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活》畫報

　　試想在現代社會背景下，如果一個富二代喜歡玩攝影，那掙不掙錢就無所謂。可惜現在的富二代普遍喜歡開豪車，喜歡攝影的卻少之又少。說高雅點了攝影師是文化藝術的實踐者，至少半個世紀以前是這樣，但也要遵循經濟規律，供求平衡；如果只有文化，沒有產業，盡管高雅，畢竟不能當飯吃；而只有產業卻沒有社會需求，其結果想當然是，甭管是什么樣的雜志，曾經擁有過多么燦爛的輝煌，也逃不出關門走人的厄運。盛極一時的美國《生活》畫報就是一家這樣的媒體。
　　《生活》畫報的歷史功績很像曾遍布美國現已被改成公共博物館的諸多超級豪宅，當年價值連城不可一世，普通人想進門都不易。可如今想雇幾個人抹抹灰，擦擦地，工錢都付不起。《生活》畫報當年可以給攝影師開出天價稿費，網羅頂級攝影人才。天價稿費是什么概念？說出來嚇你一跳，1960年代初，美國一輛本地產的雪佛蘭轎車不過4500至6000美元；日本的小豐田還要更便宜些，而《生活》畫報為一組暢銷照片付給簽約攝影師的稿費大體上也是這個價，其他差旅費另算。現在我們身邊的攝影師即便是超級大腕，除非達到了中彩票的級別，很少有人能憑一組照片的稿費就能買一輛別克轎車吧。
　　20世紀的曙光即將照亮地球的前夜，在中國的一個美國長老會牧師家里，出生了一個男孩，取名亨利 · 魯斯，他就是后來名噪一時的《生活》畫報創辦人。在《生活》畫報之前他已成功創辦了《時代》周刊和《財富》雜志，但他真正的理想是辦一本名副其實的畫報。畫報當年被人稱為“紙上電影”，不過成本高，難度大，沒點兒底氣的人，不敢涉足。魯斯當年很想把《生活》辦成一個百年老店，一個全球頂級攝影師弄才獻藝、體現自身價值的圣地，這后一條他事實上做到了，甚至做到了極致。可惜只是曇花一現，別說半個世紀，就連40年都沒有做滿，《生活》就由盛轉衰，直至關門。1938年創刊的美國“LIFE”（《生活》）雜志曾經光在美國本土就有超過4000萬的鐵桿讀者，別忘了，那時美國人口才兩億多一點兒。它是英美家庭咖啡桌上被主人放在最上面的雜志，旁邊有可能是《時代》周刊或《國家地理》，但由于它尺寸大，封面照片搶眼，別的雜志跟它一比，都顯得小氣。在英國，自照片被廣泛運用于圖書和雜志插圖后，一個新名詞組就誕生了，它和“下午茶（High Tea）”一樣成為英美文化家庭的標志即“Coffee Table Book（咖啡桌上的書）”這類書不是讓人“讀“的，是讓人“看”的。其實，外國人也不是不攀比或不講面子，一個人家里的書就是這家的面子。英文還有一個詞組，稱：Leaf Through，即中文的“隨便翻翻”。千萬別小看這“隨便翻翻”，有成千上萬個家庭附庸這個“隨便翻翻”的風雅，當即讓全世界幾百上千的攝影師過上了勝似小康的美好生活。《生活》畫報正是這時代潮流的最大贏家。具有兩百年歷史的《倫敦插圖畫報》，原先以速寫插圖作為文字消息的配圖，在英美國家暢銷一時。1860年夏秋之際，英法聯軍攻占北京，火燒圓明園，當時已經有了近代攝影術，但不普及，更無法印在普通紙上，所以該刊派出了具有深厚繪畫功底的隨軍記者，一路走一路畫，雖然新聞繞過了好望角成了舊聞，但到了英國后印在雜志上仍讀者如云。比起《倫敦插圖畫報》，《生活》恐怕連兒子輩兒都算不上，但上面登的可是貨真價實的照片，比起鉛筆素描插圖，照片的可信度大為增強。至于彩色照片普及則是后來的事。彩色照片和印刷一直是人類的夢想，在此彩色電視與攝影進行了一場你死我活的競賽，最后以彩色電視機普及而告終。原來曾流行著一個鄭重其事的承諾，丈夫會跟妻子說：“等掙了錢，我給你買一臺彩色照相機。”想來也是，既然有彩色電視機，彩色照相機也在情理之中。僅僅是半個世紀以前，很多人竟然都沒想到，普通照相機用彩色膠片也能得到彩色的效果，而電視機要從信號發出一直到接收裝置，全換成彩色方可如愿。
