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以吃的食物”是一種權利讀《健康權研究》

文/于霄

“可以吃的食物”是一種權利讀《健康權研究》

文/于霄

面對高度集中和復雜的食品生產和交易，個人對健康權的維護反而越來越無能為力。所以，在健康權的維護上更應當關注的是國家如何采取措施保護公民免遭偽劣食品的侵害。

著/林志強

出版/上海三聯書店

林志強，1972年生，福建惠安人。1992年畢業于集美航海學院， 2008年就讀于廈門大學法學院獲得法學博士學位。曾在遠洋船舶擔任輪機員，并在大學就職，現在廈門市政府工作。

“食物”和“可以吃的”本來指的是同一類東西，但那是很早以前的事情了。

曾經我還一臉幼稚地相信“食物”這個幌子，并且毫不遲疑地將其旗下的各色物什都呑進了肚子。可是當我發現桌邊一片面包，兩三個月之后還和新鮮出爐一般，買回家的黃牛肉將一鍋清水染成了紅漿，我開始有些不知所措了。我當然懂得，現代社會個人應當有自我保護的能力，要小心被騙，不去危險的地方，也要注意挑選信譽良好的商品。但面對這如狂風般襲來的食品問題，我第一次深刻地感到了力不從心——從三無產品到國際品牌，從路邊小店到大型超市，沒有一個可以保證它們標注了“食物”的東西是真正可以吃的。如果食物里都危機四伏，我們健康如何保障？

食品衛生當然只是健康權維護的一部分，而了解了健康權保護的整個歷史過程，我們也許會明白面對食品問題，個人為何如此無助。在遠古社會，個人的健康主要是指生命健康，即不被人殺戮、傷殘。而就保護手段來說，主要是復仇。

時至近代，人們加深了對“健康”的理解，健康不但是指身體的完整和無疾病，更是要維持人、環境與病原體之間的動態平衡。雖然這種認識相對于社會的發展來說稍顯遲滯，但也表明了保護人們的健康權不再是“殺人者誅”這么簡單。與此同時，近代健康權的內容開始從私法領域的消極權利，擴及到了在公共衛生領域向國家請求履行的積極權利。于是，健康權不僅僅包含了消極的不得侵犯的內容，而且融入了政府保障公民生活和工作環境衛生、水源以及食品衛生的公共健康權等。

19世紀末，人口的跨國流動急劇增加，加重了各國在防治傳染病和促進國民健康方面的責任。由于疾病風險的不可預測性以及醫療保健市場的特殊性，即使是自由主義經濟學家也認為，政府介入醫療保健事務將會更加有效和合理。1946年，世界衛生組織首次將健康權納入憲章序言，1948年，聯合國《世界人權宣言》正式確立了健康權的基本人權地位。1978年《阿拉木圖宣言》更是明確地表示：“政府對其人民的健康負有責任”。

現代健康權獲得了基本人權地位之后，其主體范圍也有了擴大。從傳統上說，健康權是屬于個人的權利，只有個人才是健康權的主體，并具有不可剝奪的個體性和專屬性。但現代學者提出，在全球化趨勢下，為了使健康權變得有意義，公共健康成為必要。而集體健康權正可以充當一種社會調節機制，確保那些無法通過個人權利實現的公共利益得到保護。當然集體健康權是從個人健康權中派生出來的。強調集體健康權的目的在于保障個體健康權，而且只有在保障個體健康的意義上，集體健康權的存在才具有合理性。集體健康權對食品衛生問題有著特別重要的意義。在現代商品社會中，“食品”同時也作為商品存在，所以在更多食品生產者看來，他們生產的“食品”更多的是“賺取利潤的東西”，而非“可以吃的東西”。并且，作為商品的食品，一般是大批生產，一次性投入市場，由不特定人群消費。而一旦發生了危害人體健康的問題，受害者也絕不是簡單個體。從另一個角度上說，對于這種生產行為，其鑒別和監督并非個人可以做到，一旦受到損害，其中任何一個個人想通過正常的法律途徑維護健康權，成本都是過高的。所以，只有引入集體健康權，明確政府責任，食品衛生問題才有出路。

現代健康權包含了廣泛的內容，它不僅包括了人們保持健康、追求健康的權利，還包括了健康權受到侵害時請求司法機關追究侵害人責任的權利，以及請求獲得醫治恢復健康的權利。當然，作為集體健康權的主體之一，個人也具有請求政府積極作為，保護社會健康權秩序，使社會免于受到健康問題威脅的權利。

隨著19世紀下半葉心理學的誕生，人類對健康本身的認識進入了一個嶄新的階段。健康權的客體也從僅僅局限于人的身體，轉向了包含生理和心理兩個方面。后來還有學者指出，健康權還應該包括人在社會關系中的良好狀態。在健康權外延不斷擴大的同時，隨著生活水平的提高，人們對健康本身的追求也不再僅僅停留在對疾病的治療上，而更多的是對生存質量的不斷提升。

現代健康權理論取得了長足進步，人們對健康權也更加關心，但隨著工業化和商品化的發展，威脅健康權的社會因素也越來越多。回到食品衛生的話題，據估計，發展中國家有18%的人被認為處于食品不安全的狀態。而發達國家的情況也非常嚴重，比如英國每年大約有450萬起食物中毒事件，近半數的英國人對食品安全表示擔憂，18%的人認為食品安全程度在下降。

根據上面歷史的分析，隨著社會的發展，大綜商品的生產成為了社會食品供應的主要手段，這些商品關系著為數眾多的公民的生命和健康權益。面對高度集中和復雜的食品生產和交易，個人對健康權的維護反而越來越無能為力。所以，在健康權的維護上更應當關注的是國家如何采取措施保護公民免遭偽劣食品的侵害。

世界上大多數的國家已經通過立法方式，確立了預防食品等健康相關產品質量問題造成對健康損害的法律機制，甚至將其中嚴重的侵害行為列入了刑法規制。比如，美國成立了保護公眾健康的聯邦執法機構“健康和人類服務部”，建立了一套有效的法律與監管機制，并使用了先進的危害分析關鍵控制點技術。

我國最近食品安全問題頻出，這已不僅僅是單發現象，而是反映了制度層面的建設相對于食品市場化出現的嚴重滯后。于是，健康權發展歷史上的關鍵詞“國家責任”、“集體健康權”等等更值得我們關注。而作為個人，也應該懂得，獲得“可以吃的食物”是一種不可剝奪的權利，應當積極爭取。

編輯：黃靈 yeshzhwu@gmai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