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益軍
湖南工業大學 株洲 412008
話說《釉下五彩瓷扁豆雙禽長頸瓶》
周益軍
湖南工業大學 株洲 412008

某日與朋友聊天,當他問及巴拿馬瓶的來歷時,我頓時覺得驚奇,不知何謂巴拿馬瓶。后經了解,所謂巴拿馬瓶是指現藏于湖南省陶瓷研究所陳列館內的早期釉下五彩瓷扁豆雙禽長頸瓶。2008年8月,第二十九屆國際奧林匹克運動會在北京召開。為迎接這一盛會在我國舉行,醴陵地區的一些釉下五彩瓷生產單位便批量復制了扁豆雙禽長頸瓶(不包括我國在申奧期間一些單位的少量復制),以特供奧運會禮品和收藏市場需要。因該藏品曾是獲1915年美國舊金山巴拿馬太平洋萬國博覽會優獎金牌產品之一,加之市場操作等原因,人們便將其冠以巴拿馬瓶之別稱,久而久之,便成自然。后來翻閱一些讀物才發現:有將其稱巴拿馬瓶的,也有稱鳳尾尊的,還有稱扁豆瓶的……總之,名稱可謂五花八門,使讀者看后如墜五里云霧,莫衷一是。當我看到這些資料時,不禁使我回想起該藏品的命名經過。
1997年,中央宣傳部決定編緝出版大型系列叢書《中國現代美術全集·陶瓷卷》(以下簡稱陶瓷卷),其中現代陶瓷卷部分由江西美術出版社負責選稿、拍照、送審及編緝出版等具體事宜。筆者有幸應邀參加了其中部分工作。當《釉下五彩瓷扁豆雙禽長頸瓶》(圖1)被選中拍照送審后,便引起了人們的關注和疑問,諸如該瓶的名稱、作者、來歷、何人首先收藏等等。帶著這些問題,我先后拜訪了中國工藝美術大師鄧文科先生和曾任湖南陶瓷陳列館館長鄒國華先生,他們分別給我介紹了一些情況。但對于前面提到的一些問題仍然感到撲朔迷離,留給我不少迷團。同時,也給藏品蒙上了一些神秘色彩。
二十世紀七十年代末,建在湖南省陶瓷研究所內的湖南陶瓷陳列館需要向社會征集一些古舊陶瓷器作藏品,《釉下五彩瓷扁豆雙禽長頸瓶》等一批珍貴陶瓷器從民間被征集收藏。限于當時的歷史條件,對這些藏品并沒有作更細致的調查研究,只是作為歷史資料陳列。年復一年,人們似乎也沒有過多地去關注它。1989年底,由湖南醴陵瓷業總公司編寫的《醴陵陶瓷志》采用了這件藏品圖片作為插圖,并命名為“釉下著彩囗竹雞豆瓶”,但在湖南陶瓷陳列館的藏品中并沒有采用這一命名標簽。1998年,上海學林出版社出版的《收藏指南》一書中又收錄了這件藏品圖片,將其起名為《釉下彩花鳥紋瓶》。
1997年8月,我再次奉邀到江西南昌參加陶瓷卷的審稿會。這次審稿會規格較高,參會者除有關方面領導和作者外,還特邀了江西省博物館的有關專家。江西省博物館的專家對器物的命名要求很嚴格,提出要將器物的裝飾和造型特點概括全面準確、直觀通俗,并富有美感。按照這一要求,我對被選中的湖南陶瓷及所有釉下五彩瓷作品的名稱和圖版說明文字進行了修改,使我留下深刻印象的當然還是《釉下五彩瓷扁豆雙禽長頸瓶》的命名。起初,我采用的是《醴陵陶瓷志》中的“釉下著彩囗竹雞豆瓶”名稱,只是把釉下著彩改為釉下彩,博物館的專家看后表示不滿意,認為一是器物的造型特點沒有體現,二是畫面中的一對竹雞形象如何表達。在這種情況下,我又再次品味藏品,凝視圖片良久,突然腦子里涌現出一株扁豆、一雙禽鳥和宛如鳳尾的瓶頸這樣一連串關健詞,而這些關健詞不正是反映了藏品的主要特征嗎?隨即,我便將其改稱為釉下五彩瓷扁豆雙禽鳳尾瓶。