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 要: 教育是人類的特殊實踐活動,在促進人類發展、社會進步方面起著非常重要的作用。教育活動最明顯的功能之一,就是促進人性向善,從而使人類與自然世界、萬物生靈共生共融、和諧相處。
關鍵詞: 教育 向善 和諧
教育是什么?這是一個人類思考了幾千年,并將繼續為未來人所不斷探討、不停地追問的問題。千百年來,不同國家、不同文化背景的人們在不同的歷史時期都對“教育”一詞賦予了不同的概念和內涵,并由此提出了許多有關教育的本質、功能、目的、內容、實施方法等各個方面的理論與實踐準則。每一種理論在一定的歷史條件下都有它自己的合理性和可行性,但是,作為人類社會中一種特殊的社會活動,教育到底是什么?
中國教育學界普遍認同:“教育是培養人的一種社會活動。廣義說,泛指一切增進人們的知識、技能,影響人們的思想、意識的活動。狹義(即學校教育)說,是教育者根據一定社會(或一定階級)的要求和年輕一代身心發展的規律,對受教育者所進行的一種有目的、有計劃、有組織的傳授知識技能,培養思想品德,發展智力和體力的活動。其目的是把受教育者培養成為一定社會(或一定階級)服務的人。”由此看來,教育是培養人的活動,教育的目的或作用主要體現在兩個方面:傳授知識、培養技能,影響受教育者的思想、品格,促進人的心智的全面發展。人是教育的核心,一切的教育活動都要以人為中心,要促進人的身心的全面發展。教育活動首先要進行知識的逐代傳遞,即把人類已經掌握的關于自然界,人類社會,以及人本身的知識通過言傳身教,灌輸給下一代,使他們一步步地了解人類賴以生存的自然界、人類組成的社會和人類自己。可以說,這種人類文明的傳承是教育最基本的功能,也是它之所以成為人類社會中十分重要的特殊活動的基本意義所在。但是,后代繼承了前輩遺留下來的文明成果,并在這些文明成果中得到熏陶和啟迪之后,應該在什么方面得到更深更廣的發展呢?亦即人的全面發展主要體現在哪里?
歸根結底,教育是使人類更加向善的社會活動,即人類通過教育活動使自己的內心得到提升和凈化,使自己更加趨向于“善”。
一
在中國古代,“教育”一詞最早出現在《孟子·盡心上》:“……得天下英才而教育之,三樂也。”《說文》解釋曰:“教,上所施,下所效也。”“育,養子使作善也。”《大學》說:“大學之道,在明明德,在親民,在止于至善。”重人倫、講仁學的儒家學派將“善”、“至善”作為教育的重要目的,形成了中國文化傳統及傳統教育的重要方面。
“善”是什么?
善與惡是一對相對的概念,也是一個重要的哲學問題。在中西方歷史上,“善”有著不同的涵義,如在古希臘時期,《荷馬史詩》中的英雄主義精神,赫西阿德的“公正”原則,七賢所謂的“節制”、“聽命于法”,蘇格拉底的智慧、勇敢、節制、正義“四德”,柏拉圖的節制、勇敢、理性,以及亞里士多德的自由,等等,都在一定程度上揭示了當時“善”的內涵。同樣,中國的先秦時期,諸子從道德的意義上研究善和惡,使中國的善惡觀一開始就具有濃厚的道德色彩,如孔子的“仁者,愛人”,孟子的“我所有之”的“四心”,等等。縱觀中西思想發展史,古希臘和先秦的善惡觀都為以后的哲學思考奠定了深厚的思想基礎,并深深影響到了中西文化的發展脈絡。相比較而言,古希臘思想家往往將道德的善惡和一般的善惡(好壞)混淆起來,而中國先秦諸子更注重于道德原則上的善惡[1]。“善”無疑是道德原則中一個十分重要的內容,盡管對“善”的界定各不相同,但是在一定的原則下,善應該具有這樣最基本的含義:愛,尊重,平等,公正,和諧,等等。
