莊冠生《上邪》曲賞析

　　幾年前一個深夜，我百無聊賴，手中遙控器不知怎的轉到了南陽電視臺，屏幕上海洋色的格調，一位女歌手正在深情演繹千古愛情絕唱《上邪》。她頭頂一朵鮮艷的牡丹，身穿朱紅色的肚兜，外罩深藍色輕紗羅衣，在電子琴、古琴（或古箏）、塤的伴奏下，深情款款唱著：“上邪，我欲與君相知，長命無絕衰，山無陵，江水為竭，冬雷震震，夏雨雪，天地合，乃敢與君絕……”
　　因為沒有聽到歌的全部，我感覺非常遺憾，就一直在尋找這首歌，但是數年來音訊渺渺，未曾找到。
　　今年春天，單位改善辦公條件，配備了電腦，閑暇之余，我執著地尋找這首撥動了我心弦多年而不可得的歌曲。憑著記憶，我在網上查找南陽春晚的所有節目，很幸運的是，我終于在南陽傻友論壇的歷屆春晚在線2003年南陽春晚上看到了我夢寐以求的《上邪》！
　　我也終于知道這首委婉動人的《上邪》曲，是我們南陽自己的作曲家莊冠生老師的作品！那位沉穩大氣的歌者名叫王紅梅。
　　上 邪
　　漢·毛萍
　　上邪！
　　我欲與君相知，
　　長命無絕衰。
　　山無陵，
　　江水為竭，
　　冬雷震震，
　　夏雨雪，
　　天地合，
　　乃敢與君絕！
　　上：指天。上邪： 猶言“蒼天啊”。
　　相知：知心相愛。
　　命：令，使。
　　陵，陵指山峰，山無陵，則變為平原。
　　從“長命”句以下是說不但要“與君相知”，還要使這種相知永遠不絕不衰。 除非高山變平原、江水枯竭、冬天打雷、夏季飛雪、天地合并，我才會和你斷絕。
　　《上邪》出自于漢樂府民歌。這是一首愛情宣誓，發自主人公的肺腑之詞：海枯石爛，愛情永遠堅貞。“山無陵、江水為竭、冬雷震震、夏雨雪、天地合”連用五件古人認為不可能發生的事情來表明自己生死不渝的愛，深情奇想，獨居匠心，實乃前無古人后無來者的“短章神品”。
　　作者毛萍，是西漢初長沙王吳芮的愛妃。
　　吳芮（公元前241年——公元前201年）。自從吳國開氏始祖泰伯廿三世孫吳王夫差于公元前473年被越國滅亡，勾踐斃夫差于余杭山卑猶亭，吳國王子王孫先前己四散避難。據《吳氏宗譜》載;吳王夫差被越國滅亡后，越王勾踐命人斬草除根，殺戮吳王夫差后人，于是，太子鴻和王子徽的子女，分別從安徽休寧翻過虎頭山和婺源嶂公山隱匿到了浮梁的瑤里、九龍、西湖、江村、興田、金竹山、南安、壽安、鵝湖、蛟潭、三龍、福港等地駐扎了吳國南潰兵馬生存下來。
　　吳芮父親吳伸，曾任楚國大夫，以諫，謫居番邑(今江西省波陽縣)。秦始皇統一六國后，番邑首批置縣，吳芮為第一任縣令。吳芮任縣令后，注意治政恤民，深得民心，被尊為“番君”。由于秦始皇橫征暴斂，民不聊生，各地人民投奔吳芮。他聽從部下意見，起用刑徒（秦朝對反抗朝廷人面上剌字的犯人）支持項羽，項羽取得漢中后，分封諸侯時，封吳芮為衡山王。
　　公元前204年，吳芮取下長沙后，在濱臨湘水的這塊沃土上，建設起了古城長沙。
　　吳芮在洞庭湖一帶巡視時結識好友張良，在其勸導下，擁戴劉邦。劉邦也感謝吳芮的幫助，詔曰：“故衡山王吳芮，從百粵之兵，佐諸侯，誅暴秦，有大功；諸侯立以為王，項羽侵奪之地，謂之番君。其以芮為長沙王。”
　　吳芮被封為長沙王后，本以為可以大展宏圖，但是沒有想到卻面臨著政治斗爭的旋渦，一直郁郁不得志。在被封王僅一年后，即公元前201年，就與愛妻先后遠離塵世。
　　據傳，時年四十歲的吳芮與同甘共苦多年的愛妻毛蘋（即長沙王妃)泛舟湘江，慶祝自己四十歲的生日。吳芮望遠山，思念家鄉瑤里；看湘水，回憶青年時代在瑤里河畔晨雞起舞的日子。面對明月，其妻毛萍與夫君相擁，感慨萬千，隨為夫吟詠：“上邪！我欲與君相知，長命無絕衰，山無陵，江水為竭，冬雷震震，夏雨雪，天地合，乃敢與君絕。”
　　吳芮聽罷心潮澎湃，留言：芮歸當赴天臺，觀天門之暝晦.（死后請把我送回家鄉瑤里五股尖仰天臺，要與父輩祖先在一起述說，我盡最大努力做了他們囑托我的事，可以放心地和他們在一起，朝迎旭日升，暮送夕陽下）。此語不幸竟然成讖！經歷過無數次生死劫難、在戰亂動蕩中分分合合的恩愛夫妻在塵世間就這樣永遠失散……
　　莊冠生老師譜曲王紅梅演唱的《上邪》共分為三段：
　　第一段：曲調糅合了楚漢音韻和地方民間小調，“上邪，上邪”一句高于一句，表白女子向蒼天的呼喚，讓蒼天作證，“我欲與君相知，長命無絕衰”女子向心愛的男子做愛情宣誓，訴求中蘊含熾烈，柔美中帶著執著，“山無陵，江水為竭，冬雷震震，夏雨雪，哎！天地合天地合，乃敢與君絕！天地合，乃敢與君絕，乃敢與君絕，哎嗨哎唉！乃敢與君絕！”一步三嘆，一調三吟，暗合了吳王妃毛萍與吳王愛情的艱辛、坎坷，在那個戰亂頻仍的年代，愛情是多么奢侈的情感，面對殘酷的現實，泛泛的愛情表白又是多么的蒼白無力，只有借助蒼天、大地、神秘的自然，竭盡全力的吶喊出愛情誓言，從而定格為古往今來戀人間的“海枯石爛”。
　　第二段：曲調漸趨歡快，愛情的甜蜜是永恒的主題。第一次唱到“乃敢與君絕”時，女子的柔媚嬌羞溢于言表。幸福只是一種感覺，有了相知相愛，有了戀人間的默契，即使再艱難的生活有了相思的寄托、相盼的希望、相聚的歡愉，幸福就會隨時而至，雖然這樣的幸福是短暫的……緊接著第三段“上邪，上邪”兩唱一同，情緒趨于低落，連年的征戰身心俱疲，形容憔悴，大限將至，“我欲與君相知……”連嘆五聲，想向蒼天吶喊、想向大地告白、想向冥冥中主宰的神靈求助：再給一段幸福時光吧！終究無力地低吟啼泣，欲說還休，欲言又止，那情形令人肝腸寸斷！柔弱的女子無力抵拒命運，孑然一身轉入下一個塵世輪回，與心愛的男子在今生永遠失散……
　　莊冠生老師《上邪》曲深深揪痛了我的心，夜深了，余音仍在心間纏繞，情不自禁推窗望向太空，良久吟哦，今夜，是否有人與我共賞？上邪！上邪！千古愛情絕唱至今還能打動幾人？心靈的沙灘忽然起了潮汐，兩行清淚凐濕了記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