用“雙禽”是想概括畫面中竹雞的數量,用“鳳尾”以表示夸張瓶頸的特點??墒遣┪镳^的專家還是不贊成叫鳳尾瓶,他們認為:一是叫鳳尾瓶的太多,顯得俗氣,二是由于該瓶造型頸部修長,才凸現了民窯器物無拘束的造型風格特點,與嚴謹工整的官窯器造型形成區別。經過反復討論,《釉下五彩瓷扁豆雙禽長頸瓶》的命名才得以確定。隨后,我又修改了圖版說明文,現抄錄如下:“長束頸,鼓腹,矮圈足,喇叭囗向外舒展,宛如鳳尾,造型秀致。胎質微黃,釉色白里泛青,清光潔。紋飾汲取中國花鳥畫表現形式,采用釉下五彩雙勾填色分水技法,在器身自下而上繪制扁豆花枝和一對竹雞。畫面以綠色為主調,鳥為黃褐色,花呈淡紫,色彩豐富和諧,整體布局與造型渾然一體。系采用傳統“三燒制”工藝燒造,是醴陵窯早期釉下五彩瓷中的代表作品。”
1998年6月,《釉下五彩瓷扁豆雙禽長頸瓶》圖版及其說明文被收錄于《中國現代美術全集·陶瓷卷2》并出版發行。十幾年過去了,每當我看到該藏品圖片時,心里總有些感慨,因為其中的一些謎團并未完全解開。
朱鷺》(圖2)使我眼前一亮。仔細品讀,此畫從題材內容、構圖特點、表現技法,色彩運用,特別是畫面中線的表現等等,都與扁豆雙禽圖有著千絲萬縷的聯系。首先從表現題材看,(圖2)中的扁豆與長頸瓶上裝飾的扁豆幾乎如出一轍,都是將扁豆的枝蔓花果集于一體作中國花鳥畫的全景式構圖,而花瓶裝飾則將扁豆藤蔓纏繞的竹桿舍棄,使整株扁豆沿修長的瓶頸攀爬至瓶口部位,使裝飾形象與器物的造形珠聯璧合。瓶腹右下部位的一雙竹雞,取代了畫幅左下方的一雙朱鷺,這可能是作者在處理花瓶裝飾部位構圖的需要。因瓶腹近似球狀,朱鷺鳥與竹雞相比體形較大,雙腳較長,而竹雞形象更適合瓶腹的造型。再看二者的用線與色彩表現,可以看出,(圖2)畫中物象的輪廓線都是由墨線勾勒,而瓶上能看到的只有扁豆的葉脈、豆果形以及鳥羽等處的白線,這些白色線條正是釉下五彩瓷裝飾工藝的特點,在此不再多加贅述,只是就線條表現的本質內含作些探究。通觀兩件作品的線條表現,采用的都是中國畫中的釘頭鼠描法和鐵線描法相結合的技法,線條勾勒凝重渾厚,鐵骨金鉤,蒼健有力。即使是表現枝蔓凌空的嫩枝嫩葉,線條的勾勒也同樣的氣力俱到,穩健自如,給人以強烈的視覺美感。從色彩表現看,(圖2)則完全是按中國工筆重彩畫的程式設色,以直觀的顏色表現物象。而花瓶裝飾形象則依據(圖2)的用色手法(特別是扁豆),選用當時有限的高溫釉下五彩色料,以分水填色技法來追求工筆重彩畫效果。值得提出的是,當時的釉下五彩色料并不夠豐富,但顏色卻十分沉著耐看,且與寧靜古雅的瓷胎釉質相映成趣。尤其是竹雞羽毛所用的釉下茶色效果,在今天看來,似乎也難已達到。

稍對這兩件作品做了些膚淺的分析比較后,我不禁又在暗自發問,難道《釉下五彩瓷扁豆雙禽長頸瓶》的作者是梅?還是別人以其作品為藍本另創?梅又是何許人也?是先有梅的《扁
豆·朱鷺》圖還是先有《釉下五彩瓷扁豆雙禽長頸瓶》呢?……等等,帶著這些疑問,我又查找了一些資料,仍然是不得而知。我想歷史留下的這些懸念,也正是《釉下五彩瓷扁豆雙禽長頸瓶》的神秘之處和它的魅力所在吧!
[1]湖南醴陵瓷業總公司編 醴陵陶瓷志(1929-1988 )內部資料
[2]鄧白,秦錫麟編.中國現代美術全集.陶瓷2南昌:江西美術出版社,1998.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