沂蒙民間婚俗中的刺繡文化研究

徐曉慧，劉文永

(臨沂大學 美術學院，山東 臨沂 276300)

沂蒙民間婚俗中的刺繡文化研究

徐曉慧，劉文永

(臨沂大學 美術學院，山東 臨沂 276300)

沂蒙民間刺繡是魯繡的一種，色彩鮮艷，風格粗放，具有典型的民間藝術特色。在蒙山沂水的滋養下，該地區形成了具有獨特地域特色的風俗禮儀形式，其中婚俗禮儀是具有代表性的一種風俗禮儀形式。婚俗禮儀語境中的刺繡文化則通過其圖案、工藝、象征意味等因子表現出了其獨特的物質屬性和精神屬性。

刺繡；民間風俗；婚俗；沂蒙地區

刺繡是中國優秀的民族傳統手工藝之一，在中國工藝美術史上占有重要地位。沂蒙地區的刺繡是魯繡的一種，其整體藝術風格與魯繡一致，一般在織有暗花的底料上刺繡，多采用雙股加捻的繡線，色彩濃麗，色度對比強烈。風格以粗放為主、精細為輔，顯得喜氣洋洋，十分熱鬧，具有典型的民間藝術特色。本文將針對刺繡的研究放在婚俗禮儀的語境中，探討沂蒙地區婚俗刺繡的物質屬性和精神屬性，對其工藝、圖案、文化意蘊等進行多角度、多層次的深入研究。

1 沂蒙民間婚俗與刺繡

1.1 婚俗形式

結婚是人們日常生活中的一件大事，是中國古代禮儀中非常重要的一個方面。俗話說：“十里不同風，百里不同俗。”沂蒙地區的婚俗禮儀既是中國民俗文化的一個組成部分，具有中國民俗文化的共性，同時，又是具有地域和人文特色的民俗文化，具有自身的特點和表現形式。沂蒙地區民間傳統婚禮儀俗大致沿襲了中國傳統婚姻禮儀“六禮”——納采、問名、納吉、納征、請期、親迎的基本程序，但在具體實施的細節中又顯示出其地域文化的個性特征。

沂蒙地區的婚俗，不同的小地域之間雖然存在些許差異，但總體上還是一致的，一般分為以下幾個部分：說媒和相親、互贈禮品和過柬子、定日子和送日子、下催妝和暖轎、填箱和發轎、送轎、拜天地和入洞房、鬧新房、回門等。這其中，種類繁多的刺繡品是婚禮儀俗中的一個非常重要的組成部分，與民間婚俗相關的刺繡按其使用的階段劃分，一般可以分為：婚前定情及聘物中的刺繡、嫁妝中的刺繡、婚禮中的刺繡等。婚前定情及聘物中的刺繡一般包括刺繡手帕、繡荷包、繡花鞋墊等；嫁妝中的刺繡一般包括繡荷包、繡花鞋墊、枕頂繡及其他刺繡小物等；婚禮中的刺繡主要是指刺繡的婚禮服，一般包括繡花肚兜、繡花鞋、刺繡云肩及婚禮服中的其他小型刺繡，如領口、袖口、褲口、下擺的刺繡緣邊等；婚禮中的刺繡還可以包括刺繡轎簾、刺繡門簾等。

1.2 沂蒙婚俗刺繡種類及藝術特色

沂蒙地區與婚俗有關的刺繡有時不單用在婚俗場合中，日常生活中也有著廣泛的應用。因此，筆者在利用繡品實物進行研究時，盡量選取其中與婚俗有關的實物，主要依據繡品的色彩和圖案來選擇。如紅色是沂蒙婚俗中最重要的顏色，象征婚姻美滿、家庭幸福的鳥獸、花卉、人物、幾何圖形等都是婚俗刺繡中的常見題材。

1.2.1 繡荷包

荷包是眾多民間刺繡品類之一，具有一定的實用功能和審美功能，是民間女子精心繡制以寄托思想情感的承載物，荷包刺繡中所體現的情感和觀念留有中華民族本源哲學，以及本源文化形態與藝術形態[1]。荷包在不同地區、不同民族的婚俗禮儀中具有不同的作用，但是它所代表的意義和祝愿是基本相同的，沂蒙地區亦有通過贈與繡荷包以傳遞愛意的風俗習慣。沂蒙繡荷包，廣泛流傳于沂蒙大地，具有濃郁的沂蒙地方風格，是沂蒙民間婚俗中常見的繡品之一。比如在結婚新房之內的床帳和門簾兩側，以及箱柜上，就常掛著和擺放著繡荷包，繡荷包是新娘用來贈送給夫家親友的禮物，這些繡荷包一般都是新娘在出嫁之前在娘家用幾年時間縫制的。

