親情回歸創奇跡:17歲女兒的絕癥不治而愈

　　她們是一對單親母女，原本應該互相取暖，卻如刺猬般無法靠近。
　　只因，她們心底都有不能說的秘密。
　　面對病魔的突襲，她們敞開心扉，然后驚然發現，絕癥已經不治而愈。
　　你，相信這樣的奇跡嗎？
　　
　　2011年4月，春光明媚。18歲的萌萌來到遼寧撫順陽光愛心俱樂部做義工，同來的還有她的母親王華峰。誰也想象不到，這對親密相伴的母女，一年前還相處得勢如水火；而青春活潑的萌萌，甚至身患絕癥，一度被認為只有3個月的生命……
　　
　　親媽狠過“后媽”
　　
　　王華峰第一次暴打女兒是在9年前。
　　那時，萌萌9歲，上小學二年級。一天深夜，萌萌趁姥爺熟睡，悄悄偷走了他的隨身鑰匙，打開了放錢的柜子……第二天，在學校的操場上，萌萌得意洋洋地問一群同學：“哎，你們誰跟我好？”
　　同學感到奇怪：“跟你好咋樣，不跟你好又咋樣？”
　　“我有的是錢！你們愿意跟我好的，就一起去超市。你們喜歡什么隨便拿，完了我結賬！”
　　同學們“嗷”地一陣歡呼。等大家從一家超市走出來時，姥爺一個月600多元的退休金已經花得只剩下100多元。當天下午，萌萌偷錢的事情就敗露了。王華峰氣得扔下手里的活兒趕到學校，不由分說地揪住萌萌，一邊狠命地打，一邊惡狠狠地罵：“你這個沒臉的東西，你為什么不早點死掉？你還活著干什么？”
　　師生們都愣住了，等回過神來沖上去勸阻時，萌萌已經被打得口鼻噴血。大家很不理解：王華峰是萌萌的親媽嗎？她為啥對自己女兒這么狠？
　　1992年，王華峰和張國強結婚。剛開始兩人感情還不錯，可等女兒萌萌出生，一切都變了。張國強十分重男輕女，看見妻子生的是女兒，心里很失望，加上婆婆在一旁挑唆，他不僅對女兒不聞不問，對妻子也有了諸多不滿，夫妻倆爭吵不斷。不久后，張國強經常在外拈花惹草，王華峰氣不過，親自去“捉奸”。張國強丟了面子，在家里對王華峰大打出手。
　　后來，張國強的暴力成了家常便飯。日子實在過不下去了，王華峰選擇離婚。幾個月后，大概覺得沒有人伺候，張國強威逼王華峰復婚，并經常騷擾王華峰的家人，還放出話說，只要王華峰在撫順，他就見一次打一次，直打到她同意復婚為止。沒辦法，王華峰不敢在親戚家住，怕被張國強找到。她把女兒放在父母家，自己出去租房子、打工。
　　離婚后顛沛流離的生活讓王華峰對于“家”有了深深的渴望。她希望自己能有一個房子，帶著女兒過上平靜的生活。為了這個目標，她拼命打工掙錢，擺地攤賣襪子、在商場里賣服裝、在飯店里當服務員……為了多賺一點錢，她常常加班工作到深夜，別說回父母家看女兒，就是睡覺都沒時間。在王華峰心里，賺到了錢才能生存，才有家。有了家，才能給女兒更大的幸福。
　　可如今，女兒不僅不體諒她的苦，還如此不學好，王華峰心里的火頓時就上來了。婚姻的不幸、生活的苦，都是這個女兒造成的。她仿佛看到了丈夫對自己的毒打，看到了離婚后艱辛的日子，忍不住把情緒都發泄在女兒身上，恨不得把她打到從自己眼前消失。
　　其實，王華峰心底還藏著一個讓她痛苦的秘密。離婚兩年后，一位年輕有為的男士愛上了她。王華峰很動心，可是，她有個“拖油瓶”。得知這個情況后，男士表示沒關系，“把你女兒給你父母帶，你平常過去看看就好，我們倆過自己的日子。”王華峰沉默了。她實在不忍心讓女兒成為“孤兒”，于是拒絕了男士的求婚。
　　這件事，成為王華峰難言的痛。現在，看到女兒如此不爭氣，她不由得又恨又悔：為你這樣的孩子苦守日子，不值啊！
　　
　　藏在相片里的秘密
