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說茅臺不是酒

□樂 朋

再說茅臺不是酒

□樂 朋

1988年，葉延濱曾撰雜文《笑說茅臺不是酒》。當(dāng)時的一瓶茅臺酒售價三百元。折算下來，一兩三十元，抿一口十元，嗅一下味兒五元。老百姓調(diào)侃稱，“茅臺是一級教授”。一瓶茅臺的價格等同于一級教授的月薪，所以說，茅臺不是酒了。

一晃二十多年過去，現(xiàn)在茅臺酒價格幾何？今年初貴州茅臺酒公司決定產(chǎn)品出廠價平均上調(diào)20%之后，市場上一斤裝的五十三度茅臺酒，售價已達一千三百元。相比1988年時，整整漲價一千元！如今的一級教授的月薪，又能買幾瓶茅臺酒？問題還在于，市場上的茅臺酒大半不是正宗貨。要喝窖藏二十年以上的陳釀茅臺，非花大價錢不可，得上拍賣會去舉牌。2010年的拍賣價，有這樣三組數(shù)據(jù)：

1985年產(chǎn)的一箱（姑且按十二瓶裝算）茅臺酒，拍至一百三十萬元，每瓶超過十萬元；

1958年產(chǎn)的一瓶五星茅臺酒，以112萬元成交；

另一瓶1958年產(chǎn)茅臺酒，在中國陳年名酒拍賣會上拍出一百四十五萬六千元的天價。

試問，現(xiàn)時一級教授的月薪，還能喝一口茅臺酒嗎？大概只能嗅一下味兒了。葉先生當(dāng)年尚能“笑說”，于今我卻再也不敢“笑說茅臺不是酒”。

茅臺不是酒，那它是什么呢？

是高檔禮品。遠離百姓生活的茅臺酒，是人際交往、禮尚往來的緊俏貨。除了某些高消費的宴請有公款買單或大款做東之外，買的不吃、吃的不買，似成茅臺酒的消費常態(tài)。拉關(guān)系、走后門，請托、托請，拎幾瓶茅臺酒做禮品，時尚又穩(wěn)妥。官爺和款爺互相授受，笑納不倦，樂在其中。

也是絕佳藏品。時下的茅臺酒，特別是多年的陳釀茅臺，都不是用來喝的，而是價值不菲的收藏品。收藏茅臺酒的，當(dāng)然仍屬非權(quán)即貴者的專利，小百姓斷無此能力。美元、人民幣會貶值，可典藏茅臺酒則不一樣。藏在家里，一不會變質(zhì)，二又隨著時間的延伸不斷升值，拿出去拍賣，一瓶茅臺酒就讓你當(dāng)定百萬富翁。要是收藏一二十瓶，那就成千萬富豪啦！這樣包賺不賠的好買賣，到哪里去尋啊！

但是——又是這可惱的但是，高檔禮品也好，絕佳藏品也罷，不是酒的茅臺，總也難以洗脫不潔不凈的腐臭味。因為，送禮的與收禮的心照不宣地所行的，大抵是權(quán)錢交易，污濁了社會風(fēng)氣，且其中有些與“賄”字扯上了干系。說白了，茅臺不是酒，它恰恰充當(dāng)了官商勾結(jié)、行賄受賄的一種道具。這從倒臺貪官家搜出成打成箱的茅臺酒，便可見一斑。

“國酒”茅臺，欲說愛你又踟躕。咱老百姓高攀不上。權(quán)力與資本的魔力棒把你異化得變了模樣。產(chǎn)自民間、本為尋常消費品的茅臺酒，不經(jīng)意間被炒作成權(quán)貴享用的天價奢侈品、專利品，我不知這是茅臺酒的榮耀，還是它的蒙垢。

有官商兩界堅挺的茅臺酒，其供不應(yīng)求的緊俏態(tài)勢還將走強。有財有勢者完全可以喝茅臺、藏茅臺，把“國酒”神話延續(xù)下去，只要他們的錢來路正，是干凈的。然而，那些與腐敗現(xiàn)象、不正之風(fēng)沾親帶故的不是酒的茅臺，須另當(dāng)別論。

抄一段葉先生的繞口令，以為煞尾：“買茅臺的不喝茅臺酒喝茅臺的不買茅臺酒喝茅臺的不丟茅臺瓶收茅臺瓶的不造茅臺酒送茅臺的不從前門走后門來的茅臺不是酒。”不過，我想補一句：如今送不是酒的茅臺的還分什么前門后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