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 要: 清末盛宣懷經辦輪船招商局之時,其中微妙的官商關系影響到近代中國企業的發展。在半封建半殖民地的社會環境下,前期官商走向合作各取所需,一定程度上有利于企業的發展,推進了中國經濟近代化。后期官商合作風氣既開,卻依然延續官督商辦、官辦的企業形式,甚至封建洋務官僚從中營私舞弊,排擠商人,壟斷近代企業,最終導致官商交惡。企業的官化,官商難以調和的矛盾,是制約近代中國企業發展一個不可忽視的因素。
關鍵詞: 盛宣懷 官商關系 近代中國企業 洋務運動
一、時代的產物——官商合作,輪船招商局興起
1870年,秀才出身的盛宣懷依靠父親盛康和李鴻章的交情及楊宗濂的舉薦,進入李鴻章幕府,此后20多年他再沒有通過正途晉升。盛宣懷經辦洋務始于1873年輪船招商局的創辦。最初盛宣懷就力主采取官商合作的企業集資形式,他在草擬的《輪船章程》中指出:“中國官商久不聯絡,在官莫顧商情,在商莫籌國計。夫籌國計必先顧商情。倘不能自立,一蹶不不可復振。試辦之初,必先為商人設身處地,知其實有把握,不致廢弛半途,辦通之后,則兵艘商船并造,采商之祖,償兵之費。息息相通,生生不已。務使利不外散,兵可自強。”[1]可見,在經營方式上,他認為要經營得法必須擺正國家和商民的關系,要“籌國計必先顧商情”。由此表明,在西學東漸中,一部分封建知識分子向新型的洋務人才轉變,隱含洋務官員開始注意商人的作用和與商人合作的意愿。同時,盛宣懷早期的思想中還閃爍著一定的民族性。他說:“中國不患弱而患貧,不患在下占上之利,而患洋人占華人之利。”[2]他看不慣中國的商利被外商占盡,想通過中國自己籌集資本經商,以抑制外商,與洋商爭利。
為此,盛宣懷與主張官辦的朱其昂產生矛盾,但是初期李鴻章采用朱其昂官辦的主張,可見洋務當局領導集團對商人最初的不信任和戒備心理。然而,事實很快證明官辦的失敗。朱其昂在籌建輪船招商局過程中曾說:“會集素習商業殷富正派之道員胡光墉、李振玉等公同籌商,意見正同,各幫商人紛紛入股。”[3]實際上,他在招股方面幾乎一籌莫展。胡光墉是著名的大絲商,在左宗棠幕府中經辦洋務,以“畏洋商嫉妒”[4]而裹足不前,始終不肯加入輪船招商局。朱其昂既招募不到商股,又不善于經營新式航運,所以在半年左右的時間內,輪船招商局便虧損了四萬兩千兩。他不得不辭去總辦的職務,請求專辦漕務。于是,輪船招商局進行了改組,轉入新的階段。1873年,李鴻章委派買辦出身的唐廷樞為商總辦,后來又任命買辦出身的徐潤為會辦,作為官方代表的盛宣懷和朱其昂只不過是一個掛名的會辦,管理官務。
說明:此期間輪船招商局的會計年度大體為第一年的7月至第二年的6月,故年度欄目的數字均為跨年度的數字。
資料來源:1.招商局資本、輪船數、噸位數引自《國營招商局七十五周年紀念刊》的《附錄》。2.凈收入、折舊和扣除折舊后的利潤三欄目引自張國輝:《洋務運動與中國近代企業》,北京,中國社會科學出版社,1979年,第178頁表。[5]
由以上統計數據資料看,1873—1883年,輪船招商局的業務和利潤都有所增長。這從表中所列這期間招商局的各項統計數字尤其是資本數、輪船數和噸位數上可以得到有力的證明。1874年美商旗昌輪船公司在競爭中支持不住,旗下大小輪船共有十六艘以兩百萬兩出讓。在李鴻章的支持下,盛宣懷找兩江總督沈葆楨借到一百萬兩官款。于是,招商局以分期付款的方式,出資二百二十二萬,將旗昌公司轄下的全部輪船及碼頭棧房等一起買下。因此,招商局即刻由四條船的小公司變成二十條船的大公司,大大增強了競爭力。徐潤后來評論收購一事說:“……而商局根基從此鞏固,皆盛杏翁之力為多矣。”[6]會辦朱其昂、盛宣懷負責漕運和處理一切“官務”,同時,清政府向招商局提供了許多優惠待遇,加以扶持。招商局一改前貌,當其決定集資的消息公布后,認股情形“大異初創之時,上海銀主多欲附入股份”,很快就招得近五十萬兩。