顯然,作為倫理學方面的一大問題,以往的思想家們注重的是人倫關系上的善與惡,即善與惡所反映的是人與人、人與人類社會之間的一種相互關系。隨著近現代社會的飛速發展,一些新興的社會學科、思想體系應運而生,并對現實的社會生活發揮著越來越重要的作用,其中之一就是生態倫理學的產生。所謂的生態倫理學,是將“生態”(自然存在)與“倫理學”(社會存在)相結合,“從自然與社會相統一的角度來建立起一種新的道德評價體系,即將人置于人與自然、人與社會的兩種關系序列中來進行價值判斷或意義思考”[2],它的理論前提是“人不僅要生活在社會中,而且要生活在自然中”,“道德的維度就不能只是受人與人的關系的限制,它必須擴展到人與自然的關系之中”。生態倫理學的產生是近現代社會環境惡化、人類生存危機和人的自我反省的結果,將“道德”引入人與自然的關系中,用一種倫理關系解讀人與整個世界的關系,其中必然需要一種原則或價值標準。這樣的原則有很多,但“善”的原則有著一種特殊的意義。
如上所言,“善”具有多方面、多層次的含義,但諸如愛、尊重、公正、和諧等是“善”最基本的原則。在一般的倫理學中,這些原則都有集中而明顯的體現,而在生態倫理學中,“善”富有更深層次的涵義:“善是保持生命、促進生命,使可發展的生命實現其最高的價值”,與此相對,“惡則是毀滅生命、傷害生命,壓制生命的發展。”[3]這里的“生命”不僅僅是人類的寶貴生命,而是所有具有生命活力、生命意志的宇宙存在物,更廣泛意義上說,即世界上一切有生命的物質。生態倫理學認為,倫理的基本原則就是敬畏生命、尊重生命,給予任何生命充分的善和關愛,而對生命的關愛和尊重是“善”的本質。在當今世界,人類要做到的“善”不僅僅是要“關愛周遭人的生命,并給予他們真正的人道幫助,最終使所有人共同努力,使世界消除戰亂,實現和平,使人類得到自我拯救”[4],還要關注和照顧那些不如人類強大、一直受到人類粗暴對待的幼小的生命,關愛人類賴以生存的地球,關愛這個經受了重重災難、在人類的折磨下傷痕累累的自然界,使整個世界得到拯救,重新煥發勃勃生機。要實現這一點,人類首先應該也必須對自己過去所犯下的滔天罪惡承擔責任,并進行深刻的反思。因此,人類必須承認萬物平等,應該尊敬自然、敬畏生命,公正地對待每一個物種,使整個世界達到和平、安寧、和諧。這也是人類最高的善,即“至善”。
二
“大學之道,在明明德,在親民,在止于至善”。中國古代的圣賢把“善”作為教育的最高目標和一大功能,并力求在教育實踐中達到這個最高的教育目的。那么教育是如何促進善的發展呢?
教育最基本的功能是傳授知識、培養技能,使受教育者具備一定的關于整個世界和人類自身的知識,了解人類的家園和自我的成長過程。為有效地達到這一目的,人類把自己對世界的認識分成了自然科學、社會科學兩大類,而且在每一類下分出若干學科,然后分門別類,傳授給一代一代的受教育者。人類不僅在逐代傳遞已得的知識,而且在很大程度上把自己的認識當作客觀真理,加以膜拜。人類學習關于世界的知識,目的在于認識世界、改造世界,使人類在整個世界中更加強大,能占據更高地位。人們通過一步步的探索、思考和學習,認識和掌握了眾多關于世界的知識,并掌握了一些改造世界、利用世界的方法、原則。從最初人類勞動技能、生產經驗的傳遞,到當今科學文化的廣泛普及,無不經歷了這樣一個過程。在傳遞、學習知識,處理基本的人際關系過程中,人類產生了最初的善惡觀念,這種觀念又指導著人類的實際生活。荷馬時代的“善”是勇敢、智謀、力量和健壯,因為人類改造世界、在自然中生存必須具備這樣的基本素質;中國上古的“克明俊德,以親九族。九族既睦,平章百姓。百姓昭明,協和萬邦,黎民于變時雍”是處理人與人、人與國家的關系的一種德行,這也是一種“善”。古代的“善”重在人倫,但也包含著人與自然、人與天道的相生關系,因為人類自知離不開自然,人必須遵從天道。古代的教育在很大方面是對人的品德、修養的引導與訓練,教育家提出的教育理論往往是與各種社會關系的處理聯系在一起的,各種“善”的原則不僅是他們理想中的人格的必備因素,而且是教育的重要內容。
