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的鳥鳴（外一首）

包文平

祈禱辭

這時候，我的內心才開始安靜下來，神啊——

月光透過玻璃照進來，我才敢說出

愛。說出，父親和母親

像兩只被日子掏空的口袋，平鋪在炕上

盛滿了虛無的疲憊

神啊，我多么希望此刻

他們的呼吸再均勻一些，多么希望

他們能夢見土豆開花，麥子抽穗

多么希望父親身體里沉淀的煙味再輕一些

母親的白發能夠慢慢地在暗夜里變黑

讓他們額頭的皺紋再舒展一些，神啊——

最好是能夠讓他們逐漸年輕，變小

回到孩子，像一對兄妹

此刻，正在夢見一些美好的東西

我的神，請讓我小小的家中時間停止

讓微風輕輕打開我的書頁

讓我的故事和虔誠拯救父親和母親

無法遏制的衰老

窗外的鳥鳴

在每一個新的日子，我都習慣于聆聽

窗外的鳥鳴。一聲，兩聲，三聲……一串串

仿佛珍珠，從暗夜的體內摳了出來。落在人間。

落入我的腦袋，像馬家窯的雙耳彩陶

盛滿了小小的天籟

其實，更多的時候，我寧愿相信

晨光微啟的黎明中，布滿大自然隱秘的七弦琴

被鳥的趾撥弄，嚶嚶有韻

多么想，變成一件干凈的瓷器啊

擺在黎明，擺在鳥雀經過的途中

任窗外的鳥鳴聲，掉下來

撞擊出聲音，蕩滌我不安的靈魂

慢慢學著，做一個心中沒有怨恨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