沂蒙地區婚俗禮儀中的繡荷包(圖1)，常見的刺繡圖案題材有石榴百子、鯉魚穿蓮、龍鳳呈祥、麒麟送子、連理枝、并蒂蓮等。

圖1 繡荷包Fig.1 Embroidered pouch

1.2.2 枕頂繡

由于日常生活中添置枕頭的多是新婚夫婦，而枕頭一般都有枕頂花，枕頂花是指枕頭兩端的圖案，在中國廣大的農村，枕頂花一般是用刺繡的方法繡成的，即平時所說的“枕頂繡”。在沂蒙地區，民間常用的枕頭是用布縫制成的長柱形，兩端有正方形和長方形2種，枕頂繡都是成對的，圖形對稱的，或者內容相對應的，枕頭一般為新娘所繡，在婚俗中作為新娘的嫁妝出現。當然并不是所有的枕頂繡都屬于婚俗名物的范疇，區別其中的關鍵因素是，新婚夫婦的枕頂繡所用的底布一般為鮮艷的紅色或粉色，圖案也多為象征婚姻生活幸福美滿的題材形式。

筆者在研究過程中接觸了大量與婚俗有關的枕頂繡實物，年代大多集中在20世紀新中國成立至80年代之間，這些枕頂繡雖然經歷了時間的磨礪，但是由于其中大部分是嫁妝，具有紀念意義，因而得到了妥善保存。沂蒙婚俗中的枕頂繡圖案十分豐富，這些刺繡圖案都帶有喜慶吉祥的寓意。如龍鳳呈祥、榴開見喜、連生貴子、鳳戲牡丹、蝶戀花、鴛鴦戲蓮、喜鵲登枝、金魚蓮花、魚水同歡、鶴鹿同春等(圖2)。這些民間流行的吉祥紋樣，通過刺繡，表現在藍布方枕的兩端，再加之紅色或粉色的緞子作底，喜氣頓生，同時也寓意了新娘新郎婚后生活的幸福與美滿。除了這些傳統的吉祥紋樣外，某些具有時代特征的文字圖案也有所體現，如文革時期和改革開放初期出現的一些警醒和勵志性文字刺繡圖案等。這些文字一般有“紅心向黨，一心為公”“紅花并蒂，出在今朝”“鳥語花香，雙飛彩鳳”“自由結婚，四季吉慶”等。

圖2 枕頂繡Fig.2 Embroidery pillow top

1.2.3 云 肩

因為披在肩背前后左右四周，常用四方四合云紋裝飾，并多以彩線繡制而成，故謂之“云肩”。清代中后期以后，云肩逐漸淡出了日常生活，成為了漢族女子在重要節慶、婚嫁等喜慶日子上所用的裝飾物。云肩屬于沂蒙婚俗刺繡中工藝最復雜，圖案最豐富，價值也更昂貴的繡品，一些材料精良、做工精湛的云肩只有官宦之家的女兒出嫁才能置辦得起。沂蒙婚俗中的刺繡云肩的造物色彩比其他服飾更為豐富和自由，由于它是作為點綴裝飾物以突顯新嫁娘之嬌媚的特殊身份，云肩用色大膽活潑，縱情濃烈，既有濃烈煽情的對比色使用，也有含蓄溫情的調和色運用。沂蒙婚俗刺繡云肩一般用大紅或粉色作底，以藍色或紫色勾飾緣，刺繡圖案更是色彩豐富，通過這些底、邊、間隔、鑲嵌等不同的色彩處理，構成熱烈、歡快、濃烈的色彩效應，表達新婚夫婦對于未來美好生活的強烈的向往之情。

與枕頂繡和荷包等小型刺繡只有單一塊部的刺繡不同，云肩上面有多個塊部的刺繡圖案，在其他繡品上單獨出現的紋樣，在云肩上一般是多個同時出現的。沂蒙民間婚俗中云肩的刺繡圖案主要有蓮生貴子、鯉魚戲荷、蝶戀花、石榴百子、喜鵲登枝等(圖3)。

