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美無華

　　周末，吃過晚飯在街上散步，路過一家花店，想起電腦桌上少一盆仙人掌，據說這種植物可以吸收輻射，就走進去看花。
　　時值冬季，北方屋外已是天寒地凍，店內卻溫暖如春，一盆盆青翠欲滴的花木高大擁擠，如置身夏日林間，甚至頭頂上都是吊蘭垂下的柔軟綠莖。
　　店里沒有仙人掌，但熱心的店員說仙人球也一樣，于是就看仙人球。店里的一個角落，放著好幾盆仙人球。憨態可掬，如同幾只縮成一團的小刺猬，在角落里靜靜地等待著未知的新主人。
　　蹲下細細一看，這些仙人球還是有區別的。它們的刺顏色不同：一盆紫紅，一盆翠綠，一盆明黃，還有兩盆是毫不起眼的淡黃。當然，后兩盆不如前幾盆艷麗。于是我問店員：“這幾盆仙人球的刺是染的色吧？”“當然是染成的，要不哪來這么鮮艷，時間久了，長出新刺，就會恢復原來的顏色。就是這后兩盆的顏色。”
　　呵呵，可能賣花人也覺得這仙人球長相太平淡，甚至有些丑陋，來刻意修飾一下吧。
　　問問價格，倒不是以顏色鮮艷與否來定價，而是按大小，大盆20元以上，最小的則15元一盆。又說起上面的吊蘭，可以凈化空氣，價錢也是這么多，只有邊上掛的那株，葉片呈銀白色，叫做“白雪公主”，25元一盆。
　　呵，這些植物進入人類社會之后，也有了這么多的高低貴賤！
　　想想它們以前，或是它們的老祖先，在大自然中自由自在地生長，享受著天地造化賦予它們的一次生的機會，是那么自由舒展、平等和諧的共存于同一片陽光下，何其壯美！我們欣喜羨慕不已，于是貪欲四起，將它們帶入人類社會里，據為己有，并根據喜好厭惡，強行給它們分出高低貴賤。現在，甚至根據自己的審美強行改變花草的顏色。
　　那么，我們喜愛的到底是何樣的美？人類喜愛一種植物或動物，把它們移到一處據為己有，稱之為植物園或動物園，卻在空閑的時間里，去郊外的山林間尋尋覓覓，希望得到那種原始野性的美；人類喜愛一方水土，就把它們建設改造據為己有，等到城市出現后，又滿心失望，向往原先自然安靜的林間溪流。
　　世界本應在按我們美的意愿改造之后，變得更美，但為什么我們總是事與愿違？為什么美總在我們刻意尋求營造之后，變得市儈與庸俗，變成種種炫目的虛華耀眼，而真正的美，總在這虛華之外自在安然，閃爍在塵囂之外、空谷之中？
　　大象無形，大音希聲。至美本應無華吧！人類在刻意繁復、精巧、艷麗的同時，總是事與愿違的迷惑、遺憾。這是因為我們在興致勃勃地上路后，總是忘了自己出發的目的，欲望將我們原本的目的折磨成了急功近利的遮眼紙。
　　于是，我買了盆淡黃而未上色的仙人球，擺在我的案前。
　　 （編輯 月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