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效永
(新疆財經大學,新疆烏魯木齊830012)
醫療衛生領域的信息不對稱,主要體現在患者對醫療信息很難掌握,對醫療服務質量和數量缺乏必要的了解,同時也無法準確地事先預知。主要表現在:第一,對于知識壁壘很高的醫療行業來說,患者畢竟是“門外漢”,對于自己所患病的病情、病情的嚴重程度以及該如何準確的治療所知甚少,甚至無法預測,而對于醫生為自己開具的藥方、提出的治療意見是否符合自己實際的病情也缺乏必要的了解;第二,患者對肩負著自己代理人職責的醫生缺乏了解,由于患者對醫療知識的無知,對代理人信息的無知,導致患者對治療自己病情的方案缺乏選擇權;第三,患者對所接受的治療服務的價格也缺乏了解,雖然有實時的信息滾動,但都是一些平時的常見用藥,而對醫生所開具的具有高利潤的藥方無從知曉。總之,患者作為一個對醫療行業信息嚴重缺乏了解的“門外漢”去接受醫療服務,被誘導的可能性很大。
衛生資源的浪費主要集中于患者的盲目就醫。在如今現有的醫療信息公開制度下,病人幾乎無法獲得醫療機構的詳細信息,只能通過患者之間的交流對比、網站公布的醫療機構的設施、醫生人數等顯性信息加以初步判斷,而對與自己病情相關的實際信息更是無法獲知和判斷。加之現今各級醫院之間的治療費用沒有真正拉開差距,雖然患者可以預測到鄉鎮醫院、縣醫院和市級醫院的設施質量和醫生專業程度的差距,但是交通運輸成本的低下,使得患者很容易去高級醫院進行就醫,由此導致的后果是:
患者進入大醫院就醫,醫院本著“救死扶傷”的原則接待病人,而病人所患疾病是常見病和小病,在低等級醫療機構就可以很好地得到治療,于是就出現兩種極端:一是鄉鎮醫院、縣級醫院病人寥寥無幾,業務萎縮;二是高等級醫院,如市級醫院、三級醫院患者擁擠不堪,業務量持續高位。這種局面一方面造成低等級醫院的醫療設施設備閑置,醫療資源得不到有效利用,另一方面高等級醫院的醫療設施超負荷運轉,醫療資源被過度利用,原本應該用于疑難雜癥研究的醫療資源被用于解決大量常見病,高等級的醫療資源被嚴重浪費,對提高我國整體醫療技術水平產生負面影響。
高等級醫療機構的治療費用、患者進入病房所接受的醫療服務都要比低等級醫療機構的費用高,那么對于本應該到低等級醫療機構就醫的患者來說多支付了醫療費用,這是高等級醫院的附加成本。雖然現階段的收費差距不大,病人可能不會在意多支付的費用,但從全國的角度來看,每年幾億的就醫人次,如果每人都多支付一筆費用,全國的醫療費用的浪費現象將呈現指數級的上升,從而陷入個體理性導致集體非理性的“囚徒困境”。
我國現階段醫療機構的大致服務過程是:病人患病進入醫療機構,經過前臺服務的咨詢后,前往自己病情所屬的科室就醫,而后掛號選擇普通科室或者專家科室,等待一定時間后進入科室就醫、詢問病情,醫生初步診斷后為患者制定了一套治療方案,病人若接受該治療方案,則再支付一定醫療費用后即可享受治療服務;若病人不接受醫生開具的治療方案,或者結束治療,另擇醫院,或者要求醫生重新設計一套治療方案。治療結束后,患者若發現不符合醫生當初承諾的預期效果,患者有追溯責任的權利,或者向醫院的醫政部門進行舉報投訴,或者向當地衛生部門投訴舉報,相關部門展開調查,若情況屬實,責任醫生會得到相應懲罰,患者也會得到一定的補償。
由此可以看出,患者對醫生的監督主要在治療結束之后,為了便于分析,特利用以下博弈模型進行探索:
