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顏展紅出生于農(nóng)村,身邊的人習慣稱呼他“老顏”,是一個地地道道的農(nóng)民。面容蒼老,古銅色的臉上刻滿皺紋,一臉花白的絡(luò)腮胡子,微禿的頭頂四周是亂蓬蓬的頭發(fā),看上去早已到了花甲之年。
其實,這個“老人”剛剛48歲,歲月的滄桑寫滿了他的臉龐,但是,就是在這張臉上帶著讓人感覺溫暖的笑容,那一刻的老顏,看上去真美!尤其是那一雙手,滿手的老繭,間雜著條條裂口,手背像干旱的河床,手指尖早給磨得平平的。
“窮”人老顏的24小時
老顏的經(jīng)歷不復(fù)雜,不管是40多年前,還是今天,用物質(zhì)生活標準來衡量,他都是一個徹徹底底的窮人。小時候的他總是饑腸轆轆,也沒有學(xué)習的機會,他覺得很快樂!而現(xiàn)在,他和老婆、孩子擠在一間30平的出租屋內(nèi)計算著柴米油鹽醬醋茶,他感覺很幸福!
如果說“早起的鳥兒有食吃”,顏展紅無疑是一只最勤奮的鳥。
每天早晨5點多一點,他就起床洗洗漱漱,然后騎上自己的“專用車”開始了一天的工作。早上六點的時候,他就要到一些用戶家收空煤氣瓶。
挨家挨戶收空煤氣瓶的時間是一個多鐘頭,因為他要在八點之前趕到自己的單位——揚州市江都農(nóng)村商業(yè)銀行。他在這里的身份是臨時工,他的職責是維修水電管道。即使單位的工作很繁雜,但是老顏在中午休息片刻的時間里,還要開點“小差”—— 給煤氣瓶充氣。
下班鈴聲一響,如無意外,老顏又駕著自己的車將這些瓶瓶罐罐物歸原主。通常這么一輪下來,已經(jīng)快要九點了。不要以為顏展紅一天的工作已經(jīng)結(jié)束,因為此時他又趕往下一站工作地——證券公司,他的身份又換了,在這里,他是門衛(wèi),負責值夜班,能休息四個鐘頭。
次日早晨5點多一點,他……
這似乎就像顏展紅的生活公式一樣,天天如此,年年如此。
或許看到這里,很多人開始疑惑了,這么勤快的老顏為什么生活還是如此寒酸?是他平時的生活太奢侈了?不然,他的衣服上滿是油污,腳上的一雙廉價皮鞋已裂開了嘴巴。或者他就是一個葛朗臺式的吝嗇鬼?
恰恰相反,顏展紅每天干完活回家,臉都顧不上洗,就急著把一枚枚硬幣投進儲蓄罐。而儲蓄罐中的錢最后都送給了別人,一個又一個的陌生人。
他的內(nèi)心陽光普照
1992年,伴隨著農(nóng)民工大軍進城的大潮,顏展紅也帶著妻子、女兒從老家江都周西農(nóng)村到了揚州城謀生。城里的生活同樣辛苦,由于文化程度不高,進城后的顏展紅所做的都是最苦最累的力氣活,他踏過三輪車,當過搬運工、鈑金工、水電維修工……
這些對于從小就吃苦的老顏來說算不了什么,但是女兒從農(nóng)村到城里念書需要向?qū)W校交一筆贊助費,這500塊錢讓他一籌莫展。從來不落淚的老顏隨著女兒開學(xué)時間的臨近,眼淚不由自主的往下流。難道在這個偌大的城市里,女兒也要像當初自己一樣,棄學(xué)打工?就在顏展紅自責不已的時候,學(xué)校領(lǐng)導(dǎo)了解了他們家的情況,二話沒說,破例收下了他的女兒。
老顏懵了,幸運真的降臨到了自己頭上,于是他便暗暗許愿:等將來有了錢,一定要幫幫困難的孩子,讓他們踏踏實實上學(xué)讀書。
2002年1月,顏展紅在電視上看到一個公益廣告,說是每賣一瓶礦泉水,企業(yè)就拿出一分錢捐給愛心基金。
“當時我就盤算了,送一個煤氣瓶掙5角錢,一天扛10瓶,一個月就能省下100多元,一年就能幫助兩個孩子。打那以后,每天干完活回家,我臉都顧不得洗,急著把一枚枚硬幣投進儲蓄罐,再用勁搖一搖,聽著清脆的“嘩嘩”聲,心里甭提多高興了。”說這段話的時候,老顏的眼睛幾乎瞇到了一塊,你能感覺到他那份發(fā)自內(nèi)心的真誠和喜悅。
兩個月后,他聯(lián)系到黃思小學(xué)兩名特困學(xué)生,把錢送到學(xué)校,告訴孩子們,只要顏叔叔在,今后就不用為學(xué)費發(fā)愁了。這以后,老顏資助的學(xué)費越來越多。為了能夠多賺些錢,顏展紅的生活就變成了上面的生活公式,他也有了三個不同的“角色”——送氣員、維修員和門衛(wèi)。雖然工作很辛苦,但是想著自己的目標,他一直樂呵呵的。
有人笑他太瘋癲,有人勸他別太拼命,可老顏認真地說:“我愿意!那么多孩子等著學(xué)費呢,我歇不下來啊!”尤其是每次看見那些受助孩子的來信和成績單,他內(nèi)心更是陽光普照!
