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春灑落傷心雨悼國畫大師劉旦宅

文/周陽高

當春灑落傷心雨悼國畫大師劉旦宅

文/周陽高

劉旦宅，原名渾，又名小粟，后改名旦宅，別名海云生。1931年3月出生于浙江溫州，自幼喜好繪畫。1941年便在溫州舉辦“十齡童劉小粟畫展”。1949年后，在上海市大中國圖書局、上海教育出版社、上海人民美術出版社繪畫。1956年任上海中國畫院首批畫師。1985年后任上海師范大學教授。最為擅長中國古典著作人物畫，1981年于北京出版《紅樓夢十二金釵》郵票，獲1981年全國郵票最佳獎。發表作品有《劉旦宅聊齋百圖》、《石頭記人物畫冊》等。2011年3月2日，國畫大師劉旦宅逝世于上海，享年80歲。

辛卯正月廿八日，旦宅兄謝世，痛愕不已。越半月，泣賦四律。

君追先哲去無蹤，日月幾何轉瞬中。

風雅而今無妙筆，韶音從此杳飛鐘。

喉難咽刺鵑啼血，眼不容沙淚彈空。

豈有人哉研藝事，廣陵散絕水流東。

約十年前，劉先生與我說起擬在上師大創建直屬于校部的中國畫藝術研究院。設想中的教學研究重心是詩書畫三位一體的傳授和探究。他認為只有這樣才抓得住中國繪畫的本質，培本固基才能希冀中國畫真正的繁榮。這也許是在現代化進程中，對國畫藝術繼往存續生存之道難得的真知灼見，也將隨先生之逝而永付東流矣。

旦宅吾兄返太初，云鵬垂翼晚風徐。

當春灑落傷心雨，蔽日難辭折柳途。

閉戶雋思儒道墨，游心沉醉魯公書。

紅塵遮眼迷蒙處，知有畫師憂惕無！

劉先生長我12歲，皆屬羊，誼在師友之間。我稱他“先生”，他卻在我名后加“兄”字為稱。在所有贈我畫冊的題簽上都稱我為“兄”、“吾兄”或“老兄”。

《老驥伏櫪》

先生晚年已不作畫，偶爾作些書法。實在是異常聰明而又極能自持的處世之道，使他留給后人的繪畫藝術始終保持清新飄逸、滋潤灑脫的高雅風貌，而不會出現思滯手拙的遺憾。

《八駿圖》局部

上世紀70年代是劉旦宅先生創作的高峰期，這一時期，奔馬題材成了創作的重要內容，他淋漓盡致地表現出馬兒那種自由、強悍、蓬勃的生命精神，恰似一曲無拘無束的生命贊歌。

盤踞在他心頭的卻是對中華文明得以延續至今的根本因素的思考，他認為儒家主張入世，“達則兼濟天下，窮則獨善其身”，士大夫們進退有據，維持并調節著社會的有序運轉；道家主張出世，清靜無為，順應自然，使人們不論處在何種境地，都能建立起自己富足的精神家園；兵家則教導人們如何抵御外敵入侵，克敵制勝，維護民族的生存與尊嚴；而墨家非攻兼愛，致力于科技的進步，因其有嚴密的秘密組織，為歷代統治者所忌，沒有得到長足的發展。所以他歸納出對中華民族延續，中華文明發展真正做出巨大貢獻的就是這三個半學派，他稱之為“三四子”。并將三代先秦的文化歸結為“白玉青銅三四子”。

另外先生對書畫的感悟嘗做聯語云：

“圣文神武公孫舞，虎躍龍騰長史書。”

“古怪清奇鄧尉柏，光明正大魯公書。”

而今，畫手如云，大多意在換錢，能如先生深入思考，進而憂心如焚者，其亦有人乎？

《太白行吟圖》

《竹林七賢卷》（之一）

無論是屈原、陶淵明、李白、蘇東坡、陸游等文人墨客，或是紅樓粉黛、聊齋狐仙，旦宅之作都能流露出濃郁的中國古典文化的人文精神。

羈旅人生八十年，翛然長逝早春間。

人言兄是真君子，誰識書宗莫測天。

論畫三分金入木，談詩半句玉生煙。

無多歡晤恍如昨，點點星星惹涕漣。

劉先生對中國書法有著獨到精辟的見解和實踐，他認為中國書法是線條美的極致，抽象美的極致。他曾對我說，人世有三絕：日出、中國書法和古希臘雕刻。這三者分別為純自然（日出）、純人為（中國書法）和自然與人為相結合（希臘雕刻）的三種極致之美，蓋無出其右者。他的書法雖多取法顏魯公，于二王蘇米、張旭懷素也化跡其間，都是抽象于自然的無比活躍的精神活動的結晶。

知交零落已心灰，忽遇使君入夢來。

面色淡金堅入骨，銀鬚密戟美連腮。

坐而論道飛花雨，言帶詼諧拂世埃。

二十余年心相屬，一朝傾折令人哀。

余與數老游，壯暮翁、梓翁、缽翁、顧廷老、霜桐老皆往矣（分別為謝稚柳、陳從周、蘇淵雷、顧廷龍、王西野先生——編者注），旦宅兄與我年歲較近，過從益久，今亦謝世，心尤痛徹。

編輯：沈海晨 haichenwowo@163.com

《竹林七賢卷》（之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