項伯駒科長有麻煩了。他在陶然文化公園里的舞搭子唐媛兒最近老跟他起膩。跳快三,大腿擦擦挨挨;跳探戈,高聳的胸部竟然貼了上來。那軟軟的一擊,令項伯駒頭暈。唐媛兒投懷送抱的意圖越來越明顯。這一切,都是因為自己新提了業務科長。項伯駒想。
項伯駒身材修長挺拔,年方三十七八,像他這么好的條件,在露天舞場自是炙手可熱。向他暗送秋波的女人不少,但都是蜻蜓點水,只有唐媛兒難纏得像只蒼蠅。項伯駒純粹以跳舞為樂,他目不斜視的神情,令女人們知難而退。但唐媛兒不同,她對項伯駒的進攻并不僅是男女間性別吸引,而是帶有功利目的。這樣的進攻,令項伯駒很難抵擋得了。
當了科長的項伯駒本可以不再去露天舞場,這也是擺脫唐媛兒糾纏的最好辦法。但是項伯駒從露天舞場得了很多樂趣,竟如成癮一般。即使有晚宴應酬,寧可謝絕飯后上高級夜總會的邀請,也要到這個舞場來繞繞場子散散步,圖的是空氣新鮮,音樂曼妙。
唐媛兒以出眾的體貌跟項伯駒配成絕妙一對。他們在舞場一亮相,便吸引目光無數。唐媛兒原是江左集體小廠工人,改制后就下崗了。沒想到因為跟項伯駒科長跳舞的緣故,被郊區一家耐火材料廠老板聘用。那老板跟項伯駒常年打交道,姓鐵,人稱鐵老板。
唐媛兒上辦公室為鐵老板送單據跑結算,項伯駒看見了,知道她被鐵老板聘用,馬上明白她那副邪火是誰扇起來的。這樣一想,項伯駒對唐媛兒的戒備心理不由得增加,覺得她是一個高壓電,碰不得。跳舞嘛,項伯駒幽默地想,就好比火線和零線隔著絕緣膠皮絞擰在一起,雖然你擰過來我絞過去,卻不會擦出火花。假如管不住自己,讓火線頭和零線頭搭在一起,造成短路,那可就不好玩了。
鐵老板邀請項伯駒到他廠里去“指導工作”不止一回了,項伯駒每每推辭。這天晚上月白風清,唐媛兒趁項伯駒摟著自己小蠻腰的當兒,再次代表鐵老板發出邀請。“你就當是給我一個面子嘛!”唐媛兒嗲兮兮地說。
項伯駒蕩著花步,心里左右為難。這鐵老板在他身上可沒少花心思。年年春節、中秋兩個節日,鐵老板都要登門拜訪,除了土特產,往往還有一個厚薄不等的“信封”。項伯駒很爽快地留下土特產,掂起那個信封卻要假惺惺地推讓一番,實在推不掉,才做出一副恭敬不如從命的表情收下。今年當了科長,信封更大更厚了,項伯駒卻不敢收了。以前信封里或是購物卡或是現金,沒有超過一千塊的。而這回鐵老板給他的信封是特大號,應該叫做信袋,里面裝著整沓的百元大鈔,好幾沓。項伯駒不敢收,鐵老板硬塞,兩人推來推去,臉都紅了。最終,項伯駒在心中給自己訂了一個“禮尚往來”的最高限額,從大信封里抽出一沓,點了20張拿下,把其余80張裝回大信封。鐵老板還欲羅嗦,卻被項伯駒連推帶拽地轟出家門。
“去嘛,你就去嘛!算我求你了,好啵?”唐媛兒說著,又用她那對暄活的大饅頭來蹭項伯駒。
項伯駒的心被蹭得撲騰撲騰狂跳,像落在網中的小鳥似的。他的頭又暈了。心里想:麻煩,真麻煩。
陽光燦爛,油菜花金黃,一根釣竿伸進黑亮水面,幾粒白色浮漂半沉水中,那情形,養眼,養心。項伯駒終于拗不過唐媛兒的懇求,來到鄉下鐵老板的領地釣魚來了。
鐵老板興奮地跑前跑后,比河堤上那條搖尾巴的狗還撒歡。他是個身材矮壯的漢子,頭頂毛發稀亂,夾克衫敞著懷,看上去一點兒也不像身家上億的老板,倒比農民更像農民。到他廠里來的業務員很多,項伯駒卻不曾來過。這跟項伯駒為人低調有關,但也未必不是他鐵老板的“錯”。項伯駒當了科長,鐵老板一連請了幾次都沒請動,這件事幾乎成了鐵老板的心病。現在好了,唐媛兒把他請來了。
唐媛兒請來了“真神”,下車時驕傲得像個公主。她今天刻意打扮了一番。黃色緊身綢衣,外罩一件青色披紗,春風一吹飄飄的,好像蝴蝶的兩只翅膀。最妙的是頭發盤在腦后做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