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該回歸原點的是教育

■黃建海

最該回歸原點的是教育

■黃建海

高考期間筆者同一位人所敬重的同行兄長，聊起今年的廣東高考作文題，不約而同地想到了這個話題：最該回歸原點的是教育。甚至于我們還進一步聯想到，命題者的初衷之一就與之相關。

所謂原點指的就是事物本來應該有的樣子，即事物發展的客觀規律。也就是說一旦事物的發展偏離了原點，事物的發展也就違背了自身的規律，必將導致嚴重的后果。改革開放以來我國經濟建設得到了突飛猛進的發展，可是與此同時多項社會事業卻不同程度地出現了這樣那樣的問題，偏離了正確的方向，正在一步步遠離原點，教育就是其中最典型的代表。

依筆者的觀察教育偏離原點主要有兩大特征：一是教育管理全面行政化；二是教育文化全面高考化。

教育行政化已經存在很長一段時間了，雖然這些年遭到了強有力的批判，但總的勢頭還是呈全面蔓延態勢，教育行政化已經成為孳生教育亂象的罪魁禍首，正因為如此，人們對教育去行政化改革的呼聲一浪高過一浪。

其實，行政化只是當下中國教育的一種怪象。就教育的本原而言，教育與行政化根本就不搭界，因為教育是一個高度自主、自治的學術行為。學校原本就是由師生組成的一個自治社區，行政在其中只扮演服務員的角色。在學校，行政向來都是卑微的，行政只有依附于教學才有存在的理由。事實上，建國初期和改革開放前期，教育行政始終秉持為教學服務的宗旨。據說建國初期的一些大學的領導是老革命出身，但他們懂得一條，那就是全心全意為教學服務，盡量不干涉教授與學者的學術活動。

教育行政化現象的抬頭與泛濫主要出現在最近一二十年，幾乎可以說是與大學擴招一路相隨，尤其最近幾年呈猖獗之勢。一方面大學內部行政職數隨著大學規格的升級與規模的擴大而增多；另一方面大學校長的上級任命制，使得大量行政官員開始流入大學領導層。加上教育行政部門權力的高度集中，既主導校長、書記的任命，又負責大學的監管和評價，廣大師生根本沒有發言權，這樣雙管齊下，極大地助長了大學行政化的歪風。于是大家分明感受到大學校園里彌漫著濃濃的官場習氣，有些地方更是開始全面官僚化。問題的嚴重性還在于這種行政化正在向基礎教育蔓延。事實上有的中學已經開始受到行政化的強烈沖擊。一些地方的中學也開始出現行政通吃現象，行政特權被一再放大，行政吃香已是不爭的事實。

然而教育的原點本該是這樣的：學術高于一切，學校對外具有相對的獨立性，一定的辦學自主權，實行的是自主招生、自授學位。對內具有鮮明的自治性，實行的是教授治校、學術自治。教育管理體系一般是由理事會或董事會、教授委員會或校務委員會（不包含行政長官在內）、民間獨立的教育評價機構以及教育行政部門組成。其中教育行政主要負責教育監管和服務保障。這樣的架構才符合教育規律性的要求，又是過去教育成功的經驗之談。因此被人們一再高喊的所謂去行政化并不是多么了不起的改革，只不過是向教育管理原點的回歸，是對教育內在規律性的尊重。

教育文化的高考化也是人所皆知的，其主要特點是高考至上。而由于高考制度的缺陷以及變本加厲的應試教育的毒害，使得教育逐漸脫離了目的本身，淪為工具。即教育不再為每一個受教育者的終身發展負責，將其培養成合格的公民，而是被高考綁架，成了服務于高考的工具，完全背離了國家基本教育方針。

教育法也好，國家歷次頒布的各種教育政策也罷，沒有一個是以高考作為基礎教育的目的的。然而當下的教育現實卻是高考高于一切。高考升學率是學校一切工作的生命線。基礎教育的核心價值依然是：考考考老師的法寶，分分分學生的命根。一系列的高三現象，比如：高考倒計時，火藥味甚濃的高考標語、高考板報，貫穿其中的一條清晰的價值線索是：書中自有黃金屋，書中自有顏如玉。早幾年就有報道說，一位中學名師在課堂上給學生灌輸這樣的人生觀：讀書就是為了賺大錢，娶美女。這無疑是科舉現象的現實翻版。于是就有某大學教授對自己的研究生講出：“當你40歲時，沒有4000萬身價（家）不要來見我，也別說是我學生。”這樣的話也就見怪不怪了。基礎教育高考化的必然結果就是教育的極端功利化，這種教育培養出來的所謂人才，他們的內心世界容易被名利、金錢、官位等物質的誘惑所侵蝕，顯然這是對教育本原的玷污。

另一位大學教授的表演更讓人咋舌，日前有媒體報道，有位大學副教授同時擔任3家上市公司的獨立董事，開著價值50多萬元的寶馬車，手持“8888888”號碼的高檔手機給學生上課。這位“成功”教授給同行的“善意提醒”是：大學教師全心投入教學是種毀滅。在這位教授看來：在大學，處于底端的是僅會講課的教師，中間的是又會講課又會拿課題的，頂端的是“學霸”和擔任行政職務者。可見在教育行政化與教育高考化雙重擠壓下，學術顯得多么的不堪一擊。

教育文化高考化另一表現是全民為高考埋單，全社會隨高考緊張而緊張，高考綜合癥，高考后遺癥困擾著成千上萬人的精神世界。許多高三家長，考前比孩子還緊張，飯吃不下覺睡不著。高考考務工作一年比一年升級，幾乎到了草木皆兵的地步。有報道說，6月6日重慶沙坪地區一位領導在高考工作會議上明確指示，要求考場事先要做好驅鳥工作，以免影響考生考試。說來還真巧，就在筆者參加考務的考場，有位考生居然要求驅走考場外一只鳴叫的鳥。

把“為國選才”的高考“護”到這個份上，恐怕不止是偏離原點越來越遠那么簡單了，而是離荒誕、離謬誤越來越近了。這樣的高考文化如果任其下去的話，遲早有一天舉國上下將陷入高考后遺癥所籠罩的“白色恐怖”中。

所謂贏在起點，或者說不要讓孩子輸在起點就是高考文化向小學教育和學前教育滲透的形象說法。完全背離教育方向的高考文化已經對人們的教育價值判斷和教育行為習慣產生了深遠的影響。比如，補課和課外培訓已經成為一種教育常態。不補課反而會被人指責或被人譏諷。再比如原本只適合極少數人參加的奧賽已經變成了一種全民游戲，奧數之所以屢禁不止，屢打不死的根子就在于它可以為高考加分。

綜上所述教育要回歸原點，一是要堅決徹底的去行政化，二是要堅決鏟除孳生高考文化的教育土壤。

（作者單位：深圳高級中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