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國晶硅光伏電池產業應訴美國反傾銷、反補貼調查情況介紹

盛德國際律師事務所(Sidley Austin LLP)北京辦公室 ■ 李磊

筆者作為此次“雙反”調查中中國晶硅光伏電池行業的聯合應訴代理律師，在此介紹一下此次“雙反”調查的基本程序性問題以及中國應訴企業目前所做的主要工作。

從今年上半年開始，關于部分美國光伏電池企業將針對中國產光伏電池提起“雙反”調查申請的傳言就在業界廣泛流傳。終于在2011年10月19日，Solar World公司和其他6家未披露身份的公司向美國政府提起調查申請，指控中國公司對美傾銷晶硅光伏電池，并收受中國政府的不當補貼，要求美國政府發起反傾銷、反補貼調查。

美國的“雙反”調查由兩個政府部門負責實施，其中美國國際貿易委員會(ITC)負責裁定進口是否造成美國國內產業損害，美國商務部(DOC)負責裁定進口產品是否存在傾銷或補貼情形。ITC于申請當天，也就是10月19日對本調查立案。美國商務部于11月8日對本調查立案。

“雙反”調查中的美國國內產業損害問題是所有中國應訴企業需要抗辯的共性問題。因此，在中國機電產品進出口商會的協調下，中國14家主要光伏電池生產企業組成了聯合應訴團隊，在產業損害調查程序中以一個聲音、一個步調進行聯合抗辯。這個舉動充分表明了中國光伏行業的團結性和成熟度，將大大提高中國企業的應訴成效。

下面介紹一下本案的幾個基本問題。

首先是一個非常重要的問題，也就是本案的調查范圍。申訴企業提起的原始調查范圍是從中國進口的晶硅電池，不論是否組裝成組件。換言之，調查申請僅針對“電池”，從中國進口的電池組件如使用其他國家生產的電池則不在本調查范圍內。但是，申訴企業在ITC初裁聽證會前一天下午突然提出申請，要求擴大調查范圍，將以下兩類產品也納入調查范圍：(1)在中國組裝的含晶硅電池的組件和面板，無論所使用的晶硅電池來自于中國或第三國；及 (2)第三國使用中國產晶硅電池所生產的組件和面板。顯然，這個調查范圍將針對中國產“電池”和“組件”。如果ITC同意這個申請，將大大擴大本案調查范圍，將很多原本不涉案的中國企業納入本案調查范圍。這種突然申請擴大調查范圍的做法非常罕見，是申訴企業明顯的操縱調查程序的行為。

中國應訴企業已就此問題展開一系列工作。在ITC聽證會上，中國應訴企業抗辯稱ITC未能收集關于擴大后產品范圍的數據，因此不應接受擴大產品范圍的申請。美國商務部在其立案公告中，對申訴企業的做法表示了反對，暫時拒絕采用擴大的產品范圍，而要求各方在11月28日前就調查范圍問題提交意見。中國企業已經按時提交了詳細的反對意見。ITC和美國商務部將在日后就調查的準確范圍作出裁定。盡管裁定結果仍難以預測，中國企業已經做好準備，應對基于擴大的產品范圍的調查。

下面介紹一下中國企業所做的其他應訴工作。目前，ITC和美國商務部的調查程序都處于初裁階段。ITC將于12月5日發布初裁裁決。從歷史情況看，ITC在初裁中認定無產業損害并終止調查的情形非常少，不足10%。考慮到本案復雜的政治和貿易背景以及高度的公眾關注度，中國應訴企業并未寄希望于ITC在初裁階段就認定不存在產業損害。但是，中國應訴企業仍積極參與初裁階段的抗辯工作，以為終裁階段的抗辯打下基礎。

ITC的聽證會于11月8日召開。中國應訴企業派出強大的團隊與會，包括代理律師團隊、美國分公司高管、聘請的行業專家等，系統闡明我方觀點。首先，ITC應將薄膜光伏電池認定為晶硅光伏電池的相似產品，從而在調查產業損害時一并考慮。第二，晶硅光伏電池的價格取決于一系列因素，包括主要原材料多晶硅的價格、薄膜光伏電池的競爭、政府法規及激勵政策的力度等。在調查期之前的數年間，晶硅光伏電池的價格就在持續下降，核心原因是占據晶硅光伏電池成本重要組成部分的原材料多晶硅的價格下降超過90%。第三，中國晶硅光伏電池對美出口沒有對美國國內產業造成嚴重損害或損害威脅。以Solar World為例，盡管該公司遭遇到一定的商業困難，但總體而言依然有所發展。作為一個直接的證據，Solar World第三季度的報表顯示該公司2011年在美國的雇員人數增長了11%。

在美國商務部層面，美國商務部已于11月8日對本案立案。除了此前介紹的產品范圍問題外，美國商務部在反補貼立案公告中拒絕了原告提出的一系列補貼指控中的四項指控，尤為重要的是關于人民幣匯率低估的指控。中國應訴企業對這一決定表示歡迎。

與ITC不同，美國商務部將針對各個企業作出分別裁定。美國商務部將選擇最大的幾家出口商進行分別調查，計算針對該公司的傾銷幅度和補貼幅度。在美國商務部調查程序中，由于美國政府不承認中國是市場經濟國家，美國商務部要選擇一個“替代國”以計算中國企業的成本。這種做法很可能會嚴重扭曲中國企業的真實生產成本，從而大幅度提高最終裁定的反傾銷和反補貼稅率。因此中國企業要求美國政府避免任何在“替代國”問題上的不公正的、歧視性的或任意性的做法，尊重中國企業真實的生產成本數據。

美國商務部將可能于2012年1月和2月分別就反補貼和反傾銷調查作出初裁，但上述日期也有可能被分別延期至3月和5月。在美國商務部作出初裁后，反傾銷、反補貼稅將開始適用，進口商將在產品清關時被要求支付保證金或押金。

在初裁后，ITC和美國商務部將繼續調查。在反補貼調查中，美國商務部還將向中國中央政府和有關地方政府發放調查問卷并進行現場核查。在反傾銷調查中，美國商務部將向中國應訴企業發放一系列調查問卷，并來中國應訴企業的國內生產基地進行現場核查。如美國商務部決定征收反補貼稅和反傾銷稅，最終決定將最早于2012年5月和8月作出，但最晚可能延期至7月和11月。

中國企業高度關注美國政府可能在調查中出現的不正確、不公平做法。中國企業如果認為美國政府的裁決存在錯誤，不排除通過司法程序尋求救濟，即向美國國際貿易法院提起上訴，要求糾正美國政府的錯誤裁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