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永強
江蘇宜興
從傳統造物談紫砂壺之型
馬永強
江蘇宜興
紫砂壺自明清以來,歷經數百年之歷史風云變幻,飽經滄桑而魅力不減;在物質生活越發豐盛的今天也越發受到行行色色的壺友茶迷之熱烈追捧,然而除了壺之載體的‘料’本身之外,吸引人們眼球的一個重要的因素就是因為它的造型美。
紫砂壺的造型雖然繁多,但是還是可以加以分類、歸納的,筆者認為,從大的概念上而言,一般可以分為圓器、方器、象形器、混形器,不同的人還有其他的分類稱法,如圓貨、方貨、花貨、筋瓤貨、光貨之類等等,雖稱法各異,而其實質也無多大區別。紫砂壺的造型是承載紫砂文化的載體。
紫砂壺的造型應該蘊含中國濃厚的文化理念。歷代的紫砂壺造型林林總總,一部分經典之作如東坡提梁、仿古、漢扁、石瓢、僧帽、掇球、供春、如意等等等等,經過大浪淘沙般沖刷而仍然有著極其旺盛的生命力和影響力,歷久彌新、經久不衰,成為傳世之作,也被后人一再仿制;而大量的則或被淘汰、或曇花一現難以持久,筆者認為這主要還是在造型方面的原因。首先是社會上每一個人都深受中國傳統文化的影響和熏陶,這種影響和熏陶猶如生命基因一般是深藏于我們的的潛意識中和血脈之中,不管你承認與否,自然我們的審美觀中對體現中國傳統文化的東西有著一種天然的認同感和親切感,左右著我們的愛惡、取舍和情趣。我們也不得不承認,我們對待一個“物”、“器”,并不僅僅是只看“物”、“器”的本身,還要看它們透過其自身的形制、符號所表達的寓意、寄托、象征意義,追求精神上的愉悅和期待、寄托,這就是“形”與“象”的關系。“視之則形也,察之則象也”(王夫之《尚書正義·畢命》),“形”是視而得之的客觀形貌,偏重于客觀性、空間性、靜止性的一面;“象”是通過觀察思考得來的象征,與形的實體性相比,具有空靈性、意想性、象征性的明顯特征,是對有形之物的超越,“觸類可為其象,合義可為其征”(王弼《周易略例·明象章》),這也是傳統造物審美觀念在紫砂上的必然體現。所以,象前者這些符合中國傳統造物審美觀念的紫砂壺造型能歷久彌新、經久不衰就是非常自然的事了。

在中國傳統文化中,造物有著其特殊的意義抑或神圣的含義,許多發明創造都會與特定的圣人、哲者相聯系。《周易·系辭》中說到:“古者包犧氏之王天下也,仰則觀象于天,俯則觀法于地,觀鳥獸之文與地之宜,近取諸身,遠取諸物,于是始作八卦,以通神明之德,以類萬物之情。作結繩而為罔罟,以佃以漁,蓋取諸《離》。包犧氏沒,神農氏作,斫木為耜,揉木為耒,耒耨以利,以教天下,蓋取諸《益》。” 其他也說到神農氏“刳木為舟、剡木為楫,垂衣裳而天下治”的事跡,等等,一個普遍的共識就是把這些工藝造物、文明建樹推崇為圣人的事業。“知得創物,巧者述之守之,世謂之工。百工之事,皆圣人之作也。爍金以為刃,凝土以為器,作車以行陸,作舟行水,此皆圣人之所作也。”(《周禮·考工記》)。所以《周易》中說“備物致用,立成器以為天下利,莫大乎圣人”。當然,一項創造并非一人、一時所能完成得了的,需要通過一個長期的勞動實踐的過程,古人將其歸為一“人”之功,主要還是認為造物神圣,以現代的觀點來看,每一個發明、創造都意味著生產力的進步,意味著人類征服自然、改造自然能力的增強,無論在史前敬畏自然的時代或是現代科技高度發達的今天,都是一件功德無量、令人敬佩的事。所以在潛意識中我們尋找創始鼻祖的觀念非常強烈,在各行各業都有“行神”受到虔誠的尊奉,通俗化地說就是“祖始爺”。附帶說一句,陶瓷行業尊奉的始祖是“樊仙公”,而我們宜興紫砂尊奉的始祖“陶朱公”則為名成身退的春秋時代的吳國大夫范蠡。
因此紫砂壺的造型不僅僅是對造型本身的追求,社會的發展是永恒的,紫砂壺也同樣是處在不斷的發展和創新之中,如何做到既不拘泥于古人不斷有所創新又要保持紫砂獨特的文化,其關鍵的一點是除“材美工巧”外,應當繼承和發揚傳統優秀的工藝造物文化和美學思想,融入更多的文化內涵在其中,融會“道寓于器、載禮釋道”和“以意立象、取象構形”等理念,通過紫砂壺本身表達出祈福、納吉和其他象征含義來,要將具有中國傳統文化的內涵作為紫砂壺造型時的指導思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