由此觀之,從早期經營的業績看,早期的輪船招商局,商辦的色彩濃厚,在洋務當局的庇護下按照商務原則開展,也是官商合作的開始,兩者的合作是收到成效的。
探究此次官商邁出合作一步的原因,我認為官商合作是時代的產物,原因有四點:首先,最為重要是資金問題。19世紀,處于半殖民地半封建的中國,正是風雨飄搖之中,對外割地賠款,對內鎮壓人民起義,國家財政已經是入不敷出,清政府手中已經沒有更多的資金投資純粹的大規模的官辦企業,沒有民間的私人資本支持,洋務企業無法順利興起。而朱其昂當時主張完全官辦,很難讓商人取信,從而由依附洋商轉而依附官府投資。朱其昂的主張更多是體現封建官僚集團的利益,失敗是在所難免的。其次,清政府封建官僚對經辦近代民用企業缺乏經驗和管理技術,需要專門經營人才,只能尋求與商人合作。再次,當時不少商人手中已經通過商業貿易積累不少資金,并附股于外商在華企業,已具備了投資近代企業的能力。最后,在半殖民地半封建社會環境下,工商業者不僅受到外國資本主義的排斥和傾軋,而且遭到封建守舊勢力的盤剝和捐稅的苛擾,只能與官府合作辦企,以尋求官府的庇護,減少阻力。親身參與官督商辦洋務事業的鄭觀應,當時即對此作過論述。他指出:“全恃官力,則巨資難籌;兼集商資,則眾擎易舉。然全歸商辦,則土棍或至阻撓,兼倚官威,則吏役又多需索。必官督商辦,各有責成,商招股以興工,不得存心隱漏,官稽查以征稅,亦不得分外殊求。則上下相維,二弊俱去。”[7]
唐廷樞起草《輪船招商章程》,強調招商局由自己專管,“作為商總,以專責成。再將股份較大之人公舉入局作商董,協同辦理。”[8]又規定:“事屬商辦,似宜俯照買賣常規……請免添派委員。”[9]將盛宣懷所擬的《輪船章程》與唐廷樞所擬的《輪船招商章程》對比,兩人雖然都是主張商本商辦,但是盛宣懷則強調總辦要“聯絡官商”,要“上與總理衙門、通商大臣、船政大臣”等官方權要機構和人物聯絡好關系。按照盛宣懷的觀點,“官”應該處于企業的主導地位,而唐廷樞則要求“商”把握企業的主導權。兩者思想的差異,埋下“官”出身的盛宣懷與“商”出身的唐廷樞和徐潤在以后的暗自角力,官商不可避免的矛盾開始若隱若現。
二、官權和商利的暗自角力、官商交惡,企業停滯不前
站在商人的立場,唐廷樞和徐潤從商人的經濟利益出發,按照商務原則,擴大企業的經營,追逐高額利潤,正如他們所說:“局務由商任不便由官任”,[10]請清政府“免添派委員,除去文案名目,并免造冊報銷”,[11]一切按照“買賣常規”辦理。但是盛宣懷始終擺脫不了封建官僚的基本屬性,是官股的代言人,他的人生信條是“做高官”,這樣的政治目的和唐廷樞、徐潤的商人利益有沖突和矛盾。
兩者的矛盾首先表現在用人方面。當盛宣懷通過朱其詔推薦其親信于唐廷樞時,唐廷樞斷然拒絕,朱其詔將此函告盛宣懷說:“本擬設法位置,實源商局用人景翁早已定奪,局中所有伙友,一概不用,以致無從報命。”[12]
由此可見,早期的輪船招商局的經營權和管理權牢牢掌握在商人唐廷樞的手中,而這引起盛宣懷奪取“總辦”局務的企圖。因此,向來說要商辦的盛宣懷,一變初衷地說,招商局應當“官商合辦,利害共之”。[13]
