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國減肥藥面臨起訴Diet Pill is Deadly Poison

文/趙念國

法國減肥藥面臨起訴Diet Pill is Deadly Poison

文/趙念國

無論從醫療專業方面，還是在法律方面，施維雅公司將全力以赴為自己辯護，就像它當年為抑制食欲的藥品isomeride做的辯護一樣。此事結果究竟如何，將有待法國司法部門的決斷。

減肥藥損害心臟

事情發生在2002年，居住在巴黎的家庭主婦弗朗索娃滋生了第三個孩子后，她發現自己的身體勢不可當地“發福”了。于是她去了醫院，醫生給她開了法國施維雅公司生產的減肥藥mediator片劑，要她連續服用3個月。一個星期后，難以忍受的副作用出現了：心悸和嘔吐，結果她不得不中止了服藥。由于時隔甚遠，她逐漸忘記了此事。直至最近，當她從媒體上獲悉，有不少人因服用該藥后引起了心臟功能受損而命歸黃泉，這使她大為驚駭，她趕緊去了心臟病醫生就診，幸運的是，由于她無意之中的中止服藥，使她逃過了一劫。

30年來，類似弗朗索娃茲這樣的病人在法國達500萬之多，他們絲毫沒意識到任何危險，為了減肥而“吞服”了減肥藥mediator。如今他們同弗朗索娃茲一樣驚慌失措地發現，他們服用的這藥，說得好聽些，沒什么效果，說得嚴重些，這藥完全有可能將他們送上西天。

1976年，法國制藥企業施維雅公司將減肥藥mediator投入市場，當時是作為醫治降血脂的藥物使用的。剛開始時，沒跡象表明，減肥藥mediator會成為令人恐懼的“殺手”。1990年，該藥應用范圍有所擴大，它被醫生當做輔服藥，專門開給那些正遵循特定食譜的有肥胖癥趨向的糖尿病患者。但醫生們明白，如沒接受特定食譜治療的糖尿病患者以及沒患糖尿病的肥胖者是嚴禁服用此輔助藥的。有資料表明，當時還有不少的醫生，不知是過于隨意，還是水平不夠，他們無視這一警戒線，擅自將此藥作為抑制食欲的藥，開給了那些想減肥的女性。

在20年里，減肥藥metiator在市場上的銷售似乎沒什么麻煩。然而到了1995年，法國衛生總局對某些特別配制的藥劑中所含有的成分——苯丙胺發出了禁令，在禁令單上，減肥藥mediator的主要成分苯氟雷司也赫然在目。但減肥藥mediator本身似乎沒受到什么大的打擊， 它還是在市場上繼續銷售。

然而，1997年，施維雅公司生產的另一個抑制食欲的藥劑Isomerid突然被勒令撤出市場，它是施維雅公司在1985年投入市場，被逐出市場的原因是該藥引起了患者肺動脈血壓增高和心臟瓣膜病變。與此同時，美國衛生部門開始對減肥藥mediator也展開了調查，認為它存有Isomerid同樣的問題，結果美國當局對減肥藥mediator在美國的銷售采取了封殺。法國有關部門獲悉此事后卻對此裝聾作啞，他們堅持相信施維雅公司的解釋：這兩種藥由不同的化學分子所構成，它們的用途各有不同。最糟糕的是在1998年，有不少藥劑專家發出警告，無論是減肥藥mediator還是抑制食欲的isomerid，一旦被人體吸收，都會變成同一成分：右施芬氟拉明，它對人的心臟會帶來很大的損害。

專家意見被束之高閣

直至1999年，法國第一次有醫生對減肥藥mediator正式提出了質疑報告。當時心臟科醫生奇切在一位服用減肥藥mediator的患者身上發現了心瓣膜病變，他甚為震驚，他給法國馬賽的藥物研究中心寄去了內容詳盡的正式報告。而該研究中心即刻將此函轉給了法國醫療保健產品安全署，該署的官員也是首次讀到這樣的報告，對此也頗為吃驚。但遺憾的是，此報告很快地被歸入法國醫療保健產品安全署的檔案資料庫，此事便不了了之了。

