吟詩作文時如能重視對量詞的錘煉,往往可以化腐朽為神奇,有效地增強表現力和感染力。
巧用量詞,強化對事物的描繪
量詞,并非簡單地用于計量,它還可以繪形、繪色甚至表情。比如明朝張岱的《湖心亭看雪》一文中寫道:“湖上影子,惟長堤一痕,湖心亭一點,與余舟一芥,舟中人兩三粒而已。”句中的“痕”“點”“芥”“粒”,用詞再準確不過,極有層次感,并且通過對比描寫出雪后銀白世界中的景物特征;同時,“芥”“粒”又是以“小草”“米粒”作為喻體,凸現出景物形狀之小。
品味這幾個絕妙的量詞,我們仿佛看到了這樣的景象:天地間一片白茫茫,作者似乎漸漸飄出了所乘的小船,在半空中俯視大雪覆蓋的西湖,一切都是那么靜謐,茫茫雪景中隱隱露出長堤的一道痕跡、湖心亭的一點輪廓,小船如一根若有若無的草芥,船中人更是渺如滄海一粟——“兩三粒而已”。作者巧用白描手法,宛如中國畫中的寫意山水,寥寥幾筆,就創造出一幅人與自然共同構成的藝術畫面。
巧用量詞,使詩文內容更加豐富
古人寫詩,講究“詩中有畫,畫中有詩”,同時講究“狀難寫之景,如在目前;含不盡之意,見于言外”。量詞的妙用,不但能增加詩文的畫面感,還能增添畫面的內容,從而使其更具韻味。比如蘇軾在一首《如夢令》中寫道“歸去,歸去,江上一犁春雨”。這首詞寫蘇軾對東坡(注:蘇軾曾在湖北黃州城東門外開墾了數十畝地,耕作其中,命名為“東坡”)的思念之情,為什么用一個“犁”字修飾“春雨”呢?因為作者一生都在儒道佛的思想中徘徊,在“達則兼濟天下”的人生理想受挫后,就用道家的“玩世”和佛家的“出世”思想自我平衡。詩人曾以“只淵明,是前生”自許,在東坡有過一段躬耕自食的生活。而現在江上一片春意,自然想到春耕時分的來臨。陶淵明說“歸去來兮,田園將蕪胡不歸”,在蘇軾看來,那春日的東坡也在盼著自己歸耕呢。一個“犁”字,將詩人的懷念之情蘊于其中。
巧用量詞,使詩文更添含蓄之美
能引發讀者豐富的聯想和想象的詩文,才是富有魅力的,這種魅力來自讀者的思維參與。有形象,有情意,加上弦外有余音,這是對詩歌創作的要求。而一些量詞的運用,能使詩文具有一種空白之美、殘缺之美、含蓄之美。比如《紅樓夢》“大觀園試才題對額”一章中,有“繞堤柳借三篙翠,隔岸花分一脈香”的對聯,寫的是岸邊楊柳秀麗可人,湖中水色澄碧,好像借來楊柳的翠色;水質芬芳,又好像是分得了兩岸鮮花的芳香。這里用“篙”字,是從深度上說水;而“脈”字既寫水形,又給人一種流水脈脈含情的感覺。這副對聯不著一個“水”字,只用“篙”“脈”隱約帶出,別具“曲徑通幽”之妙。
巧用量詞,牽動全篇,有助于主題的表達
比如《西廂記·長亭送別》中寫“四圍山色中,一鞭殘照里”,一個“鞭”字,使人似乎看見漸漸西下的殘陽夕照下,張生策馬離去的背影。這一鞭,曲折地描繪出鶯鶯依依不舍的心情:張生的馬已經快望不見了,但鶯鶯那顆依戀的心,卻還始終牽系在張生身上。同時,“鞭”字還創造出令人銷魂的意境:四圍山色,黃昏籠罩,鶯鶯佇立著凝望遠方,張生的身影由近及遠,逐漸消融在殘陽晚照中,唯有那道鞭影時隱時現,依稀可辨,從而突出了“送別”這個主題。
總之,量詞用得好不僅能令語言形象生動,引人聯想,而且可以使整篇文章的意境與主旨得到更好的表達,所以,千萬別小看了量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