圖3 刺繡云肩局部Fig.3 Parts of embroidered cloud shoulder

1.2.4 繡花鞋墊

沂蒙地區的女孩子從小就開始學習剪花樣、繡花等女紅，這是傳統文化中衡量女性是否心靈手巧和象征其在家庭中身份、地位和關系的標志之一，同樣也是女性出嫁后在夫家地位高低、是否受到尊重的一種衡量標準，是女性出嫁后轉換身份的重要因素。女子出嫁之時，不僅以嫁妝的形式將許多織好的布、縫好的衣、繡好的物件帶到夫家，還用自己精心制作的荷包、鞋墊等贈送親友，以確定與新家庭的人際關系[2]。

除結婚時贈送親友外，繡花鞋墊還成為沂蒙民間女子用來贈送愛人的信物。繡花鞋墊不僅具有視覺上的美感和使用中的功能舒適性，還滲透著種種傳統的地域思想文化內涵，從民間藝術的角度表現了繡花鞋墊的民俗性。婚俗中的繡花鞋墊，則是通過“蝶戀花”“龍鳳呈祥”等圖案題材，表達了少女對情人、妻子對丈夫的真摯情感。千里之行，始于足下，鞋墊這種饋贈物品的特殊性，更是制作者對穿著者人生旅途順利的寄托和希望，同時也體現了兩者心心相印的親密關系。沂蒙地區鞋墊的制作方法有繡花、挑花、割花等，其中最具特色的繡花鞋墊是用棉線割花繡工藝繡制的鞋墊。

沂蒙刺繡的針法是魯繡的一種，與魯繡常用的針法相似，但觀察刺繡實物，沂蒙地區的刺繡比傳統魯繡的針法還要豐富一些，如貼布繡等。通常繡女們會根據繡品的用途、底布的質料、繡品的構圖、繡線的特點等多種因素，選擇最合適的刺繡針法。一般來說，沂蒙婚俗刺繡所用的針法主要有平針繡、打籽繡、釘線繡、鎖繡、棉線割花繡等。沂蒙人民對刺繡圖案不僅要求造型、結構、色彩符合形式美，使視覺得以愉悅，而且還要說得出“名堂”和“道理”，交待其內涵、附會，寓寄一定的美和吉祥含義，以便圖個吉利，讓心理得到滿足[3]。

2 沂蒙刺繡文化的傳承與創新

現在沂蒙地區的年輕女子幾乎沒有自己繡制嫁妝的了，在這個快節奏的社會，要求女孩子自己繡制嫁妝似乎真的不切實際，但是如果因此就放棄傳統文化和民俗習慣，又是極大的損失。因此，要及時搶救這一珍貴的民間文化遺產，讓沂蒙刺繡的魅力永遠延續下去，就要求實現沂蒙刺繡在現代社會的創新性傳承。

經過一定時間的針對沂蒙地區農村民間刺繡的現狀，以及蘇州地區蘇繡的現代傳承情況的調研，筆者認為要實現沂蒙地區刺繡文化的現代傳承可以從以下幾個方面著手。

2.1 設立沂蒙民間刺繡傳習館

迄今為止，沂蒙地區尚沒有專門的民間刺繡收藏和研究機構，而設立這樣一個機構，對于保護和傳承沂蒙民間刺繡文化是十分有必要的。目前，沂蒙地區最適合設立這樣一個機構的單位應該是臨沂大學美術學院。這樣既可以立足于美術學院的團隊優勢、人才研究，也可以以傳習館為課堂，為藝術設計專業的學生開設相關課程。或將沂蒙民間刺繡作為本科生或研究生的研究課題，將對民間刺繡的研究和傳播納入正常的教學和科研體系中。也可以定期向全校師生開放展出、開設選修課和開辦相關的講座，為美術學院師生進行專業設計提供參考。所以，可以把專業性、研究性和傳習性作為將來設立的沂蒙民間刺繡傳習館的三大特色。