同年，法國衛生部的評估藥物醫療服務透明委員會對減肥藥mediator也展開了研究，該委員會將其研究報告送到了它的上級單位法國衛生部，該報告的最終結論是：減肥藥mediator確實存有“不足”。該委員會的一位重要成員回憶道：“我們給醫生發出的警示是明白無誤的，該藥物在治療上效用甚差，因此社會保險的償付比率應該從65%下降到35%。若干年后，應降至0%。從經濟角度看，它宣布了減肥藥mediator的死刑。”不可思議的是，該委員會的報告居然被衛生部的高官束之高閣。隨后在衛生部先后掌權的幾位部長中，誰也沒有對該藥是否該中止報銷做出決定，盡管大家都明白，這藥價格昂貴，效率低下，甚至有危險，官員們對此熟視無睹，減肥藥mediator還是在法國市場上暢通無阻。

事實上，無論在世界各國，還是在法國本土，許多病人服用了該藥后，確實出現了“異常情況”，有人對該藥提出了質疑，甚至反對，還有些國家干脆將其逐出了本國市場。在國際市場上，1998年，瑞士禁止了減肥藥mediator的銷售；1999年，兩位受歐盟藥物署委派的意大利專家對減肥藥mediator的安全性提出了質疑。一年后，法國醫藥雜志《流通》有專家撰文支持這一質疑；2003年，西班牙出現了第一例服用此藥而引起了心瓣膜受損的案例，2005年此藥遭到西班牙當局勒令停售；在意大利，施維雅公司自己中止了該藥在意大利市場上的銷售，這一舉動無疑證實了該公司已意識到該藥給病人帶來的危險。

法國本土也同樣出現了一些“異常情況”，1999年，心臟科醫生奇切發現了第一例。2004年，在法國圖盧茲第二例病人得到了查證。在2005年與2006年之間，相繼出現的兩例病人都是由法國藥物監管委員會蒙·塔斯特里博士披露的。在這期間，至少有不下7起的病例報告送到了法國衛生當局的辦公桌上，其癥狀相同：心瓣膜關閉不全。而法國獨立發行的醫學雜志《處方》早在1995年就曾經有文章要求法國衛生部門采取措施，從法國市場上撤出減肥藥mediator，說它“沒任何效用，而且其風險被大大低估?！?/p>

研究成果被封殺

法國布雷斯特地區醫科教學與醫療中心的肺科醫生艾琳·弗拉宮女士對此減肥藥mediator事件的研究，才算是真正引起了法國衛生部的重視。她憑著頑強毅力，幾乎是單槍匹馬地展開了調查，并將其跟蹤研究的成果報告正式遞交給法國的有關當局。2007年，艾琳·弗拉宮女士親眼目睹了一位病人服用減肥藥mediator后而引起了心瓣膜疾病，她即刻想起了醫學雜志《處方》在2006年發表過的一篇有關文章，她敏感地覺察到減肥藥mediator可能存在的潛在危險。于是她花了大量精力，對此作了跟蹤調查與深入研究。她查閱了所有的資料庫，并檢查了所有的處方。2009年2月，她與同事們一同到了巴黎的法國醫療保健產品安全署，呈交了她撰寫的十來份詳細的病例報告，官員們則是禮貌地聽取了她的觀點。盡管安全署的官員沒有給予明確的答復，艾琳·弗拉宮女士并不氣餒，她繼續撰寫了《mediator：150毫克》一書。遺憾的是，在2010年6月，這書即將出版之際，盡管書中事實確鑿，但此書還是遭到了封殺。法國布雷斯特地區法院認為，該書的編輯人員對這藥品的質疑“不太謹慎，頗為過激”。

同年11月，法國疾病保險金管理處也提出報告，對減肥藥mediator作了激烈的批評。報告指出，在服用減肥藥mediator的糖尿病人的群體中，住院人數增加了3倍，接受心臟手術人數增加了4倍。法國瓦勒德馬恩省的古斯塔魯西夫研究所的傳染病專家凱瑟琳·希爾在他報告中提出了令人膽戰心驚的統計：1976年到2009年，由此而病逝的人數達500人，這并不包括尚未送到醫院接受住院治療的人數，也不包括后來出現并發癥的病人人數，以及將來可能會死去的人數。根據法國醫療保健產品安全署的另一項研究的預測，由此而可能死亡的人數將達2000人左右。