教育能促進人的發展,推動社會的進步,而人的發展是心智的發展,最重要的是人的內心(或曰靈魂)的成長和凈化;社會的進步也應該是人與整個世界的和諧共處。人的心靈的凈化需要自身的反思,人也必須經過反思來確定下一步行動的方向,而這種反思要建立在人對世界的更深刻的認識和對自身的進一步了解之上。人類通過教育來傳遞各種知識,培養認識世界、改造世界的能力,也在教育活動中加深對人本身的認識,進而使自身得到改造和進化。人對自身的改造,關鍵就是心靈的體察和感悟,是人的內心對一切美好、和諧的事物的向往和追求。
隨著文藝復興以來“人的重新發現”,人類越來越顯示了自己在世界中巨大的力量,科學技術的飛速發展使人類社會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近代先輩告訴未來世界的主人:人類是宇宙中最聰明、最強大的物種,人類是宇宙的中心,世界是人類的,萬物不過是供人類滿足自己需要的工具而已。因而后人們致力于改造社會,利用自然的職業教育、技能訓練蓬勃發展,各種實用性很強的學科大放異彩,也進一步推動了社會的進步。但與此同時,一系列隨之而來的社會問題也日益顯露,越來越成為困擾社會發展的不利因素,造成了人類文明的畸形發展和生態環境的惡化。人類自以為是萬物之靈長,是宇宙的尺度,驕橫自大的人類憑著自己的興趣和利益需求肆意地破壞物種、毀滅生靈,使得整個世界滿目瘡痍、慘不忍睹。幸而人類也是一個善于發現錯誤、進行反思的物種。人類看到了自己的無知和狂妄帶來的深重災難,也逐漸意識到人與自然、與整個世界和諧發展的重要性,于是,人文學科在學術和教育領域重新得到重視,各種新興的綜合學科,如生態倫理學、環境史學等崛起,并開始指導人類的社會生產和生活。這些學科旨在通過教育活動的引導和熏陶,使得越來越多的人明白:世界是一個完整的統一體,人類只是大千萬物中的一部分,人應該與其他自然的有機體和睦相處、共同發展。這種教育不僅僅是單純的知識普及、思想強化,而是讓人類從真實的所見所聞中受到心靈的觸動,使人類從心靈深處意識到自己所犯下的滔天大罪,并通過心靈的深思和感悟去改變自己的生產和生活方式。這種反思體現在,人類不再以自己為世界的中心,人們明白:這個世界上其他的物種與人類一樣,也是有生命、有尊嚴的,它們同樣需要尊重和保護;人類應該用自己的智慧和能力去幫助它們保護它們,而不是暴君似地搶掠和踐踏;存在的就是合理的,這個世界上的每一個物種都有自己獨特的存在價值,這種價值誰也不容漠視;世界是統一的整體,各種物種是相互平等、相互促進、和諧發展的。人類自以為是世界上最有智慧的生物,那他就應該以寬闊的胸懷接納萬物,以自己的智慧幫助和促進其他生命的成長,以自己的才能保護和拯救整個世界。這也許就是人類的“至善”,也是教育所能達到的最高目標。當然,這一目標的實現是一個艱難的歷史過程,就像歷史的真相只能接近、無法窮盡一樣,人類也許只能一步步地接近這個目標,卻永遠達不到,但是,在這個歷史過程中,教育的啟迪和熏陶無疑發揮著極為重要的作用。
教育的權利是公民的,教育的義務是國家的,但是在教育促進人類的“善”的意義上,教育應該是跨越國界、跨越階級、跨越社會形態的。從一定意義上說,教育的終極意義是培養“至善”的人,是建立一個尊重一切生命、萬物平等、充滿公正的和諧世界。
參考文獻:
[1]倪愫襄.善惡論[M].武漢:武漢大學出版社,2001.
[2][4]李培超.自然的倫理尊嚴[M].南昌:江西人民出版社,2001.
[3]阿爾貝特·史懷澤.敬畏生命[M].上海:上海社會科學院出版社,199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