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大工程”理念下培養創新者和創造者

■包萬平 郭煒煜

前不久，中國工程院教育委員會和工程研究院所研究生教育學術委員會年度聯席會議召開。在會上，教育部副部長陳希指出，新中國成立60年來，我國已累計培養工科專業專科生、本科生、研究生1500多萬人。目前，我國工程教育的規模位居世界第一，在校生達773.3萬人，占在校生總數的36%。

在取得成就的同時，更應該清醒地看到，在我國高等工程教育成為世界第一大國的同時，我們培養的工程人才卻得不到社會的認可，畢業生以“實踐能力缺乏、創新精神不強”而著稱，洛桑國際管理學院發布的《國際競爭力報告》顯示，中國培養的工程人才世界排名倒數。可見，培養的人數多并不意味著培養的水平高，更不意味著我們培養的人才在世界上具有競爭力。這就比較容易解釋，在工程科技人才奇缺的今天，高等院校培養的人才卻要遭到用人單位抵制、學生就業極為困難的現象。那么，是什么原因造成了這樣的世界之最呢？

我國尚未以“大工程”理念培養學生

中國工程院院士潘云鶴等認為，是實踐教育和工程設計環節缺失，重論文卻輕設計、缺實踐；是學科老化，知識的融合與交叉欠缺，創新教育不足；是基礎教育中缺乏對工程科技與創新的興趣培養以及動手解決問題的能力，導致與高等工程教育無法銜接；是工科教師隊伍的非工化趨向嚴重，工程背景不足。在筆者看來，這些都是問題的表象，其深層次的原因是培養目標不明確、培養理念有誤，沒有一所大學能夠以“大工程”教育理念、創新人才培養學生。

近年來，復合型人才培養、創新性人才培養、通識教育等名詞越來越多地出現在人們的視野。

縱觀世界各國，只要是經濟大國，就是教育強國，工程科技教育也屬于世界頂尖水平，科學和工程技術教育是與經濟和社會發展水平相適應的。可以說，工程科技教育水平決定著國家的綜合國力，對于一國躋身世界先進行列具有不可替代的作用。根據教育部統計的數據顯示，在12大學科門類中，工程科技類人才培養規模已達到總體教育規模的1/3到1/2，理工科院校也已經占到高等院校總量的50%左右。目前我國已成為僅次于美國、日本的世界第三經濟大國，并且我國高等教育的相當一部分資源主要集中在高等工程科技教育領域，理應說我國的科技與工程水平處于世界前列，我們培養的工程科技人才在世界范圍內都具有很強的競爭力才對，但是事實告訴我們，我們培養的工程科技人才在世界上很不受歡迎，甚至處于世界倒數水平。

關鍵的問題是，國內部分高校對“培養什么樣的人”還處于模糊狀態，大學領導、院系主任并不清楚培養的是工程師還是工程學家，也不明白為什么培養這些人、培養他們的目標是什么，達到怎樣的水平才算是合格人才，因而在課程安排上就缺乏明確的邏輯指導，課程之間“打架”的現象也時有發生，自然教師也就不清楚學生應該學什么、給學生教什么、怎樣教給學生，學生培養破不了學科藩籬、院系圍墻，更談不上在大工程、大視野里展開教育。

工程科技人才必須是個多面手

上世紀80年代，美國的一些學者認為，美國有些工業在競爭中失利，其原因是多方面的。但就教育而言，學生知識單調是重要原因。為此，美國組織了300多所主要的工程院校和重要的產業單位，展開了多年的反復論證，發表了在國際上具有重要影響的《工程教育——設計一個自適應體系》報告，報告認為，工程科技類學生應該思維開闊、學識廣博、實踐能力強。對此，美國工程與技術認證委員會（ABET）提出了具體評估標準，工程領域類專業必須保證學生學完后，具有下列能力：1）有應用數學、科學與工程等知識的能力；2）有進行設計、實驗分析與數據處理的能力；3）根據需求設計系統、單元或過程的能力；4）在多學科團隊開展工作的能力；5）有驗證、指導及解決工程問題的能力；6）有對職業道德和責任感的深刻理解能力；7）有效地表達與交流的能力；8）懂得工程問題對全球環境和社會的影響；9）學會終身學習的能力；10）了解有關當今時代問題的知識；11）有能夠在工程實踐中應用各種技術、技能和現代工程工具的能力。歐洲在推進博洛尼亞進程的過程中，歐洲工程協會聯合會也制定了著名的歐洲工程師培養標準“FEANI公式”，除了上面的標準以外，還增加了掌握熟練的外語等條件。

這就要求學生除了具備扎實的專業功底，還需具有多學科知識背景，能熟練貫通工科、理科和人文與社會科學，有較強的溝通和團隊合作能力，具有責任感和使命感。談到這里，我們不難理解，錢學森非常推崇自己的母校——美國加州理工學院，加州理工學院的大工程培養理念給錢老留下了深刻印象。加州理工要求工科學生學習各種各樣的知識，擴大知識面。錢學森本是航空系的學生，但他們還需要到物理系、生物系、化學系、數學系去聽課，令他難以忘懷的是加州理工還鼓勵那些理工科學生提高藝術素養，學習藝術知識。他說：“我們火箭小組的頭頭馬林納就是一邊研究火箭，一邊學習繪畫。”他還很興奮地說，“我懂得繪畫、音樂、攝影這些方面的學問，還被美國藝術和科學學會吸收為會員……這些藝術上的修養不僅加深了我對藝術作品中那些詩情畫意和人生哲理的深刻理解，也學會了藝術上大跨度的宏觀形象思維。我認為，這些東西對啟迪一個人在科學上的創新是很重要的。科學上的創新光靠嚴密的邏輯思維不行，創新的思想往往開始于形象思維，從大跨度的聯想中得到啟迪，然后再用嚴密的邏輯加以驗證。”而在我國當前很多學校領導、工程科技專家學者的眼里，藝術也就是跳一跳、唱一唱、鬧一鬧罷了，根本就沒覺得藝術有什么價值。錢學森說：“問題在于，中國還沒有一所大學能夠按照培養科學技術發明創造人才的模式去辦學。”從錢老的話里，我們可以聽出對當下高等工程科技教育的責備。

時至今日，國際化浪潮此起彼伏，地球村觀念已深入人心。新的時代要求工程科技人才必須是個多面手，具備深厚的基礎知識、綜合發展的素質、較寬的知識面，是個精通工程、技術與社會科學的人才。因此，建設創新型國家，工程教育必須率先改革。若想在未來的競爭中贏得主動，就不能好大喜功。正視我國的工程科技教育問題，早日從舊的人才培養思想中走出來，在“大工程”理念下進行教育，希望以后我們培養的人才不再是個簡單的技術工作者，而是具有知識、能力、素質的高水平創造者和創新者。那么，首先，就要打破學科壁壘、院系界限，鼓勵學生跨大專業選課學習、文理交叉寬口徑培養；其次，改革人才評價體制，包括對學生，也包括對教師的評價，能按照“大工程”理念進行多樣化評價；再次，保障學生學習自主權和教師教育的自主權，不能用行政命令干涉他們的創造性學習；最后，加入世界工程教育互認體系，確保工程教育質量，提高培養人才的世界競爭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