孰負孰贏，很難預料

法國衛生部一位資深官員認為，法國有關部門的官員和專家之所以如此輕率地對待艾琳·弗拉宮的報告，除了她是女性和外省人之外，更重要的是她不屬于這專家圈子里的人。在這圈子里，專家們以我為中心，唯我獨尊。況且這圈子很小，大家相互認識，沒人愿用自己的聲譽來打賭。同時他進一步指出，法國政府的衛生管理系統官僚機構層層疊疊，各自為政，無法協調，這也是這場丑聞爆發的重要原因之一。例如，負責經濟、衛生、科技與醫療等方面的管理機構各有各的決策系統，它們之間相互不協調，相互不合作。結果往往在醫療產品價格、報銷比例與藥物效果上做出的決定矛盾百出，甚至相互對立。法國醫療保健產品安全署在2009年11月做出從法國市場上撤出減肥藥mediator的決定時，法國衛生部為竭力縮小該藥的風險，通過自己圈子里的專家學者提出了截然不同的意見。

在這場減肥藥mediator風波中，社會黨議員杰勒德·巴普特是拍案而起的第一位政界人物，他是心臟科醫生，也是金融委員會成員和環境衛生研究小組的組長，憑這些頭銜，他多次對法國行政當局展開質詢，多次寫信給法國醫療保健產品安全署，要求在議會成立調查委員會，希望查個水落石出。杰勒德·巴普特議員認為，此次事件的嚴重后果遠遠超過了若干年前法國發生的血液制品污染事件，以及注射增長激素事件。血液制品被污染事件導致了10 來名患者的死亡，注射增長激素的結果造成了120名病人的死亡，而此次服用減肥藥mediator而導致的死亡人數將大大超過上述人數。

杰勒德·巴普特議員指出，施維雅公司為了贏得市場的占有率，它采取的種種營銷手段確實能令人難以防范。施維雅公司的負責人雅克·施維雅冠冕堂皇地將公司轉成了類似荷蘭模式的社會團體。并推出了類似公益活動的種種舉措，例如，為學生提供獎學金，出資幫助醫生繼續進修等，其目的就是為了提升企業形象，并逃避稅賦。該公司為了贏得業內人士的捧場，它千方百計地拉攏各種與這藥有關的專業學會。例如，現任法國藥物協會的財務總官就是施維雅公司的科研部主任；而法國心臟病學會主席和歐盟心臟病學會主席都曾經接受施維雅公司的資助，為該公司做了許多研究項目。類似這樣的情況不勝枚舉。

杰勒德·巴普特議員還披露，該公司與政界人物保持的良好關系令其他同行企業望塵莫及。例如。2009年，當法國總統薩科奇給施維雅公司負責人雅克·施維雅頒發榮譽勛章時，從他倆之間的言談舉止中，其親密就可見非同一般。無論是總理府、總統府，還是議院，該公司織起了一個龐大的關系網。他們手法巧妙，與右翼議員打交道時，該公司用他們的右翼立場來套近乎；與左派議員接觸時，常揚言要關閉公司，在就業問題上來要挾他們。

在輿論不斷的壓力下，終于在今年1月15日，法國公共監察總局公布了一份關于減肥藥mediator的調查報告，報告指責了施維雅公司故意隱瞞藥品的副作用來欺騙患者。同時法國勞工、就業和衛生部長格扎維?！へ愄乩室矊姳硎?，要采取措施對法國的衛生系統進行全面的改革。今天，眾多受害者紛紛提出了申訴，但是誰輸誰贏似乎難以預料。無論從醫療專業方面，還是在法律方面，施維雅公司將全力以赴為自己辯護，就像它當年為抑制食欲的藥品isomeride所做的辯護一樣。此事結果究竟如何，將有待法國司法部門的決斷。

編輯：陳暢鳴 charmingchin@163.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