　　
　　對于這次挨打，萌萌知道自己做錯了。可是，她怨恨媽媽。她不是個壞孩子，她只是想讓媽媽知道，別偏心眼兒，別只顧著疼外面的“野孩子”，忘了家里的姑娘。
　　萌萌一直覺得王華峰在外面還有孩子，而且是男孩，證據就是一張照片。萌萌5歲那年，王華峰拋下她去了外地。那時，年邁的姥姥姥爺提出，再沒精力照顧萌萌，王華峰只好把她送到幼兒園的長托班。分別時，王華峰對萌萌說：“媽媽要去很遠的地方，而且很久才能回來。從今以后，幼兒園就是你的家，你要聽老師的話。”
　　萌萌大哭：父母離婚后，爸爸又找了個女人，然后一腳把她踢給了媽媽。現在媽媽也要走，媽媽也一定會有男人的，她再也不會回來了！萌萌緊緊抱住媽媽的大腿，哭道：“媽媽，我以后再也不淘氣了，我聽老師的話，你要早點回來看我！”
　　一直到過年，王華峰才返回撫順，把萌萌接回了家。有一天，萌萌從王華峰的筆記本里翻出一張照片。照片里，王華峰摟著一個小男孩，笑得很開心。小男孩看起來比萌萌小幾歲，萌萌又憤怒又恐懼：他一定是媽媽和別的男人生的！
　　這張照片成為萌萌永遠的心病。萌萌知道，爸爸就因為她是女孩才嫌棄她，現在，媽媽也開始想要男孩了。但萌萌從沒跟媽媽提起，只是旁敲側擊地“套話”。有一天，她說：“媽媽，爸爸找了女人，你也找一個男人吧，然后生個小孩。如果你生的是女孩，我就會對她很好；如果你生的是男孩，我就掐死他！”
　　王華峰不明就里，嗔道：“萌萌，你不要胡思亂想，媽媽不會找男人的，再說媽媽始終不喜歡男孩，媽媽只喜歡女孩。”
　　萌萌心里蹦出兩個字：騙人！
　　1998年7月，萌萌的父親因患淋巴癌去世了。王華峰成了萌萌唯一的親人，但在萌萌看來，這個媽媽也等于沒有。要不然，她怎么會又扔下自己去外地？肯定是去疼那個可恨的小男孩了。
　　王華峰一走又是3年。此時，萌萌已經8歲，上了小學。她發現，每個同學的衣兜里都有父母給的零花錢，只有自己的衣兜里永遠是空的。她曾經跟媽媽婉轉地提出過，但媽媽總是說沒錢。萌萌嘴上沒說什么，心里卻在強烈反抗：你能沒有錢？恐怕都給那個男孩花了吧！后來，她實在受不了媽媽的“偏心”，才有了偷錢這件事。
　　而王華峰這一打，徹底把萌萌的心打碎了。
　　
　　用鮮血寫一個“恨”字
　　
　　萌萌骨子里是一個爭強好勝的女孩。小學三年級重新分班，要選舉班干部。萌萌想當班長，但王華峰不同意，覺得這會分散學習精力。于是，她背著萌萌去找班主任，表示不希望萌萌當班長。萌萌落選了，一個學習成績不如她的女生當了班長。萌萌非常生氣：這也太不公平了！班主任只好告訴她真相。
　　萌萌覺得天都灰了。這就是她的媽媽！不僅扔下自己不管，還往死里打自己，而她想得到的東西，卻拼了命阻撓。萌萌什么話也沒說，徑直走到五樓樓頂。要不是一位老校工發現及時抱住她，她已經跳下去了。
　　王華峰接到班主任的電話，嚇得魂飛魄散。萌萌指著她的鼻子，一邊哭一邊咬牙切齒地說：“王華峰，你有什么權利干涉我？你除了生我，還有哪一點對得起我？”
　　王華峰也哭了：“萌萌，你說這樣的話太讓媽傷心了，媽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你好……”
　　萌萌盯著媽媽臉上的淚珠，兇巴巴地說：“鱷魚的眼淚！”
　　從此，萌萌成為學校有名的“問題女孩”。上課不聽講，還學會了搞對象、拉幫結伙、欺負弱小的同學，并且與社會上的“老大”建立了一定的“聯系”。有一次，班主任實在氣不過，給王華峰打電話。王華峰不敢罵女兒，就罵女兒的那些壞朋友。看見媽媽和朋友吵起來，還被朋友又抓又撓，萌萌在一旁幸災樂禍地大笑，饒有興趣地看熱鬧，好像這件事根本和她沒關系。
