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短句

　　 一
　　
　　——它有清涼的露水
　　也有烏云過后飽滿的烈日，這一天陰晴不定
　　仿佛辛卯年的整個七月。然而七月已盡——
　　
　　馬匹仍在游疆，蒙面的騾子磨盤
　　原來豐饒的小歷史就是這般積淀而成的——
　　他在門診的日志中寫下
　　——風濕。癲癇。卡馬西平和胃復安
　　或者就是鈍器所傷的裂口，舊鐵里的一塊心病
　　都在病歷的欄框里沿著伏筆走下去
　　
　　二
　　
　　它有過青蟲蝕骨的夜晚
　　你有過烈日炙烤的午后時光——
　　當然，火車可以在更遠處往返于陌路兩端
　　飲酒之人也可以在回家的小路上
　　抱著一棵野生的棗樹道盡肝膽
　　你盡可以——
　　在落日中砸碎湖水的鏡子
　　或者就在山頂之上，扔自己于風瀾的空闊之中
　　“這一切與我何干呢？”——
　　一株棉花它這樣告訴飛來覓食的翠鳥，以及它枝葉中欲滴的露水
　　
　　是的，一株棉花——
　　它在你的園子里只管擁有由粉漸白的花期
　　干凈如雪的結果
　　
　　三
　　
　　流火的光芒中，蟬聲黏稠如雨季——
　　七月不多不少，不偏不倚
　　每一天它能給你足夠的忍耐、希望
　　仿佛生長的狗尾巴草
　　那一天你陪著妻子在菜園里捉蟲子，施肥，澆水
　　也摘下足夠晚餐的豆角和青椒，茄子與西紅柿
　　那時夕光照在植物們毛茸茸的身體上
　　像一個個小小的刺，讓你覺得人世的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