卡恩性侵案背后的“罪與罰”

文/沈臻懿

卡恩性侵案背后的“罪與罰”

IMF's Dominique Strauss-kahn's Sexual Assault

文/沈臻懿

通常而言，國際組織及其組成人員對履行職能的公務行為享有豁免，而非享有任何超越其職能需要的豁免權。這就表明，國際貨幣基金組織總裁只就其公務范圍內的行為享有豁免權，而其私人行為則不受豁免權的保護。

美國東部時間2011年5月14日下午4點40分許，法國航空公司23次航班即將從紐約肯尼迪國際機場起飛前往法國首都巴黎。飛機艙門關閉前，紐約及新澤西州港務局的兩名便衣警探進入機艙，將一名涉及性侵案件的男性乘客帶下飛機，并隨后將其移交給紐約市警察局調查訊問。此名男子正是世界政壇赫赫有名的風云人物，時任國際貨幣基金組織（IMF）總裁的多米尼克·施特勞斯·卡恩。一時間，國際社會為之嘩然，一系列圍繞卡恩涉嫌性侵犯的猜測與紛爭亦接踵而至。

令人驚愕的卡恩性侵案回溯

國際貨幣基金組織前總裁卡恩于當地時間5月13日前往紐約時代廣場旁的索菲特酒店，其入住的2806號客房為豪華商務套間，包含前廳、起居室、臥室以及會議室，入住金額每晚為3000美元。根據該酒店一名32歲的女服務員指控稱，其于14日下午1時左右在2806號房間打掃時，卡恩突然一絲不掛地從浴室沖出。當時卡恩在客廳抓住該女服務員后，隨即將其拖入臥室，并按倒在床上企圖實施性侵犯。由于女服務員極力反抗，卡恩的性侵犯行為并未得逞。隨即卡恩又將女服務員從臥室拖出，企圖在浴室內撕扯女服務員的內褲并對其實施第二次性侵犯。女服務員奮力掙脫并逃至酒店前臺，隨即由酒店前臺人員向紐約市警察局報警。

據紐約市警察局首席新聞發言人保羅·布朗證實，警方接到報案趕到現場后，卡恩已經離開酒店，但其行色匆忙，將手機與部分私人物品遺留在了房間。那名指控卡恩性侵犯的女服務員亦因受到輕傷，而被救護車送往就近的羅斯福醫院進行救治。隨后，紐約肯尼迪國際機場上便發生了國際貨幣基金組織前總裁卡恩被扣留的這一幕。

卡恩案背后的司法體制運行

5月14日下午，卡恩因涉嫌性侵犯酒店女服務員被紐約市警方扣留后，警方于15日凌晨2點15分正式以“刑事性行為、強奸未遂與非法監禁”等罪名，對卡恩實施逮捕并提出指控。據紐約市警局警務副專員、新聞發言人布朗警官稱，卡恩對于涉嫌性侵犯的指控不享有任何外交豁免權。逮捕當天，卡恩即被美國警方送進了臭名昭著的萊克斯島監獄。該監獄關押著成千上萬名形色各異的囚犯，雖臨近紐約曼哈頓，但卻是一個孤島，只有一座橋能夠通往。為防止其他囚犯的仇富心理，監獄方特地給卡恩安排了一個小單間，并安排獄警每隔15分鐘巡視一次，以避免卡恩實施任何自尋短見行為。

根據紐約州刑事司法制度，紐約曼哈頓刑事法院于當地時間16日正式開庭聆訊卡恩。控辯雙方在庭審過程中針鋒相對，卡恩的辯護律師威廉·泰勒在法庭上指出，卡恩能夠完全配合案件的調查工作，案發當日其并非逃離現場，而是去參加了一個午餐約會。因此，辯方向法庭提出了保釋申請，并向法庭提出了100萬美元的保釋條件。針對辯方提出的保釋申請，控方則認為卡恩可能在過去還涉及過同類事件，而本案中被害人的指控亦能夠通過檢驗結果予以證實。最終，曼哈頓刑事法院的女法官梅麗莎·杰克遜駁回了卡恩的保釋申請。他認為卡恩匆忙離開酒店，甚至連手機都遺落在酒店的行為，顯然存在逃跑的嫌疑。一旦卡恩離開美國，就很難再對其進行調查。于是乎，卡恩只能再次回到了萊克斯島監獄。

5月19日，卡恩再次通過律師向紐約州最高法院提出保釋申請，控辯雙方在法庭上就卡恩能否保釋又展開了一次激烈辯論。辯方律師威廉·泰勒在向法庭提出申請時重點強調，卡恩具有極為誠實的品行，能夠準時在法庭出現。而代表控方出庭的約翰·麥克萊爾檢察官則試圖向法官說明，卡恩作為一名有著國際影響力的人物，其個人、金融以及政治狀況都使其具有逃跑的傾向。最終，法官允許國際貨幣基金組織前總裁卡恩以極為苛刻的條件獲得保釋，包括保釋期間攜帶24小時電子監控器、提交100萬美元保釋金和500萬美元保證金、支付保釋期間安保人員對于居住寓所的監控費用共計20余萬美元以及放棄引渡回國的權利等條件。

