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教育部人文社會科學重點研究基地重大項目“音樂類非物質文化遺產保護的理論與實踐”課題組主辦的課題結題學術研討會于2010年11月24日—26日在江蘇徐州中國礦業大學舉行,來自國內外70余位專家學者出席,收到論文43篇。現就要點綜述如下:
一、音樂類非物質文化遺產保護的必要性
周海宏發言指出我們對“非遺”價值的認識很缺失,周先生的證據之一是“一百多年前英國大哲學家羅素在中國游歷了兩年之后臨走時說過,我發現中國民族有非常偉大的文明,但是他們沒有能力保護下來”;之二是自己的親身經歷:“1989年我去四川漢源縣采風,很多人告訴我這里沒有民間音樂,可是在離我們1.5公里的地方就有非常好的民間音樂”。周先生從主體認識角度的闡發,從另一個方面說明,盡管音樂類非物質文化遺產蘊含廣泛的價值,但如果我們認識不到它們的價值,仍然阻擋不住它們消亡的步伐。所以加強保護工作正當時。對此,原日本立澤大學教授孫玄齡在《再談對非物質文化遺產的保護》中也認為,中國人對音樂類非物質文化遺產觀念上認識不到位,導致許多文化遺產傳承陷入困境,甚至消亡。應該要多借鑒日本的經驗,加強對音樂類非物質文化遺產的保護。正因為我們的認識缺位甚至錯位,鑒于保護工作的緊迫感,田青先生發言甚至大聲疾呼,“對待中國豐厚的文化遺產,面對人類祖先的創造,我們這一代人沒有資格像法官一樣去評判它,更沒有資格拋棄它,我們唯一能做的就是盡量完整地交給我們的后代”。
二、音樂類非物質文化遺產“怎么保”
濟南大學副校長鄭中在《試論山東音樂類非物質文化遺產保護與傳承策略》中提出“官產學研服”一體化的保護發展體系,即“政府重視,產業化發展,強化教育力度,加大科學研究,提高配套服務能力”相結合。劉承華《古琴保護的綜合思維》認為,“音樂類非物質文化遺產的保護包含著兩個層面,一是櫥窗式保護,一是生態式保護”。生態式保護應該包含三個方面:普及推廣、音樂創新和學術研究。這三個方面應該作為一個整體來對待,它應該是一個系統工程,三者之間應是一個倒三角形的結構:普及推廣和音樂創新是上面的兩角,屬于保護的顯層,學術研究是三角形的下方一角,是保護的核心部分。伍國棟認為音樂非物質文化遺產保護最重要的是“傳承”保護。“音樂傳承保護”與“音樂文物”式的保護是不同的,“音樂文物”只要我們用現代科技把它好好地保存即可。“音樂傳承保護”是核心,“傳承是個過程,是個方法,傳承是達到保護的必須經過路徑,傳承搞好了、保護好了,傳統音樂的類型和品種的生存就達到了”。伍先生還認為,“音樂傳承保護”有三種形態:“展示型”傳承、“教育型”傳承、“生態型”傳承。在這三種類型中,“生態型”傳承是最為中心的。此外,張維剛在《民間儀式中的孟戲音樂及其傳承保護的研究》中還提出建設數據庫等現代技術手段進行保護的方法。
三、音樂類非物質文化遺產保護“保什么”
一部分專家聚焦具體的音樂品種和音樂類型進行保護研究。如:馬西平的《民族古老生命活態基因的記憶“西安鼓樂”》,錢慧的《對現今昆曲藝術傳承與保護的再思考》,秦太明、林敏敏的《媽祖祭典儀式與“三獻”樂》,馬東風、侯捷的《微山湖民間音樂端鼓腔探究》,孟凡玉的《“遺俗”的當下功能——以安徽貴池儺儀式音樂為例》,傅利民、戴和冰的《江西孟戲聲腔研究》,韓啟超、張國強的《以史為鑒——戲曲音樂繼替發展原因探微》。還有一部分專家對某種音樂傳承機制和樂社進行保護研究。如:趙宴會的《民間音樂的重要傳承方式“偷學”研究》,王今的《山東諸城派古琴的音樂傳承與發展現》。在所有要保護的對象中,對傳承人的保護是最重要的。正如楊和平在《傳統音樂生態問題研究——以浙江傳統音樂田野調查為例》中所言:“物質文化遺產的核心是人,非物質文化遺產的載體是人,這兩種寶貴文化遺產傳承所依賴的也是人。”在這方面,于雅琳的《國家級非物質文化遺產徐州琴書邳州地區藝人生存狀況調查》也認為應該關注傳承人的保護。
