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 蘇
(淮陰師范學院 外國語學院,江蘇 淮安 223001)
丹·布朗(Dan Brown)是一個才華橫溢、涉獵廣泛的美國著名小說家,其多部小說涉及宗教領域,并成為暢銷小說。他在2003年出版的小說 《達·芬奇密碼》(The Da VinciCode)更是以廣博精深的學科滲透性和扣人心弦的懸念設置,蟬聯《紐約時報》暢銷書排行榜榜首100多個星期之久,打破了美國小說多項銷售紀錄,并被譯成各種文字,全球銷量達2500萬冊。各種解讀該小說的著作接踵而至,在全球掀起一股解讀“達·芬奇密碼”的熱潮。小說的成功之處不僅僅在于其引人入勝的故事情節,還在于作者對小說創作風格及手法的嫻熟運用。《紐約時報》這樣評論:“自《哈利·波特》出版之后,還沒有一位作者設下這樣的圈套哄騙讀者,誘使他們屏住呼吸來追逐情節,并罪大惡極地公然以此為樂。眾多的難解之謎,環環相扣,構成了一個令人著迷的神話。”
“后現代主義”這個詞首先出現在20世紀60年代的一些藝術家和批評家的闡述中。到了70年代,“后現代主義”這一概念才被一些歐洲文藝理論家接受。發展至今,“后現代主義”成了一個復雜的、涉及多種學科和研究領域的術語,它包括藝術、建筑、音樂、電影、文學、社會學、通信、科技以時裝等。
伊哈布·哈桑提出了11個文學意義上的后現代特征:不確定性;零亂性;非原則化;無我性,無深度性;卑瑣性,不可表現性;反諷;種類混雜;狂歡;行動,參與;構成主義;內在性[1]。王守仁教授曾指出:“許多后現代主義小說具有現實主義的特點,借用了大眾/傳統敘述方式,如傳奇、偵探、科幻小說的敘述模式,同時又不止于此,形式上有革新,意圖或態度不同以往,其結果是成為兼具通俗性與后現代性的作品。”[2]丹·布朗曾說,他在創作《達·芬奇密碼》前,曾特意花費大量的時間去研讀相關的資料和各方面的知識,這才有可能將偵探、懸疑、謀殺、恐怖等諸多因素都融合到《達·芬奇密碼》這一本小說中,完成這一次諸類題材有機結合的嘗試。
后現代派小說家認為:“寫作 (特別是虛構文本的寫作)僅僅是一種語言游戲。”[3]P50丹·布朗深明這一理論。他利用語言的不確定性和多元性的符號意義,得心應手地運用符號和密碼,智慧性地大玩語言游戲、文字游戲、字母游戲和密碼游戲,充分調動讀者互動參與的積極性,從而使作品具有了一定的可寫性。
丹·布朗還精通雙關詞,他一直為小說中的兩個主人公羅伯特·蘭登和索菲·奈芙設置文字性謎題,讓讀者參與到小說主人公的一次次的解謎中,讓讀者流連在作者設置的一個又一個的字謎迷宮內,著迷其中,從而對小說愛不釋手。“語言游戲的主角是讀者”[3]。丹·布朗正是利用語言游戲來刺激讀者的神經,利用文字、符號和圖像的不確定性、歧義性和隱喻性誘引讀者加入到閱讀的游戲中去。
作者在小說中引用了大量相關的藝術史、宗教知識和歷史知識,并將這些“歷史真實”與作家自身的虛構想象加以融合,從而完成對其進行“顛覆性”的解讀。丹·布朗先是借小說人物之口提出《蒙娜麗莎》與達·芬奇的自畫像有驚人的相似,指出蒙娜麗莎和《達·芬奇自畫像》的畫家肖像,實際上都是“雌雄同體”。名畫《最后的晚餐》被詮釋為十二個男人與一個女人 (圣母瑪麗亞·抹大拉)的畫像,而不是通常的十三個男人。甚至連耶穌基督也從“神”轉化為“人”,結過婚并留下了后代。秘密異教組織峋山隱修會是西方社會中保存和發揚女神宗教傳統的主角。作者一開始就注明該組織絕非杜撰,而是真實存在的,從而增加了小說的現實感,體現了小說的傳統性。
在閱讀《達·芬奇密碼》的過程中,讀者總是在現實和虛構中來回徘徊。丹·布朗嫻熟地把歷史事實和虛構融為一體,以至于這部作品在一些國家被列為禁書。小說內容的逼真性使得讀者們有理由相信這部作品所講的是真實的。而就這一點看,丹·布朗和其他的后現代主義作家有點不同,因為他自稱做過大量的歷史研究,所以讀者們沒法懷疑這部作品的真實性。在開篇部分,丹·布朗就宣稱小說中所提及的藝術作品、建筑、文獻和一些秘密儀式都是真實存在的。而且事實確實如此。如文章中出現的真實的地名:巴黎盧浮宮、圣敘爾比斯教堂、羅斯林教堂等;真實存在的組織:郇山隱修會、天主工事會、圣殿騎士團等;真實存在的人物:桑德羅·波提切利、里奧納多·達·芬奇、艾薩克·牛頓、維克多·雨果等。把真實置于虛構之中,丹·布朗從一開始就旨在建立一個虛構的真實,讓讀者相信所讀到的是真實的。他用許多真實的歷史人物,真實的歷史時間,以及真實存在的藝術作品,使虛構的人物形象更加豐滿。《達·芬奇密碼》巧妙地把歷史和小說結合在一起,充滿變化,同時又對歷史進行消解和顛覆,讓真實的事件由虛構的人物來進行闡釋和討論。丹·布朗認為文中人物所討論的理論是很有價值的,而讀者應該探尋這些人物的觀點并且得出自己的見解。