　　事后，班主任對王華峰說：“你們母女的關系也太不正常了，按理萌萌應該向著媽媽才對呀！你應該跟女兒好好談談心。”
　　晚上回到家，王華峰跟萌萌談心。剛說了幾句，萌萌就大咧咧地說：“一邊是你，一邊是我的鐵姐妹，你說我向著誰？做人得講義氣，我要一碗水端平。好了，外面有幾個哥們兒在等我，我要出去了！”
　　
　　透過玻璃窗，王華峰黯然淚下，無助地看著女兒遠去的背影……
　　2004年，王華峰終于積攢下一筆錢，在撫順市買了一套一居室。然而，她卻高興不起來：萌萌學壞了，她買了房子、賺了錢，又有什么用？和老師的幾次談話也讓她明白了，生活的路都是自己選的，不能把一切責任推在女兒身上。王華峰開始對曾經傷害女兒的行為感到后悔，思來想去，她決定辭掉工作，回到家專心照顧萌萌。可是，已經晚了，萌萌并不領情：“你該干嗎干嗎去！”
　　朝夕相處的結果是母女倆感情越發惡化。萌萌上初中后，考了全班最后一名。王華峰剛說她幾句，萌萌便狂躁起來：“王華峰，你給我記住，從今天起，我不去上學了！”說完，她把書和筆狠狠摔在地上。末了，她還感到不解氣，于是找來縫衣服的針，一邊神經質地哭笑，一邊用針在手背的一端刺進去，再從手背的另一端鉆出來……
　　王華峰嚇得尖叫起來，想上前阻攔。萌萌冷冷地喝道：“你要是敢碰我一下，我馬上用刀殺了自己，你信不信？”
　　王華峰嚇得不敢動了，知道女兒說得出做得到。萌萌的手背已經血肉模糊，她疼得直哆嗦，卻不愿意停下來，而是用鮮血在白紙上寫了一個大大的“恨”字！
　　以后幾年的時光，王華峰始終對女兒小心翼翼，萌萌回給她的，不是冷嘲熱諷就是冷冷的眼神。王華峰知道，一切都回不去了。她再不是那個抱著自己的腿，哭著要見媽媽的女兒了。
　　
　　愛回來了，
　　她卻只能再活3個月
　　
　　2008年4月，王華峰的身體變得越來越壞，每天低燒、冒虛汗，后來連走路都十分吃力，最后“癱瘓”在床上。2008年5月，她被確診患上“紅斑狼瘡”，腎臟等器官受損，免疫力下降，很可能危及生命。
　　得知這個消息，萌萌傻眼了：媽媽要是死了，我該怎么辦？沉睡的親情頓時蘇醒了。幾年的朝夕相處，雖是冰與火的相逢，其實，那點點滴滴的母愛，早已融進萌萌的心里。只不過，這個叛逆的女孩，在用抵抗的方式發泄幼時受到的忽視和傷害。
　　“媽媽的病肯定是讓我給氣出來的！”萌萌十分內疚，跟王華峰商量，自己休學，在家照顧她。王華峰說：“休學可以，但是，你必須改掉那些惡劣行為。否則，你就讓我死掉好了。”
　　萌萌哭著點頭。從這以后，她真的不跟社會上那些壞孩子來往了。王華峰每天要吃3次中藥，15歲的萌萌天天在陽臺上準時為媽媽熬中藥，然后將藥端到床邊，用湯匙一勺一勺地喂到媽媽嘴里。
　　生活的變故讓女兒突然成長，王華峰既欣慰又難過：我要是不在人世了，萌萌該怎么辦？不行，我要活下去！
　　生命的動力使王華峰變得堅強，半年后，她的身體康復了，雖然還有后遺癥，但正常生活已經沒問題。
　　為了治病，王華峰不但花光了所有的積蓄，而且欠了3萬多元的債。可命運還不肯放過王華峰：萌萌被檢查出得了絕癥！
　　2009年3月，萌萌莫名其妙地發起燒來，而且總不見好。輾轉幾家醫院后，大夫最終作出診斷：萌萌患的是“耐藥性肺結核”。弄清楚“耐藥性”這三個字的含義后，王華峰的心縮成了一團—醫院的老專家告訴她，目前國內治療肺結核的主藥有15種，次藥有15種，萌萌的耐藥性體質導致80%的主藥不能用，次藥用了等于白用。也就是說，萌萌的生命已經進入倒計時—最多還有3個月的時間。