2.2 將傳統民間刺繡應用到現代藝術設計中

民族傳統手工藝需求量的減少和市場的萎縮，很大一部分原因是由于自身缺乏創新能力，跟不上時代的腳步。只有不斷地把蘊藏在民族傳統手工藝里的文化資源挖掘出來，發展創新具有時代特色的產品，不斷地打造民族工藝品牌，才能使民族傳統手工藝得到更好的發展與保護。在傳統刺繡的現代應用中，服飾可以說是最好的載體，現代服飾設計是傳統刺繡最佳的應用平臺。工業化的生存環境，使人們厭倦了機械、刻板的生活和大眾著裝方式，更向往人性化的表達和個性的展現，包括刺繡在內的傳統服飾手工藝也成為實現這些愿望的絕佳手段。聯想到沂蒙地區的服飾產業，作為沂蒙地區政治經濟中心的臨沂市有著全國知名的服裝批發市場，有著大量的外貿加工工廠，但是卻沒有知名的本土服裝品牌。因此，結合國內外服飾設計的最新發展趨勢，即“民族的才是世界”的這一理念，如果能夠將包括刺繡在內的沂蒙傳統手工藝及民間美術應用到服飾設計中，并且創立自己的品牌，這將是非常有意義的。

2.3 培養沂蒙民間刺繡傳承人

近些年來，國家和各地政府把傳承人的保護與作用的發揮提高到戰略性高度來認識，并采取切實可行的措施落到實處。然而，筆者經過對沂蒙地區傳統民間刺繡傳承情況的調研發現，當地政府對培養沂蒙民間刺繡傳承人還沒有足夠的重視，一些刺繡能手大多年齡偏大，分散在偏僻的農村，很多刺繡技藝正面臨失傳的困境。

除了開展形式多樣的民間文化活動和競賽活動外，還應該打破非物質文化遺產傳承人一般由老年人擔任的固有觀念，應該把沂蒙民間刺繡傳承人的工作更多地放在年輕一代的身上，應該鼓勵和支持各級學校開展優秀民間刺繡的教育與研究活動，根據不同年齡段人員的特點，因材施教。如對于少年兒童，應以參與和娛樂的方式，培養他們對于刺繡的熱情與興趣。對于中學生，應該在日常生活中的節慶之時，向他們介紹更多的民間刺繡知識和傳授相關的刺繡技能。至于高職一類的學生，則以學習和掌握技能為主，讓他們在學習專業知識的同時，掌握真正的刺繡技藝，經過時間的歷練，可以培養他們為新的傳承人。總之，培養沂蒙民間刺繡傳承人是保護和傳承民間刺繡的最行之有效的方法，在選拔傳承人時，要鼓勵青年人也參與進來，從而更好地學習和傳承地區傳統文化，將沂蒙民間刺繡很好地學起來、傳下去。

3 結 語

沂蒙地區傳統婚禮儀俗中的刺繡不僅體現了沂蒙地區的風土人情，而且體現了沂蒙人民的思想意識和審美觀念，揭示了婚俗這一背景中的刺繡所蘊含的豐富而獨特的文化內涵和藝術特色。通過研究沂蒙地區民間傳統婚俗和刺繡藝術，探索其深層的文化內涵及其現代傳承方式，為進一步了解沂蒙文化、傳承和開拓沂蒙文化具有重要的借鑒和啟示作用，同時也為實現包括刺繡在內的沂蒙民間美術提供了十分有益的參考。

[1] 宮楚涵.試論民間繡荷包的審美情感[D].北京：中國藝術研究院，2007：1.

[2] 胡平.遮蔽的美麗[M].南京：南京大學出版社，2006.

[3] 楊麗.論沂蒙山區民間布藝[D].沈陽：遼寧師范大學，2008：5.

Research on embroidery culture of Yimeng folk marriage customs and ritual

XU Xiao-hui, LIU Wen-yong
(College of Art, Linyi University, Linyi 276000, China)

Yimeng folk embroidery, which belongs to Lu embroidery, is bright in color, extensive in style,and has distinguished folk art characteristics. Yimeng fed by Mengshan Yishui, has the customs with unique regional characteristics. In these customs, marriage customs and ritual is the representative one. At the same time, embroidery culture of marriage customs and ritual, showed unique material and mental properties, by its pattern, craft, symbol means, and so on.

Embroidery; Folk customs; Marriage customs;Yimeng

TS941.12；K892.23

B

1001-7003(2011)11-0050-04

2011-08-31；

2011-10-09

徐曉慧(1983― )，女，講師，博士，主要從事中國紡織服裝史和服飾文化的研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