險被坍塌的樹木砸到
熱帶的許多喬木高大筆挺,沒有分枝。樹的主干常具富有特征的外表:有的光滑,有的粗糙,有的長著稀疏的疣突,有的披著密密的尖刺。有些樹主干基部具有外露在土面的板狀根;板狀根由粗大的側(cè)根發(fā)育而來,構(gòu)成扁平的三角形的板,有時高達3-4米,顯得頗為壯觀。它們大大加強了巨樹的支持力,抵御風的侵襲。
不過,盡管有各種各樣的板狀根固定著植物本身,叢林中樹木坍塌的事件也時有發(fā)生。有一次我正坐在溪邊小憩,忽聽“咔”的一下干裂聲,我心叫“不好!”,急忙奔向一棵粗樹,還沒等定過神來,又是一連串“咔咔”的響聲,緊接著,一棵合抱粗的樹不偏不倚地砸在我剛剛歇息的地方。謝天謝地!我倒吸了一口涼氣:幸好它沒有“殃及池魚”。雨林里,一棵傾倒的大樹常會株連鄰近的另一棵,后者再波及第三棵,如此的連鎖反應(yīng)會使半公頃的森林在頃刻間倒下。倘若人或動物站在那不幸的地方,則必是在劫難逃。雨林中另一位令人望而生畏者是一種棕櫚,它渾身上下布滿了十幾厘米長的刺。我跟蹤猴子時曾“冒犯”過它,幾根刺鉆進我頭皮一厘米;還有一次不小心踩到了落在地面的葉柄,尖刺竟穿透了厚厚的靴底。
遭遇毒蛇
動身去南美叢林之前,我在巴黎的實驗室里精心準備了一副皮綁腿,以防在叢林里遭毒蛇咬;在右綁腿的外側(cè),還配上大學時代的一位同窗贈送我的蒙古刀,或許它在我與野獸搏斗之際會派上用場。不知別人的感覺如何,我當時是自以為有點美國西部牛仔的味道。
進入?yún)擦郑匀徊豢蠈⒔壨乳e置起來。第一天隨一個法國年輕人在雨林里轉(zhuǎn)了一圈,第二天便開始一個人“闖蕩”了。說實話,獨自進南美叢林,真有點忐忑不安,但想起中國“既來之則安之”的古話,膽子便一下子壯了。沿著森林中被人踩出的小路慢慢向前走,東瞧瞧西望望,到處是高高矮矮的藤和樹,形形色色的花和果,不知不覺中,竟早已忘記了最初的恐懼。
小路蜿蜒延伸到離河邊不遠處的陡坡,沒有伸進河里卻沿著河流的方向拐了個彎,但路與河之間也只隔著一片齊膝深的草。探頭仔細瞅瞅,河水不深,清澈見底,還依稀可見半尺長的熱帶魚在水中緩緩地游來游去。激情在一瞬間泛起,這下子可以痛痛快快地洗個冷水澡了!什么都沒再多想,我拔腿進了草叢。一步,兩步,剛邁出第三步,隱約感覺一個棍狀物在急促地敲擊左側(cè)的小腿。我收住腳,輕輕撥開草叢,天啊!竟是一條后背布滿斜方格紋的暗褐色的蛇,它有一米半長,尾巴高高地翹著,左右擺動,正打在我的皮綁腿上。蛇的頭也高昂著向后扭曲,似乎在監(jiān)視我的一舉一動。我一下子“懵”了,心想:完了,這家伙非“給”我一口不可。我呆呆地站著,任憑時間悄悄滑過;想抽出腿上的刀,卻怕因此惹怒對手而鬧個兩敗俱傷。而蛇也保持僵硬的姿勢,似乎沒有向我進攻的意思。我定了定神,覺得還是三十六計走為上策,于是便穩(wěn)住心緒,緩緩地將左腿“拔”出來,慢慢放在右腿的后邊,然后再悄悄“拔”出右腿。一步,兩步,我一口氣退回到離蛇十幾米遠的地方。這是在雨林中與蛇的第一次遭遇,或許還真是皮綁腿幫了我的忙。
編后小語作者張樹義是華東師范大學生命科學院教授、博士生導師,他是研究動物生態(tài)學的專家。本文記敘了他在亞馬遜熱帶雨林進行科考的一段經(jīng)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