盛宣懷利用官督的身份,大肆貪污和侵奪,其第一筆就是收購美商旗昌輪船公司所得的回傭。他經手二百二十余萬兩,回傭有六七萬兩。當時有御史和兩江總督劉坤一彈劾盛宣懷“工于鉆營,巧于趨避”,“此等劣員有同市儈”,[14]因而請旨將之革職。雖然李鴻章為之“極力剖辯”,但1881年總理衙門奏請“不準再行干預局務,并命李鴻章嚴加考察”。[15]盛宣懷因受到回扣的事情受到彈劾,有三年不再涉足招商局事務。
1883年,由于世界資本主義經濟危機和國內的資金大批向工礦企業轉移等因素的影響,上海出現了倒賬風潮,徐潤挪用局款達十六萬兩千余兩投機地產失敗。盛宣懷將此事向李鴻章一稟,徐潤被革職。1883年末,盛宣懷上稟李鴻章,攻擊唐廷樞、徐潤和批判輪船招商局的狀況:“不料總辦之朦混糊涂至于此極也。商本二百萬,乃如開平拖欠八十余萬,各戶往來拖欠七十余萬,各局往拖欠十余萬,各局水腳拖欠三十余萬,則局本已無著矣。其輪船、碼頭、棧房實估值本不及四百僅足抵老公款九十六萬、新公款五十五萬、保險存款一百萬、客存客匯一百二三十萬,人安得不望寒心。”[16]他進而將招商局存在這些問題的原因歸咎為:“其病在以長存款四十余萬不收帳,皆屬自挪移;又病在多造輪船、多得用錢,而船不能走長江、天津,名為放駛外洋各埠,實只放駛廣東一無船不虧本;又病在添造金利源三層樓沿河棧房,花費四五十萬,而無貨堆,新聞紙招堆客貨亦濟;又病在大小司事皆以貴價買開平股份,無不虧本數萬兩,至少亦數千兩,其勢不能不作弊。”[17]事后,徐潤曾說:“此亦杏翁居心太苛,防我等重備船只在該處設立碼頭,與彼爭霸,故為此殺一儆百之事。”[18]實際上表明了在盛宣懷和唐徐之間發生了一場長近十年的權力斗爭。盛宣懷說唐廷樞專說大話,說徐潤忙于私務。而唐廷樞則認為盛宣懷口蜜腹劍,倚仗官僚的支持牟取私利。而盛宣懷一語道破兩人矛盾的癥結在于權力被徐潤所攬,他與徐潤“兩人不能再合”,“再合”會出現“太阿倒持”的。[19]
1885年,盛宣懷被委任為輪船招商局督辦。入主輪船招商局以后,雖然仍強調“非商辦不能謀其利,非官督不能防其弊”,[20]但同唐廷樞主持時期比較起來,“商辦”大為削弱,“官督”大為加強。在用人機制上,盛宣懷制訂《用人章程》和《理財章程》各十條,主要內容有如下兩點:第一,“專派大員一人認真督辦,用人理財悉聽調度”,“會辦三、四人應由督辦察度商情,秉公保薦。”[21]這項規定使督辦能夠控制輪船招商局的人事權和財政權,完全廢棄了1873年《局規》中關于由股東推舉商董和總董主持業務的原則。雖然輪船招商局受到中法戰爭的波及而一度被迫抵押,遭受損失,但是也與盛宣懷官化的管理方式有密切的聯系。此后的輪船招商局,噸位幾乎沒有增添,通過與外國競爭的“齊價合同”勉強維持其利潤關系。在盛宣懷主持下的輪船招商局,一直處于停滯時期。
1916年,盛宣懷去世,盛家為其舉行三十萬兩白銀的葬禮,留下遺產兩千萬兩白銀,超出李鴻章一倍之多,在這當中,離不開盛宣懷后期將企業官僚化管理、霸占企業的人事權、監督權和經營權,更加離不開他的巧取豪奪和營私舞弊。盛宣懷最初進入輪船招商局時,他是官員,并無股份,而后來他擁有招商局股票一萬一千股,占該局的全部股份二分之一,總值銀四百四十萬兩。1894年慈禧“萬壽慶典”,招商局報孝銀五萬余兩;1899年至1903年四年中,僅招商局因報效而從折舊項下墊支高達三十八萬余兩。因此,曾經積極協助盛宣懷經辦洋務的鄭觀應也尖銳指責官督商辦,“名為保商實剝商,官督商辦勢如虎”。[22]
從洋務運動和明治維新比較來看,洋務運動后期1886年中國歲入八千一百多萬兩,至1894年還是八千一百多萬兩,其間各年的歲入雖有波動,但都是八千多萬兩,也就是說九年間經濟是停滯不前的。1895年的《馬關條約》規定外國人可以在華設廠,清政府也就自然允許中國人自行設廠,于是民辦企業發展起來。至1903年國家歲入達一億多兩,比甲午戰前增收近兩千萬兩,再過五年至1908年更翻了一番,達兩億三千多萬兩,再過三年至1911年更達兩億九千多萬兩。比較前后的歲入,可以看到在以官督商辦為主要形式的洋務運動時期經濟發展是停滯的,而商辦以后才快速發展的。