　　王華峰的心涼了半截：這不等于給女兒判了死刑嗎？老專家建議她帶女兒去上海看看，可此時的王華峰已經負債好幾萬元，她哪里去得起？看著女兒病弱的樣子，再想想十幾年母女的對抗，如今好不容易等來了女兒的親情回歸，王華峰咬咬牙：不惜一切代價救活女兒。
　　王華峰賣掉房子，帶著萌萌去了上海。然而，上海肺科醫院的診斷結果更讓王華峰絕望：90%的主藥都不能用，萌萌的病徹底沒治了。
　　
　　你相信奇跡嗎
　　
　　從上海回到撫順，母女倆無家可歸。撫順陽光愛心俱樂部的成員對她們伸出了援助之手，一位叫魯東霞的大姐還免費借給母女倆一套房子住。那時，王華峰還沒有告訴萌萌，她得了絕癥。
　　2010年3月，王華峰帶萌萌去撫順結核病醫院體檢。這一次，萌萌終于知道了自己的真實病情。她哭著對媽媽大喊大叫：“我從小到大，你不是蒙我就是騙我！你永遠是一個不負責的媽媽，你以前為什么說我沒事？你是不是不想救我？”
　　王華峰也失聲痛哭：“過去媽媽是對不起你……可現在，媽媽如果不騙你，你一個十幾歲的孩子，能受得了嗎？媽媽若不想救你，能賣掉房子嗎？”
　　說完，母女倆淚眼對望，久久沒有吭聲。
　　晚上，萌萌來到王華峰床前，猶豫了一下，說：“媽媽，你把房子賣了，我那個弟弟和他的爸爸知道嗎？”
　　王華峰糊涂了，什么弟弟？哪來的爸爸？于是，萌萌講述了埋藏在心底的秘密：那張媽媽摟著小男孩的照片。王華峰聽了，又氣又心疼：折磨女兒的居然是一張不相干的照片！她說：“萌萌，你搞錯了！那是一個阿姨的孩子。有一天，媽媽和她們母子出去玩，順便和那個小朋友照了張相。”
　　是真的嗎？萌萌依然有些不信。王華峰看著女兒，說：“如果媽媽真有兒子，會這么多年都不管他嗎？媽媽要是把錢藏起來了，會至于像現在這樣連住的地方都沒有？為了給你治病，別說賣房子，就是賣血賣腎，媽都愿意！”
　　萌萌的眼圈紅了，心底的陰霾漸漸散去。尤其聽到媽媽說“賣血賣腎”時，她的心忽然覺得很痛。
　　媽媽是愛她的。有了這份感覺，萌萌和媽媽的心開始貼在一起。此后的日子里，母女倆相依為命。王華峰的身體本來就沒有完全恢復，可為了多曬太陽提高萌萌的免疫力，天氣暖和的時候，她硬撐著虛弱的身體將萌萌背到樓下散步。有時，萌萌會問：“媽媽，你累嗎？”
　　王華峰笑著搖搖頭：“不累！為了你，媽媽從來不覺得累！”
　　萌萌的臉上流下幸福的淚水。過去，她誤解了媽媽，老是想死，連網名都叫“天堂美好”；現在，她把網名改為“笑對人生”。
　　親情的裂痕在病魔前彌合，而生命的奇跡也在“笑對人生”的時候來臨。2010年5月，萌萌到撫順結核醫院做體檢。大夫仔細看過萌萌的CT片子后，驚訝得張大了嘴巴：萌萌肺葉上病癥的四周完全鈣化了，這種鈣化會阻止病情的擴散和加重。在上海醫治結核病學術研討會上，專家一致認為這是一個無法解釋的“奇跡”。2010年12月，萌萌肺葉上的病癥面積已經全面縮小，這意味著，曾經被判“死刑”的萌萌，又擁有了生命。
　　這個無法解釋的生命奇跡，或許就是愛的力量、信念的力量。我們的身體就是我們的心，當內心對情感、對生活充滿愛、充滿信任時，身體的病痛也會悄悄撫平—也許無法痊愈，但最起碼，可以擁有更美好的生命。
　　（文中張國強為化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