歐元區“永久防線”存漏洞

□ 作者：蔡亮

歐元區“永久防線”存漏洞

□ 作者：蔡亮

歐盟建立的永久救助機制恰似一道應對歐元區債務危機的“永久防線”，問題是，這道“永久防線”并非牢不可破，其中漏洞猶存。

2010年12月16日，歐盟各國領導人就如何修改《里斯本條約》以建立歐元區永久救助機制達成了一致。機制建立后，歐元區16個成員國中任何一個國家面臨主權債務危機，均有望獲得救助。相關機制的出發點自然是好的，有望在一定程度上縮短特定紓困方案從醞釀到實際操作的爭議甚至扯皮時間。只不過，考察永久救助機制的觸發條件以及特定內容，不難發現，這一機制面臨的考驗依然并不輕松。

危機倒逼救助機制

用一個詞來總結2010年的歐洲金融局勢，非“債務危機”莫屬。

先看2010年年初迅速升級的希臘債務危機。此前，國際評級機構惠譽、標準普爾和穆迪相繼下調了希臘的主權債務評級。三大評級機構的一致舉動使得希臘政府糟糕的財政狀況、希臘脆弱的產業結構乃至較高的通脹水平暴露無疑。希臘政府融資壓力由此激增，很快，希臘債務危機又向歐洲其他問題國家蔓延。

希臘債務危機之所以能夠“從容”演變為席卷整個歐洲的債務危機，原因至少包括：

受歐元區統一的貨幣政策制約，希臘政府既無增發歐元償還債務的權力，也無下調基準利率降低融資成本的可能，只能困坐愁城，任由危機全面擴散；希臘國債和信貸違約掉期（CDS）的總體規模相對較小（不超過4100億歐元），國際金融炒家動用很少的資本便可投機套利，“眾人拾柴火焰高”，希臘債務危機迅速升級；希臘債務問題暴露后，歐盟各成員國就援助方案長時間扯皮，也在客觀上錯過了阻止希臘債務危機向歐債危機“轉型”的寶貴時機。

為妥善處理歐元區高負債國家的債務問題，5月10日，歐盟推出了總額達7500億歐元的救助方案。其中，4400億歐元由歐元區16個成員國提供雙邊擔保，為期三年；600億歐元以《里斯本條約》相關條款為基礎，由歐盟委員會通過金融市場籌集；2500億歐元則由國際貨幣基金組織（IMF）提供。

姍姍來遲的救助方案暫時提振了市場信心，遺憾的是，風平浪靜了半年之后，受本國房地產行業嚴重拖累的愛爾蘭取代希臘，成為了新一輪歐債危機的導火索。

現如今，歐盟雖已同意為愛爾蘭提供850億歐元的救助資金，但考慮到債務問題同樣糟糕的葡萄牙和西班牙扮演的“超級替補”角色，不排除歐元區未來數年再次爆發大規模債務危機的可能。有鑒于此，歐盟各成員國在反復磋商后一致同意，在上述7500億歐元救助方案的有效期內，盡快拿出一個永久性的覆蓋歐元區16個成員國的“滅火”方案。就這一點而言，債務危機的確倒逼出了歐元區具有歷史性的永久救助機制。

救助條件堪稱嚴格

值得注意的是，歐元區永久救助機制附加的條件十分嚴格：一是該機制唯有在別無其他選擇的前提下方可啟動；二是在問題國家重組主權債務的情況下，私人部門即私人債券投資者是否應該承擔部分債務損失，需要“具體問題具體分析”。

前一條件由德國總理默克爾極力推動。站在德國的立場，作為歐盟最大的經濟體，德國在永久救助機制中不僅需要提供資金的大頭，還需履行平衡歐盟成員國之間經常賬戶巨額盈余或逆差的義務，資金壓力不可謂不大。為了避免自身淪為歐債危機的“最后接盤者”，德國列出嚴格的救助條件正是在情理之中。

后一條件無疑是歐盟各國領導人激烈博弈后的折中產物。正如德國歷來主張私人部門理應承擔一部分主權債務損失，但相當一部分問題國家擔心此舉容易引發投資者對其國債的又一輪拋售狂潮。

2010年12月1日，葡萄牙首都里斯本舉行的慶祝儀式，慶祝《里斯本條約》正式生效。

因此，折中后的后一永久救助條件以“具體問題具體分析”為要，即歐元區某一債務國如果無法按時償債，需要就債務問題和債權人展開談判時，只要經絕大多數債權人同意，就可暫停還本付息或者進入債務重組流程。屆時，債權人和債務人需要重新確立雙方的權利義務范圍，并且，少數債權人不得拒絕經大多數債權人認可的重組方案。當然，一旦絕大多數債權人并不認同相關債務的重組方案，那么，債務國也不得強制要求私人投資者折讓一部分債權為其減輕債務。只不過，這顯然是一個雙輸的選擇，最終發生的概率恐怕并不大。

“永久防線”存漏洞

歐盟建立的永久救助機制恰似一道應對歐元區債務危機的“永久防線”，問題是，這道“永久防線”并非牢不可破，其中漏洞猶存。

首先，“永久防線”能否抵御來自國際評級機構的“狙擊”，疑問揮之不去。

就在歐盟各國領導人就如何修改《里斯本條約》達成一致，明確歐元區永久救助機制的法律基礎一周之后，12月23日，評級機構惠譽下調了匈牙利、葡萄牙兩國的主權信用評級。據彭博社當日報道，惠譽將匈牙利主權信用評級下調至“BBB-”后，其主權信用距離“垃圾級”僅一步之遙，該機構還將葡萄牙主權信用評級下調至“A+”，并維持其負面的評級前景。

我們知道，早在希臘債務危機演變為歐洲債務危機的過程中，評級機構就曾多次扮演推波助瀾的角色。此次評級機構卷土重來，市場對匈牙利、葡萄牙兩國公共財政中期前景的信心面臨嚴峻考驗，一旦兩國的債務問題被持續放大，勢必危及歐元區“永久防線”的構筑。畢竟，永久救助機制目前尚未進入實際操作流程，缺乏過渡時期的應急措施。

其次，永久救助機制并未就目前歐洲銀行業高企的利率水平發出調整的呼聲，這一漏洞同樣將危及歐元區“永久防線”的穩固。

進一步而言，永久救助機制涉及的援助資金并非無償性質，提供資金援助的一方很可能要向問題國家收取一定的利息回報。參照歐洲銀行業目前高企的利率水平，在問題國家眼里，提供援助的一方反而有“趁火打劫”的傾向，這種難以言表的間隙一旦長期化，非但不利于歐元區“永久防線”的構筑，還會使得歐盟在政治氛圍上距離“統一的歐洲”漸行漸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