用愛心呼喚愛心
或許老顏自始至終都認為自己做的是一件很平常的事,就像當初學(xué)校幫助自己的女兒一樣,他也是在幫助那些更困難的人。當他打工所在的銀行知道這件事后,從領(lǐng)導(dǎo)到普通職工所有人都震驚了,沒有人會想到這個為吃穿犯愁的臨時工居然會有這樣的博愛之心。感動之余,銀行主動幫老顏建立了“展紅愛心賬戶”,安排會計定期維護、管理老顏的“愛心基金”。信用社8名工作人員當場決定,每年拿出360元,匯入愛心基金,資助困難學(xué)生。
“我不認為自己做了什么了不起的事情,本來也沒想公開,就是資助孩子,我也有自己的原則——不公開自己姓名和職業(yè),不跟他們的家庭發(fā)生任何關(guān)系,不跟學(xué)生見面,而且,我也不對記者公開受資助孩子的姓名,因為我不想加重他們的精神負擔。”顏展紅說,“孩子都有自尊心,你真心幫他們,就不要給他們負擔。”
因為“愛心賬戶”的影響越來越大,自己的姓名乃至“送氣工”的“身份”還是被“泄密”了,老顏有些惋惜,但是,這個“泄密”卻讓越來越多的人參與到這樣的“愛心工程”中來,很多人自發(fā)加入資助行列,而且都是無名氏。基金多了,“展紅愛心賬戶”資助的學(xué)生自然也越來越多,到現(xiàn)在已經(jīng)達到了50多人。
在老顏隨身攜帶的腰包里,是那些受幫助孩子的來信和成績單,那就是他干活的動力所在。吳堡小學(xué)的小劉,2004年以644分的成績考入省重點高中,今年高考又考取了大學(xué);周西中學(xué)的小景,去年以635分的成績考取省重點高中;黃思小學(xué)的小陸,今年以645分的成績考取省重點高中……很多學(xué)生都想見一見老顏,但都被老顏回絕了。他說:“他們能讀書,能進步,對我來說就是最大的快樂。我不要任何回報,如果這些孩子將來有能力了,就回報社會吧!”說起這些的時候,老顏的臉上滿是幸福。
這么多年來,老顏一直堅持著不跟自己的助學(xué)對象見面:“我只是覺得自己要有一顆愛心,要兌現(xiàn)自己的承諾,我不需要任何回報。再說,考慮到孩子的自尊心,在同學(xué)面前他們可能會難為情。”老顏憨厚地笑著,看不出他還藏著如此細膩的心思。
扛煤氣罐助學(xué)很長時間都是老顏藏在心里的一個秘密,連妻子都沒告訴,他助學(xué)用的名字也是“江都充氣人”。隨著資助的孩子越來越多,老顏從送煤氣中抽取的助學(xué)資金有些跟不上了,就拿家里的錢往里面墊。究竟墊了多少,老顏也從不去算那個賬。“妻子發(fā)現(xiàn)你交回家里的錢少了怎么辦?”“我就瞞她啊,明明我扛了十幾罐,就說只扛了七八罐。”老顏得意地一笑,眼睛瞇成了一條線。
對于妻子,老顏并沒有多少心理負擔,但他坦言最愧對的還是女兒,在女兒的成長上,老顏其實很需要錢,但他都沒舍得多花。有錢幫別人,沒錢管自己,老顏說女兒好長時間都有些怨他,這兩年才慢慢理解了他。談到女兒時老顏既內(nèi)疚又欣慰,“她還準備幫我一起助學(xué)呢!”
2010年10月17日,國際消除貧困日,在釣魚臺國賓館,顏展紅從國務(wù)院副總理回良玉手中接過了消除貧困獎的獎杯和證書。
顏展紅說:“去年一年,對我來說意義非凡,只要一想到孩子們的笑臉,所有的辛苦都很值得,看著他們開心,我就幸福,如果他們一直需要,我的‘三個角色’就會一直做下去,也希望越來越多人的和我一起做下去。”
責任編輯 張向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