神采的眼睛，著一件亮綠色的外套，輕快俏皮。
　　英文里她叫Annie，粵語里她可以是韻韻。怎么叫都是俏皮的語調，像極了她本身。
　　兩天的相伴時間，去了香港大學，海洋公園和赤柱廣場。跟一群香港女生尖叫著乘跳樓機和過山車，下來的時候胃里泛著酸水，心底里卻是愉悅的。那是一種不可理喻的愉悅，長久地附著于我的周身。香港女孩兒骨子里帶有的純真與自然有著非常強的感染力，我被感染了滿口的港腔和簡單的性靈，看著鏡頭也會有幾分想要沖上去搶鏡的沖動。就像甲型H1N1一樣，不可救藥，也不需要救贖。
　　在此之前我以為香港人的生活都很富足安好，直到此刻我才發現這種觀念的錯誤性。這是一個寸土寸金的城市，也是一個讓人難以生存的城市。激烈的競爭使得月收入在5000以下的人可以被稱為領補貼的貧困戶。這在內地是很難想象的。
　　當你知道他們上下班來回乘車要36元時，你便會知道這座城市的消費究竟有多么夸張，這座城市的繁華與燈光究竟來自哪里。但人們還是這樣存活著，自然而愉悅。
　　我在香港女孩子的身上看見了一種大陸學生不曾有的氣質，那是一種出于本真的靈動與開朗，沒有絲毫的偽裝。她看著你的時候你從來不需懷疑她眼神的真實性。香港人憑著開朗的心態存活于這個籠罩著巨大壓力的城市之中。生活之于他們有時候是一場艱難的抗爭，競爭和淘汰時時存在。但是香港人早已經習慣了用細小的事情來娛樂自己。就像韻韻，快樂地戴著昂貴的熊貓帽舉起V字。我給她拍了一張相片，能看見她摸著帽子時候的滿足和放下帽子時的依戀。
　　這是香港人的生存方式，他們用簡單與快樂回應這個世界。
　　
　　5
　　旅程結束在飛機起飛時的暈眩感里。
　　我記得最后和韻韻的擁抱，也記得這個城市給我的擁抱，它升騰著，在我的眼前扭轉模糊，最終消失不見。Hong Kong的色彩是International的色彩。韻韻曾說。
　　我想，不僅僅是Internetional而已，還是sexy。
　　凡此種種，無法忘記。我從現實的夢境中蘇醒，不知身是客，貪歡一晌，只覺有幾分沉沉的現實感傷。我回到來時的方向，也許回過頭，但是沒有語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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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香港是一個讓人向往的城市。作者的一次參賽，帶我們近距離地領略到了香港的魅力。作者對于香港的喜愛，在字里行間逸出來，感染著我們的情緒。精到的敘述，活潑的情致，使得無論是對香港這個城市的描述，對參賽過程的描述，還是對和香港女孩一起游玩的描述，都充滿了樂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