　　上個世紀的30年代，攝影，特別是新聞紀實攝影進入了全盛時代。用照片代替文字，用照片去說話的表現形式大行其道。平面媒體讀者已不再滿足于傳統的純文字報道，人們渴望一種圖文并茂的雜志能夠出現在報攤上，《生活》正是在這個大背景下應運而生。它在上個世紀的30多年里可謂漂洋過海，享譽全球，風光無限。這本以畫報形式面世的雜志曾是人類歷史上最大的新聞照片用戶，當年曾有無數的一流攝影師為它打工并引以為豪。羅伯特 · 卡帕、卡蒂埃-布列松、尤金 · 史密斯、艾森斯塔特等等這些熟悉的名字在這本雜志上的曝光率最高。《生活》畫報也一度是優秀照片體現市場價值的最重要的參照物。因為它的發行量一直高達800多萬份且是周刊。又由于它的稿酬是以堅挺的美元支付，所以如果《生活》畫報用了你的照片將意味著什么，除非腦子進水，怎么也猜得出來。
　　隨手翻翻最先五年的《生活》畫報，會發現當時雜志上刊登的照片并不是很多，廣告多以插圖為主，這里主要是兩個原因，一個是為了保持低廉的價格，雜志的紙張并不是太好，而粗糙的紙上印刷照片的效果將會大打折扣，黑度和層次感都不甚理想。另外，就是當時還沒有彩色照片，而許多廣告商要求自己的廣告是彩色的，所以只能找人來畫。大約10年后的1946年，《生活》畫報上的照片明顯多起來，質量也有了提高。攝影畫報的出現為當時的媒體注入了新的活力。當時的報紙在招數上已顯得有些江郎才盡，難以贏得廣告商的青睞，而電視尚在襁褓之中，無法挑起大梁，故刊登大量照片的畫報的火爆也在情理之中，其強勢很快顯現。美國有文化人家靠聽收音機和看書打發漫長的晚上時光，但書既不便宜又以文字為主，當時定價一毛錢（10美分）的《生活》畫報正好補缺，它就像是在這種大背景下出生的一個強壯的嬰兒，隨著世界的變化萬千，它走過了令人矚目的青年和壯年時期。
　　到了上個世紀的60年代，黑白電視開始在美國普及，畫報在傳遞信息方面的作用降為其次，但出品人仍不甘心，還想與電視拼死一搏，想盡一切辦法頂住頹勢。1965年，英國倫敦舉行前首相丘吉爾的國葬，《生活》畫報的欄目總策劃和新聞攝影記者們決心大干一場，以證明他們非但還行，而且活得挺好，盡管當時《生活》的發行量已掉到700萬份。為了這次報道，《生活》調動了17名最出色的新聞攝影記者，40名文字記者和技術人員，14個摩托車駕駛員（專跑機場遞送膠卷），2架直升機，一架DC-8噴氣式飛機，至于當時極為昂貴的彩色膠卷更是在所不計，這次報道活動直接耗資25萬美元，間接開支還不算，相當于50輛汽車的投資扔進去了，而這一切僅僅是為了雜志上的22個頁碼。但遺憾的是這次報道的效果極其有限，沒有其他原因，只因為有了電視。
　　類似的重大報道上個世紀還有許多，早先以《生活》畫報為大鱷的平面媒體，與后來的電視形成白熱化競爭，1953年英國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