假設條件:有一個病人和一個醫生,病人患病后到醫院就醫,患者可以通過支付一定的醫療服務費用來達到治愈病情的目的。由于醫患之間的信息不對等,診斷后醫生得知了患者病情的真實嚴重程度d,而病人不知或者說無法確切得知,由此病人在患病后只能按照醫生開具的治療方案進行相應的治療行為V。但以上兩個因素都與醫生的行為a有關,即用函數表示為 V=f(a,d)。對病人來說,所支付的治療費用C是V的函數,而且滿足 C(0)=0,C'(v)>0,C″(v)>0。對于醫生來說,利用患者對醫療衛生信息的無知進行的違規行為可以為其帶來的額外收入是為患者正常治療收入的數倍。假使a*是醫生對患者病情的嚴重程度d進行的正常治療行為,相應的治療為V*,醫生從對患者正常治療中所獲得的收入為R(V*),ap代表醫生進行違規行為(比如開高利潤的藥),對應的治療為Vp,所獲得的收入為R(Vp),一定會滿足R(Vp)>R(V*)。但與此同時病人可以在事后進行追溯,向有關部門舉報投訴,如果醫生違規被查出發現,會受到N的懲罰,患者在舉報的過程中會付出Cs的成本,這些成本可能包括交通費用、搜集信息費用等。如果在事后有關部門的檢查中,確實發現醫生違規,患者將獲得B的補償,如果證明醫生正常治療,則患者沒有任何補償。現組建博弈矩陣如下:

患者醫生監督核查 不監督核查正常 R(V*),—C(V*)—Cs R(V*),—C(V*)違規 R(Vp)—N,—C(Vp)—Cs+B R(Vp),—C(Vp )
由對上面的博弈矩陣分析可得,醫患博弈中可能會出現兩個純戰略納什均衡(違規、不監督核查)、(違規、監督核查)和一個混合戰略納什均衡。這三個均衡的出現,都要依賴于Cs、B和N的取值大小。
Cs、B和N的取值與醫患博弈可能均衡結果的關系

在以上四種結果中,混合戰略納什均衡是一個比較理性的均衡,即只要對違規醫生的懲罰力度足夠大,滿足R(Vp)—N≤R(V*),并保證患者有舉報投訴的一定概率,醫生就有1—q=(B-Cs)/B的概率不違規。但是在現有的醫療體制下,患者極度缺乏對醫療信息的了解和掌握,這就注定了患者在投訴舉報的過程中會付出很大的成本Cs,而相對的是,患者可能會獲得數額有限的收益B。由此對患者而言,最接近現實的表述為—Cs+B≤0,無論事后是否符合醫生當初的治療承諾,患者的最優戰略都是不監督核查;對醫生來說,不論N值為多少,對自己最優的選擇都是違規,所以此博弈矩陣在現實中最可能的結局是(違規,不監督核查),由此導致醫生違規行為的泛濫。
作為技術性壁壘異常高的行業,醫療產業的供給方(醫療機構)和需求方(患者)存在醫療衛生環節的信息不對稱。這種由行業特征所決定的信息不對稱幾乎無法通過先天性措施來矯正,但是對于患者所集中關注、針對性強的醫護信息應該及時大量有效的公布,這種人為導致的信息不對稱可以通過完善信息公開機制最大限度地糾正。現如今,醫療機構公布的信息大多為顯性信息,只是對本機構的硬件設施和人員做簡單的說明和闡述,而對患者較為關心的疾病治愈率、復發率以及具體的醫療費用等隱性信息則不公開或公開極其有限,導致患者盲目就醫,浪費了大量的時間成本和獲取信息成本。因此,及時更新并公布對患者更為重要的隱性信息將為有效擇醫提供參考。
醫生的違規行為直接導致了藥價虛高,很多人把藥價虛高的癥結歸結于醫療機構“以藥養醫”的行為,但這種行為的形成最終根源于現有醫療體制的弊端,由此對醫療體制的改革也便提上日程。現階段對大多數的醫療機構實行的是“收支兩條線”的管理模式,即“核定收支、以收定支、超收上繳、差額補助”。這樣一來,公立醫療機構固然沒有動力誘導患者過度需求,但同樣也缺乏足夠的動力來控制運營成本、改善服務質量甚至發展壯大。
欲改革現有的醫療體制,必先從體制的頑疾即公立醫院的改革開始。公立醫院過多地占用國家醫療資源,利用效率低下,缺乏足夠動力來提高醫療服務水平和地區競爭力,因此改變公立醫院的公立屬性,實行“管辦分離”,向著現代企業制度的方向努力實現突破和發展,結束與上級衛生行政部門的隸屬關系,同時降低我國醫療行業的準入門檻,引入更多的社會資本進入醫療衛生行業,將改制后的公立醫院放到市場上去競爭,逐漸壯大自己的實力和提高自己的競爭力,也只有這樣才能從根本上杜絕醫生的違規行為,降低醫療費用和提高服務質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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