卡恩性侵案的背后，已然凸顯出美國司法體制，尤其是訴訟法律制度的運行模式。控辯雙方圍繞卡恩是否能獲得保釋這一問題而進行激烈辯論的事實，從一個側面揭示出美國作為英國曾經的殖民地，其法律體系沿襲了英國普通法的基本特點。訴訟法律制度中嚴格奉行當事人主義原則，凸顯出控辯雙方的平等地位，最大程度上發揮控辯雙方的訴訟能動性。該訴訟模式決定了案件事實的推進完全取決于控辯雙方的舉證與辯論，法官在案件審判中往往極為超脫與中立，庭審進程基本由控辯雙方通過舉證、質證以及辯論等一系列方式予以推動。法官在庭審中居于主持者的地位，主要職責即評斷控辯雙方在舉證、質證等活動中是否存在違規行為，并在此基礎上依法作出裁判。

涉嫌性侵犯案件的各項證據

目前卡恩雖已獲得保釋，但其仍未能擺脫嫌疑人的身份。最新證據表明，5月14日案發當時的確有性行為發生。據5月24日美國媒體最新報道稱，紐約警方在指控遭受到國際貨幣基金組織前總裁卡恩性侵犯的酒店女服務員衣服上，提取到了部分精斑，并從中獲得了卡恩本人的DNA信息。此外，警方在2806號客房的衛生間地毯上，也提取到了若干精斑，經證實亦屬于卡恩本人所遺留。這一最新證據的發現，足可以證明案發當時有性行為存在。

美國法律規定，犯罪嫌疑人即使再狡辯，但只要具有強奸的意圖與行為，即使沒有發生性器官接觸，亦屬于強奸未遂，同樣需要作為刑事案件進行辦理，如犯罪嫌疑人企圖撕脫被害人的衣物，暴露其身體隱私部位等?？ǘ餍郧职钢械呐諉T控訴，恰恰符合這一規定。根據酒店女服務員的描述，卡恩將客房房門鎖住后，意圖兩次對其實施強奸。女服務員的拼命反抗，使得卡恩的性侵犯行為未能最終得逞，但女服務員描述的卡恩撕脫其內褲的行為，顯然已符合強奸未遂的標準。根據紐約州法律，如果卡恩強奸未遂的罪名成立，其可能將面臨最高刑期為20年的監禁服刑。

雖然目前警方獲得的證據中有一部分明顯不利于國際貨幣基金組織前總裁卡恩，但其始終堅稱自己是清白的?？ǘ髟谙驀H貨幣基金組織呈遞的辭職信中提到：“我無比堅定地否認所有針對我的指控。我愿用我的全力，我的全部時間和精力證明我的清白?！比欢?，卡恩性侵案中的兩個關鍵事實仍然令常人難以理解。卡恩離開酒店時顯得極為匆忙，連手機及較多私人物品等均遺落在酒店客房，如其非出于心虛，又為何如此慌亂？酒店女服務員如未受到暴力性強迫行為，為何會因輕傷而送往醫院救治，難道其會選擇自殘？如果卡恩以及辯護律師未能通過有力證據作出令人高度信服的回答，恐怕國際貨幣基金組織前總裁卡恩極難徹底擺脫監禁的陰影。

緣何IMF總裁未享有豁免權

國際貨幣基金組織作為與世界銀行并列的國際性金融組織，其成員均為聯合國會員國，在國際社會中具有重要的影響力。因此，如將國際貨幣基金組織總裁定位于世界政壇高官，恐怕亦不為過。然而，美國因一起涉嫌性侵案件而將時任這一組織總裁卡恩逮捕并提起刑事指控的行為，不僅引起了國際輿論嘩然，更不禁使人疑惑叢生，為何IMF總裁在該案中不享有任何豁免權？

國際組織的豁免權，往往指國際組織及其組成人員不受一國國內法院管轄，不因國際組織及其組成人員的作為或不作為而受到追訴。通常而言，國際組織及其組成人員對履行職能的公務行為享有豁免，而非享有任何超越其職能需要的豁免權。這就表明，國際貨幣基金組織總裁只就其公務范圍內的行為享有豁免權，而其私人行為則不受豁免權的保護。

由此可以判斷，此次性侵案件中卡恩不享有任何豁免權，紐約警方對其提出的刑事指控顯然不屬于其公務行為范疇。該案中卡恩涉嫌對酒店服務員實施性侵犯，一般情形下，犯罪行為與國際組織及其組成人員履行的公務行為均無任何關系。5月16日，國際貨幣基金組織（IMF）對外關系部主任代表IMF發表的聲明中，已明確卡恩系在紐約進行私人活動期間遭到指控的。這一聲明進一步證實卡恩在紐約索菲特酒店發生的行為純屬私人事務，與IMF的公務行為不存在聯系，亦可排除卡恩享有豁免權的可能性。

卡恩性侵事件對法國2012年總統大選格局以及IMF都帶來了猛烈的“沖擊波”，但目前結果尚難預料。

編輯：黃靈 yeshzhwu@gmai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