日本明治維新始于1868年。1880年開始私有化,1881年開始將官營和半官營的工廠絕大部分拍賣處理,國家大都是以極低的價格甚至是無常轉移給民間,投資62萬日元的長崎造船所,以9.1萬元轉讓三菱。投資59萬日元的兵庫造船局,以5.9萬日元轉讓給川崎。以22萬多日元購進2000紗錠棉紡機10臺,以無息十年償還的優惠條件出售給民間,建立九所棉紡廠。將13艘輪船無償交給三菱,并給航路補助金,后又給18艘,使其與英美爭奪航路。民營企業由此成為明治政府殖產興業政策的中心內容,從而使當時的日本從“官督商辦”的狀態擺脫出來,實現了官商分離。后來中日兩國的經濟發展和歷史遭遇,可以充分說明這種官商分離具有何等重要的意義。
三、結語:以史為鑒,中國現代的官商關系
商利與官權的角力,最終以盛宣懷為代表的官權取勝。唐廷樞和徐潤的出局與盛宣懷入主輪船招商局成為督辦,在招商局的發展歷程中具有很重要的意義,它標志著招商局商辦色彩的下降和官辦色彩的加重,也成為官督商辦框架中輪船招商局此時從“商事商辦”轉向“商事督辦”標志。
因此,導致唐廷樞和徐潤出局的深層原因是難以調和的官商矛盾,唐廷樞和徐潤是當時中國民間經營新式工商業的商辦代表,但是他們都是從經濟利益出發,與清政府利用洋務運動挽救其封建統治的政治目的不一致,兩者的合作漸漸走向破裂的邊緣,而在半殖民地半封建的社會環境中,商人是無力與清政府在政治上抗衡的,他們必須依附清政府。當時風氣已開,官辦和官商督辦已經成為制約近代中國企業進一步發展的重要因素,但是清政府洋務當局并沒有及時改弦更張,反而加速官化近代企業,實行壟斷,這不能不遭到后人的譴責。
回顧歷史,反觀當下,以史為鑒。歷史從社會中來,必須服務于社會。從清末算起來,中國市場經濟迄今已轉軌了一百多年,但中國的企業家總是自覺不自覺地成為權力的附庸,被斥為依附者群體。在《從顧雛軍到盛宣懷的共同困境》23中,作者將盛宣懷和前科龍集團的董事長顧雛軍類比,兩人有很多的相同之處。他指出:“……李鴻章的智囊盛宣懷具有企業家的天才,但他本身又是大官僚,以兩者結合的身份,他成為中國近代企業家中的翹楚。今天顧雛軍所遭遇的一切責罵,盛宣懷幾乎一一嘗遍,如堂而皇之地將朝廷與股民投入輪船招商局的資金挪作他用,在掌控的所有企業中任用私人,又如私自涂改賬冊,在朝廷和公司內部用兩本賬;事實上,他主管的企業一再遭到戶部查核,如果不是李鴻章、張之洞等維新派官員大力扶持,就是十個盛宣懷也不頂事。……顧雛軍與盛宣懷面臨相同的困境:無法克服的體制性障礙,無法得到保護的產權,以及輿論的普遍不同情。……顧雛軍商業帝國的倒塌,只不過證明了他一度擁有的保護并非根深蒂固。中國企業家為什么要依附權貴,甚至成為權貴階層?”在文章的最后,作者留下如下解答——將懲罰交給法律,將深入地反省留給自己,才是避免中國企業家悲劇的正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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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本文中所涉及到的圖表、注解、公式等內容請以PDF格式閱讀原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