楊民康的發言指向的已經不僅僅是要保護具體的音樂品種、音樂類型、某種傳承機制、樂社、傳承人等,而是要就整個文化遺產的生態系統進行保護。他分析說,文化語境由不同要素組成,它包括民俗環境、傳承人、展演場域以及自然地理這些生態環境條件。它們之間是協同作用的,表現在傳統音樂表演藝術的生存和發展與藝術風俗、禮儀、節慶密不可分。保護音樂文化遺產的最終目的就是要保護這種音樂的原生態、原形態自身作用于其中的文化生活方式,是一種整體性的保護,而不能像我們當前這樣把純音樂的東西抽出來進行保護。這應該在以后的申遺工作中引起我們特別是決策者深刻反思。秦序在《古琴遺產保護的重中之重》中,則針對在文化遺產保護中過于強調“文化”的現象提出批評,就古琴的保護而言認為,“藝術”(音樂)才是古琴遺產保護的重中之重,是所要保護的核心。
四、音樂類非物質文化遺產“誰來保”
孫玄齡認為,“理論家們對現實中的音樂現象的關注倡導”很重要。一方面引進國外如日本的寶貴經驗,繼承“五四以來的優良傳統”要靠理論家,另一方面“糾正人們錯誤的落后認識觀”,抵制一些不良現象也要引起評論家的關注。柴廣育在《音像媒介在“非遺”保護中的作用》中認為應該要重視“現代傳媒之于傳統音樂的作用”。施詠在《大眾傳播媒介中的古琴音樂》中就古琴個案探討傳媒在古琴保護中的作用,探討古琴在唱片、電影、電視等電子媒介中的傳播及其中的偏誤現象,以及古琴網絡傳播概況、古琴網站的類別與功能、古琴網絡傳播“即時性、交流性、自由性”的特點等。李紅梅在《關于內蒙古音樂類非物質文化遺產的多元價值、保護與開發的幾點思考》中強調必須強化政府部門的職責。陳燕婷從政府人工維護、民間自然傳承、個體大膽創新三個方面對南音保護進行論述。
教育保護研究是這次論壇的亮點之一。如何通過教育手段進行保護,有關學者研究主要體現在以下幾個方面:(1)教材開發研究。李愛真介紹了中國礦業大學音樂系在對大學生進行遺產保護教學的基礎上,編寫出版國內第一本“音樂類非物質文化遺產保護概論”普及教材的情況。這一探索受到多位專家的關注,伍國棟先生在發言中多次提及,并作為其闡述“教育傳承型”保護的示例。(2)課堂教學探索。桑德諾瓦介紹了中央音樂學院2010年為全院研究生開設的專業選修課程“音樂類非物質文化遺產基本理論及案例分析”的情況,該課程內容“包括兩個方面:基本理論——以總結、介紹、評述非物質文遺產基本理論為主旨。案例分析——以音樂類非物質文化遺產案例分析為內容”。認為課程應強調“保護意識”,提出“傳承是對保護的一種積極補充”的理念。(3)專業辦學思考。苗金海等就內蒙古大學藝術學院53年來“培養民族藝術人才”的辦學歷程,介紹引進專業畢業生,聘請相關專家、學者、民間藝人等途徑解決師資,把長調、馬頭琴、四胡、三弦等作為獨立的專業開設,形成從中專、專科、本科一直延伸到研究生層次的特色化辦學的經驗。
五、音樂類非物質文化遺產保護中的問題
楊曦帆在《“非遺”的研究視野與學理反思》中提出:“非遺項目是否就比未被選中的民間音樂更具有文化的本真性,或者說前者作為一個新的范式是否可以作為對后者的替代?”裴小松在《“非遺”保護工作面臨的“危”與“機”》中提出非遺保護的思想層面的“盲目、盲從之風”、行為層面的“不作為”、“亂作為”以及實效層面的“非遺項目并未有多少改觀”等問題;齊易在《對河北省范莊“龍牌會”現象的思考》中對龍牌會就是“龍文化”提出質疑,認為“將龍牌會改造為‘龍文化’是對非物質文化遺產的破壞”。楊曉在《進退維谷:社會結構變遷與侗族大歌保護的多重兩難》中闡明侗族大歌保護的“主體與客體、原真與多元、守舊與創新、活態與靜態”四對兩難問題。
本次論壇討論的議題相當豐富,它預示著我們的音樂類非物質文化遺產保護,正朝著周海宏發言中所期望的“從‘保護’遺產轉變成‘享受’遺產”的目標邁進。
楊美嬡 太原師范學院音樂系副教授
(責任編輯 張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