小說《達·芬奇密碼》的另一重要敘事特點,就是不確定的、開放式的、被消解的后現代式結尾。在第一百零五章中,蘭登再三追問索菲的祖母瑪麗·肖維爾圣杯的所在,而肖維爾給了一個模糊卻高深的解讀:“為我們靈魂服務的不在于圣杯本身,而是它身上藏著的謎,以及令人驚嘆的東西。圣杯美就美在它虛無縹緲的本質。”[4]P422“而等你醒悟過來時,我相信所有像你這樣的人,都會將它的秘密藏在心底。”[4]P425在最后的尾聲中,蘭登似乎終于領悟到了這個秘密:“他仿佛聽到了一個女人的聲音,……古老的智慧之語……”[4]P432這本是一個不清不楚的結局,但從小說的發展上來看,這個結局巧妙地回答了千年的難題,同時回避了郇山隱修會的秘密。作者正是用這種看似平淡的結尾與前面跌宕起伏的情節進行對比,使作品由此言有盡而意無窮,給讀者留白,使讀者自己進一步體悟小說的主旨。
正如文學評論家們所言,后現代主義特征是相互作用的。語言的不確定性讓丹·布朗過足了文字游戲的癮,而人物的不確定性讓讀者在現實和虛構中來回徘徊。這些不確定因素又引出了后現代作家提倡的開放式結尾。在后現代主義作品中,沒有所指只有能指。所以在后現代主義作品中,只有以多元形式出現的真相,而沒有絕對存在的唯一真相;沒有不正確的東西,只有另一些真相的問題。比起給讀者一個固定結局,后現代主義作家更喜歡給讀者一個開放式的結局。
丹·布朗在《達·芬奇密碼》中給出了一個開放式的結局。他還留有很多神秘事件沒有給讀者解釋清楚。整個故事都在揭露2000年前的一個大陰謀,但是這個陰謀究竟是什么,作者沒有給予揭露。小說關心的另一個話題是圣杯意義的追尋,到作品的最后作者也沒有給個確切的答案。讀者只在最后部分看到這樣的描述:“尋找圣杯之旅,就是希望能到抹大拉的瑪利亞墳墓前跪拜的探索之旅,是想在這位被放逐者腳下祈禱的探索之旅。”[4]P431另外,郇山隱修會保守的秘密究竟是什么?索菲和蘭登約定在佛羅倫薩見面,他們會繼續他們的探索之旅嗎?索菲的父母究竟發生了什么事?作品中的陰謀家,那位神秘的導師居然是德高望重、聲名顯赫、富有幽默感而且熱心腸的殘疾人雷爵士,而他僅僅是一個宗教狂熱者。值得探討的一點是那個神秘導師非常希望所謂的秘密永遠不為人所知,而我們認識的提彬卻想要這個秘密公之于世。可不可能真正的罪犯另有其人呢?丹·布朗認為直接揭露秘密會使讀者失去閱讀興趣。小說采用開放結尾是為了給讀者打開一扇探險之門,他們可以自己去尋求答案,也可以再次點燃人們對信仰的熱情。可見,丹·布朗并不打算給這樣一個嚴肅的話題任何確切的看法,因為對于這個話題的爭議由來已久,畢竟這是對宗教信仰和歷史文獻提出的挑戰。
當然,上述所提及的后現代主義元素是不夠全面的。通過閱讀這部作品,還可以發現其他寫作技巧,如戲仿、互文性、偵探性質、閃回等。正是由于諸多元素的巧妙結合,我們完全有理由把《達·芬奇密碼》作為后現代主義作品來閱讀。丹·布朗成功地把后現代主義技巧融入到傳統小說中去,完成了這部雅俗共賞的后現代小說,使一些不經常看小說的人也愛不釋手,創造了一個現代小說出版量的奇跡。
[1]伊哈布·哈桑著.王岳川譯.何謂后現代主義[C].后現代轉折.哥倫布:俄亥俄州大學出版社,1978.
[2]王守仁.談后現代主義小說——兼評《美國后現代主義小說藝術論》和《英美后現代主義小說敘述結構研究》[J].外國文學評論,2003,3.
[3]楊仁敬等.美國后現代小說論[M].青島:青島出版社,2004.
[4]丹·布朗著.朱振武,吳晟,周元曉譯.達·芬奇密碼[M].上海:上海人民出版社,2004.
[5]盧晚晴.解讀《達·芬奇密碼》的后現代主義特征[J].蘭州教育學院學報,2011,1.
[6]石靜.傳統與后現代的巧妙融合——《達·芬奇密碼》的成功解讀[J].韶關學院學報,2006,10.